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不能順著殿下的意思來了
忙活了一上午,線索直指周叔,但這個周叔要去哪兒找她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素婉幫不上忙,隻能勸她多吃點兒:“殿下,您別一直想了,想了這麽久不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嗎?依我看還是先填飽肚子比較重要,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嘛,您嚐嚐這個,這不是您最愛吃的嗎!”
羅敷味如嚼蠟,這個叫周叔的一定知道全部的事,想用查清楚周豐跟周長回的真實身份,就必須找到他,可周豐說他已經死了,已經死了的人該怎麽找?
她回想起前世,周豐是什麽時候開始幫李卜做事的,李卜最擅用人,周豐對他如此忠心,這兩個人中間一定有什麽交易,若是為了錢,那時候她那麽信任周豐,她作為宮中首屈一指的太監總管,求她辦事的人不在少數,她應當是最不缺錢的才對。
那是為了什麽呢?
她絞盡腦汁回憶著,周豐做事克製隱忍,很少有對一件事失態的時候,而鮮有的幾次失控似乎都與薛讓有關。
薛讓!
她腦中瞬時清明,如果這件事跟薛讓有關的話,或許還能找到其他線索。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如果真的與薛讓有關的話,舊案重查,說不定能有意外收獲呢!
素婉看她變了臉色,像是想到了什麽,表情霎時輕鬆起來,也跟著高興,才要張口問她些什麽,一抬頭,看見迎麵而來的不速之客,臉色瞬間垮了下來,用胳膊撞撞羅敷,提醒她:“殿下.……”
羅敷扭頭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才有了頭緒的喜悅即刻被衝的一滴不剩:“你還挺閑,我沒記錯的話,今日不該你休沐吧?”
李卜毫不客氣的過來蹭座,他身上時刻都帶著劍,周圍的人見了,都下意識繃緊頭皮,有的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從他坐在這兒後,旁邊的桌子有空位也沒人敢過去坐。
一般人家中是不允許私藏刀劍的,如他這般隨身攜帶佩劍的,不用想也知道身份非同一般,刀劍意味著麻煩,攜帶刀劍的人則意味著更大的麻煩,沒人願意惹麻煩。
如此張揚高調,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誰一樣。
“升官最大的好處就是很多事不用親力親為,吩咐下去,一堆人等著效力。”
他現在不用每天都頂著烈日燥風出去到處巡視,隻要每天抽出一點時間來查查巡守檔案,配合宮中各司部完成上頭的命令,再按時向皇帝稟告宮中近來發生的情況就行了,每天隻要抽出一點時間就能交差,隻要沒有緊急公務,剩下的時間要做什麽,自然由他自己決定。
“我看你這身打扮,應該是去辦事了吧?”
穿的這麽利挺,又恰好跟她出現在同一家茶樓,要說是巧合,鬼才信!
“殿下不也一樣嗎?多少年前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了,就是大理監來也未必能查的清楚。”
“你跟蹤我?”
“隻是恰好順路。”
“順路?我聽說昨晚薛貴妃派人去找你了,是她讓你跟著我的吧?這麽迫不及待的想抓我把柄,她真的以為父皇會讓她一個話都不會說的兒子當太子?”
彼此互相都知道對方的目的,再打啞謎就沒意思了,李卜雙手拳放在膝上,直言道:“殿下如今找到的線索全都指向一個人,而那個叫周叔的人又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殿下要是順著這條線一直查下去,到最後隻會一無所獲。”
羅敷看著他反問:“你知道周叔?你怎麽知道周叔!”
他手指扣著桌麵,一下一下不急不緩,像敲在羅敷心上,一言不發,但光是沉默就足夠引人遐思。
周豐對她都沒有提過周叔這個人就更不可能告訴李卜,而他又沒有與長回接觸過,他不可能從這兩個人嘴裏知道周叔這個人,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比自己先找到了曾經收養長回的夫妻,並從他們嘴裏知道了周叔的線索。
而他也不是在跟蹤她,隻是比她先得到線索,同時又知道她會來同樣的地方問同樣的問題,隻不過一直躲在暗處,等找到合適的時機再出來諷刺她,就像現在一樣。
但到頭來他還一副不是故意的無辜表情:“臣早就看過周豐跟周長回的檔案,也告訴過殿下,臣還以為殿下知道臣已經去過了周長回的養父母家,殿下想知道什麽,直接來問臣就好了,烈日驕陽,辛苦殿下奔波了。”
他果然是故意的。
李卜比羅敷先一步找到周長回養父母家,開始那夫妻倆並不配合,一問三不知,後來又管他要錢,非逼得李卜拔劍,最後嚇得快尿褲子還得乖乖兒把知道的都告訴他。
臨走前,李卜跟他們說還會有人來問他們周長回的事,來人有錢,手指頭縫裏漏一點都夠他們花的。接著羅敷就去了,同樣的問題又問一遍,這次果然撈著不少。
羅敷想想白扔出去的那些錢,心如刀絞,不怪她摳,實在是節儉慣了,拿那麽多錢換一個用處不大的消息實在太虧。
尤其一想到這些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心裏就更加難過。
“薛貴妃派你來肯定是讓你搶在我前頭查清楚周豐的身份,然後再用周豐來威脅我,我問你,你能老實告訴我你知道的線索?”
李卜十分坦誠道:“為何不能?”傾身向前,提起水壺幫她添了杯茶:“臣始終都是站在殿下這邊的,在臣心裏,殿下的安危始終是第一位的。”
“你幫了我不怕薛貴妃那兒沒法兒交差?”
他將杯子推到她麵前,眼中忽然燃起了一團火,炙烤著她,不合時宜的話脫口而出:“殿下擔心我?”
羅敷沒動那杯子,試探著開口:“你既然知道的比我多,應該很清楚,這次的事跟你主子脫不了關係,回去問問薛讓,他知道的肯定比我們查到的要多的多。”
“想要查周豐的身份其實並不難,她敢冒這麽大的風險進宮說明她遇到的事威脅到了她的性命,迫不得已她隻能隱姓埋名躲進宮,而周長回晚她一年入宮,說明曾經威脅到她性命的那些人並沒有放棄,甚至還找到了周長回想要殺了他以絕後患,無奈之下周長回也躲進了宮中。”
他道:“能迫使他們這麽做的一定是家族滅門大案,我查過近五年內京城發生的滅門大案,至今還懸而未落的就隻有戶部尚書陳鬆頡貪汙賑災款項被誅九族的案子了。”
“陳鬆頡的案子我記得,當時嶺南大旱,幾十萬百姓流離失所,父皇從國庫中撥出八十萬兩白銀用於安置災民,當時負責運送賑災銀到嶺南的就是薛讓,可後來八十萬兩白銀送達嶺南隻剩下三十萬,剩下五十萬都變成了石頭,再後來大理監負責偵破此案,發現了陳鬆頡與涇北馬匪互通書信盜竊賑災銀的證據,因為涉及數目過於龐大,薛讓請旨,近半數大臣附議,父皇便下旨誅了陳鬆頡九族。”
李卜接上話道:“據說陳鬆頡被抓的前一晚,他府上的幾個忠仆拚死殺出一條血路送走了他的女兒跟兒子,這兩個孩子至今也沒有找到。”
事情到這兒逐漸清晰起來:“所以說陳鬆頡的兒子跟女兒還活著,而周豐跟周長回就是陳鬆頡的孩子?”
李卜讚同道:“陳鬆頡的夫人姓周,清河人氏,周豐跟周長回很有可能是為了躲避追殺而隨了母姓。”
羅敷狐疑的看著他:“這些事你是怎麽查到的?”
他倒也不隱瞞,直接道:“大理監的檔籍中都有記錄,我去了趟大理監,說宮中盜竊案中的幾個太監入宮前曾有前科,想要查查大理監中的備錄,幾個小嘍囉的檔籍他們懶得找,我找的誰的看的誰的他們自然也懶得管。”
羅敷才理出頭緒他竟然就已經查出了一切,他似乎永遠先人一步,走在前頭的人,回首時都是睥睨一切的態度。
“你去過大理監應該看到了他們追查陳鬆頡兩個孩子下落的記錄,最後一次有他們的消息是在什麽時候?”
李卜歎道:“問題就出在這兒,大理監的檔籍中對於陳鬆頡兩個孩子的記錄停在陳鬆頡被抓的前一晚,那兩個孩子不知所蹤後就再沒了記錄。”
羅敷忽然笑了:“找到他們並且追殺他們的當然不可能是大理監的人,大理監要把人抓回去審問畫押最後才能押上刑場,斷不可能這麽草率就把人殺了,那追殺他們的人的目的就隻有可能是滅口,會這麽做的人就是貪汙案真正的幕後主使,也就是陷害陳鬆頡的人。”
李卜扶額若有所思,羅敷卻鬆了口氣:“沒想到過去這麽多年,居然還有意外收獲,若是深挖下去……”
她正想著,李卜卻猝不及防潑了她一盆冷水:“過去這麽久,殿下以為還能找得到證據?”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他站起來,笑容意味深長:“隻是薛讓對我還有用,這次臣恐怕不能順著殿下的意思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