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陰魂不散
成安寺內大小僧眾已經在寺外等候,住處也早就安排好,皇帝要聽住持講經,把人撂下就走。剩下薛貴妃對下榻處怎麽都不滿意,七皇子太小留在宮中給奶娘照顧,來的皇子中最小的就是羅珺,之前宗內府安排的住處是經薛貴妃首肯的,可現在她又處處不滿意,站在那兒,像隻拔了毛的鳳凰,隻剩頤指氣使了。
安貴妃仍舊一團和氣,對薛貴妃道:“宗內府之前安排的時候考慮到珺兒,所以才將向陽靠北的這幾間禪房留給了本宮,有問題你之前不說,結果現在來說不滿意,早幹什麽去了?”
薛貴妃若不堪折般歎口氣:“姐姐,不是我這做妹妹的倒打一耙,是我自從生育過七皇子之後身體裏一直不大好,這一點皇上也是知道的,所以皇上才跟我說任我挑選,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拿皇帝的話當擋箭牌出來作威作福,安貴妃沒有胡攪蠻纏的經驗,一時間還真沒辦法反駁她。
羅敷安頓好之後過來找安貴妃,恰見薛貴妃正指揮人往裏麵搬東西,她一理長袖,端著幅生人勿近的嚴厲氣勢走過去,素婉上前擋住太監們去路:“你們做什麽?”
薛貴妃聞聲看向門外,板著臉嗬斥抬東西的太監:“愣著幹什麽?搬啊!”
又衝羅敷笑了笑:“五公主來的正好,本宮瞧著姐姐人手不夠,五公主就搭把手,幫姐姐一起把東西搬出去吧。”
羅敷也對薛貴妃笑:“這是怎麽回事?我不是記得薛貴妃的住處在前邊嗎?這裏是我母妃的住處,怎麽現在倒要讓我母妃搬出去?”
薛貴妃又裝出那副柔弱的樣子來:“本宮身體不好,住不得背陽處,皇上來之前說了,這成安寺裏任由本宮挑選,想住在哪兒都行,所以隻能委屈一下安貴妃了。”
羅敷拖著長音“哦”了聲,屋裏屋外的四處溜達一圈,回來後抿唇搖頭,用低至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對安貴妃道:“算了母妃,我看這兒也沒那麽好,搬走就搬走吧。”
後一仰臉,又笑的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既然薛貴妃看上了,那就搬進來吧,在佛祖眼皮子底下吵吵鬧鬧恐怕佛祖怪罪,退一步海闊天空,我們搬出去。”
以薛貴妃在羅敷手上吃過的虧跟她這段時間對羅敷的重新認識來說,羅敷絕對不是個能吃虧的主,這小丫頭可機靈著呢,她來了之後屋裏屋外看了個遍,還露出一副“這地方有貓膩”的表情跟安貴妃說悄悄話,最後居然就這麽痛快的答應了換房間,這不是薛貴妃想要的結果。
她這麽做純粹就是故意惡心安貴妃,看著安貴妃跟她爭辯但卻無能為力改變現狀的樣子她心裏會感到巨大的滿足,也會讓她有種大權在握無人可撼的權威感。
但羅敷以來,不爭不搶,還說了那麽一句冠冕堂皇的話,現在搞得倒像是她沒事找事,不懂事一樣。
羅敷讓素婉別攔著搬東西的人:“你去找幾個侍衛來搬東西,就搬到.……薛貴妃那兒,快去!越快越好!”
“等等!”薛貴妃對高申力小聲道:“你進去看看,看看這幾間房間是不是有什麽問題,他們肯這麽痛快讓出房間絕對有問題!”
高申力奉命去房間沒搜查,羅敷讓人搬了兩張椅子,跟安貴妃一人一張坐下,素婉很有眼力價的把扇子遞給她,羅敷用扇子幫安貴妃遮出頭頂一片陰,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完全當薛貴妃不存在似的,羅敷甚至還在催促薛貴妃問她能不能快一點。
高申力回來,附在薛貴妃耳邊說沒發現有什麽問題。
薛貴妃被羅敷鬧得已經不知道是該信高申力還是該信自己的直覺了:“無一疏漏,確定都檢查過了?”
“奴才就差把地磚撬了,的確什麽也沒有。”
難道羅敷還真是心甘情願讓出房間的?
“薛貴妃,您看也看了,也在這兒賴了不少時間了,究竟搬還是不搬您倒是給個話啊,眼看著下午了,您說您身體不好,結果站這兒忙活半天一點事兒沒有,可我母妃不行,她該休息了,您到底是想住哪兒說一聲行不行?”
薛貴妃最後還是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這小妮子心裏不定使什麽壞呢,凡事還是小心些的好,就她這樣,不擺明了笑眯眯下套等著她往裏鑽呢嗎?
“罷了!”薛貴妃一甩袖子,慷慨又大度的道:“本宮忽然想起來,安貴妃還有六皇子,自然不能委屈了,本宮也不是那不通情達理的人,這地方就讓給安貴妃好了,本宮就委屈委屈。”
她還委屈上了,這話說的,好像她跟安貴妃才是搶人榻處的人一樣。
羅敷假模假式的挽留:“真的不搬了?”
這句話殺傷力無窮,更加肯定了薛貴妃心裏的想法,“不用了。”走的時候又嘀咕了一句:“留著你們自己住吧。”
安貴妃直到薛貴妃走了還沒反應過來:“她怎麽就走了?”
羅敷一麵叫人往裏搬東西,一麵用扇子遮著把安貴妃往屋裏帶:“薛貴妃這個人跟薛讓一樣,生性多疑,你要是跟她糾纏,沒完沒了的,她反而來勁,覺得勢在必得,不肯讓步,可你要是痛快的答應她,她心裏就開始犯嘀咕了,覺得是不是這房子有什麽問題,我是不是給她設了什麽圈套,她這麽一懷疑,保險起見,當然就不肯跟您換住處了。”
可安貴妃聽她這麽說,臉上卻全無欣喜,拉著她的手,把她拉到身邊坐下,凝視著她,表情嚴肅:“你變得母妃都快不認識你了。”
羅敷心裏忽然一緊:“母妃,您.……為什麽忽然這麽說?”
“以前竟然不知道,我的閨女居然有那麽大的本事,都去刑部查案了,還處處都瞞著我,我之前就和你說過,母妃不求你能有什麽出息,隻要你跟珺兒都平平安安的就好,可你.……就你不聽話,次次都做這麽讓人擔心的事,那薛讓是你能對付的了的?”
羅敷趴在安貴妃腿上,哼哼唧唧的撒嬌:“母妃,你都不知道我再見到你有多高興,以前讓你受委屈了,以後有我在,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安貴妃輕輕摸著羅敷的腦袋,輕聲歎氣:“傻孩子,母妃不是一直都在這兒嗎,隻要你跟珺兒能過得好,母妃委屈不委屈沒關係,你們倆就是母妃的命.根.子。”
羅敷很少有這樣撒嬌的時候,她長大後,也很少露出這種孩子似的表情,安貴妃很受用,一直到要用晚膳了安貴妃才拍拍羅敷的腦袋讓她起來:“行了,都已經這麽大的姑娘了,讓別人看見了要笑話你這個公主不知羞,該嫁人的年紀了還在母親膝下撒嬌。”
“多大不還是新的孩子嗎,撒撒嬌怎麽了,我要是這樣對父皇撒嬌,那才要被趕出來呢!”
晚膳過後要去佛堂誦經,羅敷誦的很認真,她祈求佛祖,不要讓上一世的事情在發生,祈求佛祖讓她愛的人都能平平安安。
誦完經後各自回去休息,李卜要安排人護衛,今天一整天從頭忙到尾,直到月上柳梢才得片刻空閑。
李卜在羅敷回去的路上等候,見麵拜手行一禮,笑吟吟道:“臣送殿下回去。”
他還陰魂不散了。
羅敷說不用:“可不敢勞煩李總領大駕,本宮自己回去就行了。”說著,帶素婉越過他徑直離開。
可沒走兩步,素婉手裏的燈籠忽然滅了,一顆石子貫穿燈籠紙,打熄了裏麵的蠟燭,本來天就黑,燈籠一滅,就徹底看不見路了。
成安寺不比宮裏,宮裏到處都掛著宮燈,滅了一盞還有其他好多盞,斷然不會出現現在這種尷尬的情況。
罪魁禍首不知道從哪兒又變出來一個燈籠,從身後走過來,掌燈為她引路:“臣送殿下回去休息。”
羅敷磨磨牙,袖手大步向前走。李卜腿長,不緊不慢,燈籠始終能照在她腳下。
身後的素婉摸黑往前走,不一會兒就被落遠了,寂靜的小路上,就隻有她跟李卜互相競賽般急促的腳步聲。
羅敷忍無可忍,終於停下來:“你有完沒完?本宮說了不想看見你,別跟著我。”
“殿下對臣有意見?”他握著她手臂把她往後一拽,腳下一個黑影快去竄行而過,一聲貓叫,羅敷拍著胸脯鬆口氣。
“殿下為什麽生氣,或是緣何不滿,總要給臣一個原因吧。”
李卜咄咄逼人,羅敷卻答不上來。
怎麽說?直接質問他有女人了為什麽還要來招惹她嗎?他要是問她怎麽知道的,總不能承認自己偷偷跟蹤他吧?而且這麽一來,還顯得自己對這件事很介懷似的,所以這個問題她沒法兒回答。
“沒有原因,本宮心情不好,不想搭理你行了吧!”
女人的脾氣是個謎,無緣無故的心情不好,李卜心中思索一陣,關切開口:“殿下月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