第118章軟禁

  如果李卜被砍頭,那後患永除,之前的事就能夠避免,除了這個毒瘤,也算是成全了她的一樁心願,而這一切現在都隻需要她輕輕一點頭。


  可越是這種緊要關頭,她反而越是冷靜,仔細想想,朝中的毒瘤可不止他一個,目前為止最大且最難摘的是薛讓,如果李卜現在死了,那不久後的將來,權傾朝野的就會變成薛讓,而那時因為無人牽製,他會變成第二個李卜。


  李卜跟薛讓盡管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李卜至少把她留下來了,雖說當時大權已經在他手上,但自己還是能做主的,更重要的是,他的目的從來就不是皇位,他比薛讓野心更大,他想要的是淩駕於皇權之上的另一種權利,操控皇權的權利,所以對她而言,李卜比要安全的多。


  心裏把利弊這麽一衡量,李卜還真就不能現在死了,於是點頭改為了搖頭,說不是。


  皇帝跟安貴妃疑惑的看著她:“不是什麽?”


  “不是李卜圖謀不軌。”


  安貴妃伸手探向羅敷額頭:“兒啊,你.……你是不是睡了一覺糊塗了,你父皇過去的時候,屋裏就你們兩個人,而且那時李卜正.……正.……”


  後麵那半句話安貴妃說不出口了,又掩麵哭起來。


  皇帝也道:“那你說是怎麽回事?你應該都還記得發生了什麽吧?”


  羅敷點點頭:“我都記得,李卜隻是去尋我的,他去的時候我已經在那兒了,至於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那兒,這就要問問二哥了。”


  “羅貞?”皇帝疑惑:“跟他還有關係?”


  正巧這時候羅貞回來,見到已經蘇醒的,竟欣慰的笑了:“五妹!五妹你終於醒了謝天謝地,還好你沒事,二哥去的不算晚。”


  說完後發現所有人都在盯著他看,不自在的聳聳肩,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怎.……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皇帝肅著臉,接著問羅敷:“你說跟他有關係,接著說,他都做了什麽?”


  羅敷道:“我之所以會出現在那兒,都是二哥讓人捎口信給我,讓我過去的,說是又是要找我說,兒臣本以為二哥是要求兒臣不要將他在成安寺殺生吃兔肉的事說就去,誰知道兒臣壓根兒就沒見到他的人,不僅如此,兒臣還發現自己湯裏被人下了藥,至於這個下藥的人是誰.……二哥你覺得呢?”


  羅貞聞言,張嘴就開始反駁:“父皇,兒臣的確托人告訴五妹,讓她到禪房等我有事跟她商量,但兒臣後來沒去是有原因的,兒臣一直在跟寺裏的師父一起誦經,不信您可以把師父叫來問問,出家人不打誑語,師父總不會說謊吧!”


  “那鎖門又怎麽說?”羅敷步步緊逼:“我當時雖然已經神誌不清,但我清清楚楚的聽見了鎖門聲,如果不是早有預謀怎麽會鎖門?”


  羅貞有條不紊的解釋:“那是寺中僧人以為裏麵沒人所以才把門鎖上的,這個跟我可沒有關係,五妹,你恨我也不至於什麽都往我頭上推吧?”


  羅敷卻一改表情,換做一副早就知道他會這麽說的表情反問:“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我……”羅貞表情有些慌亂,擦擦汗,終於想出來一個借口:“這不是誰都知道的事嗎?不用的房間要鎖起來,五妹你第一天聽說這個道理?”


  皇帝又道:“那湯裏下藥的事又怎麽說?”


  羅貞裝的一臉無辜:“什麽湯?什麽藥?父皇你說什麽?兒臣聽不懂。”


  “聽不懂?”皇帝大怒拍桌:“你是真的聽不懂還是跟我這兒裝呢?”


  羅貞利索跪下,苦著一張臉搖頭:“父皇明查,兒臣真的不知道啊!”


  一旁默默無言的羅曦看向羅蕊,羅蕊回頭的時候不小心跟他對視上,心往下一沉,捏緊了帕子,快速低下頭。


  羅曦看她的眼神很不對勁,像是知道什麽似的,而且他獨來獨往,從來都不湊這種熱鬧,怎麽這次這麽積極?


  她感到很不安,這件事她是唯一的證人,如果她現在站出來,羅貞就一定會被拆穿,然後得到應有的懲罰。


  那她呢?如果皇帝問起,她明明看見了,明明知道,但為什麽不去提醒羅敷她怎麽說?難道說她也希望羅敷倒黴嗎?還是說她其實早就盼著這一天?

  羅蕊不能說。說了她也就成了有罪的那個,不是為了羅貞,是為了自己,這個秘密隻能爛在肚子裏。


  她低下頭,下定決心,沉默到底。


  羅曦見她沉默,抿抿唇,幾次想開口,但到底還是沒勇氣說出來,心中雖懊惱,卻也不得不像羅蕊一樣,沉默是金,反正他沉默也不是一兩天了。


  湯喝了就是喝了,不像藥,還能找到藥渣辨一辨真偽,湯喝完了就沒有證據,況且那藥是半途下的,已經入了她的口,發過汗就什麽都沒了,羅敷這樣說隻是空口無憑而已。


  羅貞真就露出一副被人汙蔑的表情來,又道:“父皇,兒臣方才去查了,李卜也是被冤枉的,他巡邏至那禪房外,聽見裏麵有動靜就想進去查看,但路過的僧人不知道,以為裏麵沒人,就順手把門給鎖上了,然後就……至於五妹為何會變成這樣,兒臣想或許是成安寺內的佛香熏染的,兒臣問過太醫,說這香內的確有少量致幻成分,興許是五妹體弱,不小心著了道,把李卜當成了別的什麽人也不一定。”


  這話安貴妃就不願意聽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羅貞忙道:“貴妃務急,我也隻是隨口一說,平日與人開玩笑慣了,一句玩笑話而已,切勿放在心上。”


  皇帝跺腳:“現在是你開玩笑的時候嗎?”


  他把一切都解釋的這麽合情合理,謊言圓的太好反而不像他能說出來的話,而且他一反常態忽然為李卜說話這一點也很奇怪,多半是被李卜揪住小辮子威脅過了。


  好話壞話都被他說了,他還想不留下點兒什麽就脫身,怎麽可能?


  “二哥把話都說了,那我還能說什麽呢?昨天沒等到二哥,今天二哥在正好,你想跟我說什麽直接說,父皇也在,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因為二哥在產房烤兔子的事吧?”


  她方才就已經提過一次了,隻不過後來被其他話帶過去,那會兒沒人注意,現在她又單獨拎出來又說一遍,其心之狠毒,讓羅貞不禁咬牙切齒。


  皇帝的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來:“烤兔子?”


  禮佛節禮佛節,顧名思義,就是要吃齋念佛,為百姓祈福,為衛國祈福,更何況他們都住在成安寺內,菩薩就在身邊,他居然還敢當著菩薩的麵殺生,皇帝氣急了,一腳就踹過去:“看來朕平日是太慣著你了,平日大魚大肉的是少你吃了還是少你喝了?兩天不吃能餓死你?知不知道這是哪兒?我看你最近就是過得太舒服了,非得朕把你也關起來你才高興是不是?”


  羅貞趴在地上哀嚎:“父皇,兒臣再也不敢了,兒臣……兒臣就是一時鬼迷心竅!”


  “一時鬼迷心竅?朕看你是一直在鬼迷心竅!你都鬼迷心竅多少次了!以為朕還會相信你?”


  皇帝負手再次踢開扒著他腿求饒的羅貞,吩咐何玉:“把二皇子帶下去,派人嚴加看管不準他出房門半步,回宮後軟禁在府裏,沒有朕的允許,不得出門!”


  羅貞還沒來得及哭,皇帝又補充了半句:“也不準給他吃肉,朕倒要看看多吃幾頓素會不會死人!”


  這下能哭了,羅貞鬼哭狼嚎,求皇帝再給他一次機會,皇帝這次是徹底狠下心來了,聽他喊也覺得心煩,讓何玉動作麻利點。


  哭嚎聲漸行漸遠,其實皇帝對於羅貞跟羅諍的懲罰還是不一樣,皇帝對羅貞隻是一時之氣,過了這段時間氣消了,要是羅貞有眼色懂得怎麽討好皇帝還有出來的機會,但羅諍不一樣,羅諍這輩子再想要出來變得跟從前一樣隻怕是不可能了。


  雖說這件事已經解決了,但對於李卜皇帝也沒打算輕饒放過,就算他真的是被陷害的,但皇帝親眼所見仍是事實,盡管他沒真的做什麽,但便宜總是占了的,皇帝的閨女便宜是那麽好占的?有膽子占便宜就得付出代價!

  李卜命是能留下,但皇帝將他革職,趕出了京城。


  餘下眾人紛紛猜測,李卜這次還有沒有可能再回到京城。


  有說:“還回什麽回啊?那是公主,敢對公主動手動腳,陛下能讓他活著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這輩子怕是都別想回來嘍!”


  也有人不這麽認為:“以前不是也傳言說李卜對五公主圖謀不軌嗎?被貶成了最下等侍衛,最後不照樣官複原職了嗎?人家還直接升到了五品,依我看,這件事沒那麽簡單?”


  羅敷聽著外麵那些議論,拉高領子遮住頸上紅痕,若無其事的對素婉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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