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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臣想討回來一些

  孫庭使見李卜反應不對,忙上前問:“怎麽了?”


  李卜神色很快又恢複如常:“沒什麽,人還活著,孫大人,能不能給我點時間讓我跟他聊聊?”


  孫庭使的手段對一般人管用,可對周豐這樣的人不管用,打又不能打,把人打死了,羅敷那邊要問罪,但他一貫喜歡用刑,在掖庭局的地牢裏沒人能撐得過三種刑具,和風細雨不是他行事風格,既然李卜願意接手這個爛攤子,就給他也無妨。


  “當然可以,那我在外麵等你,有什麽需要但說無妨。”


  孫庭使帶人麻溜退了下去,李卜舀了盆水潑在周豐身上,周豐被涼水一激,慢慢醒了過來,李卜捏起他的臉,正對著自己:“你是什麽人?”


  周豐睜開眼,看見牢房李就剩下了他一個人有些迷惘,對於他的問題更表現的莫名其妙:“李總領怎的……怎的記性這麽差?奴才名叫周豐,是……”


  是什麽還沒說完,李卜已經拉開了他前襟,他本就單薄,瘦弱的骨架根本就撐不起這寬鬆的衣服,又加上挨了幾鞭,衣服有些地方被抽爛,李卜再一扯,他身上失去了遮擋,當即嚇得失聲尖叫。


  果不其然,沒有喉結,又穿著束胸,是個女人。


  周豐羞愧的想用手去遮擋,但她雙手被縛沒法兒遮擋,被揭穿秘密的窘迫與害怕迫使她深深低下頭,方才挨鞭子都沒掉眼淚,這會兒卻忍不住哭了。


  “我查過你入宮的檔籍,你十五歲入宮,入宮後一直在太監所待著,太監入宮前有層層檢查,你能順利通過檢查進到宮中,看來宮內有人幫你。”


  “沒有!”她用了最大的聲音,但還是底氣不足:“沒有人幫我,是我自己.……我自己混進來的,若不是生活所迫,我.……我也不會冒險進宮來的。”


  李卜拉了張椅子坐在她麵前,擺明了不信她的:“生活所迫為何要假冒太監,入宮做個宮女不是一樣?做太監一輩子出不得宮去,就算出去了你這一輩子也不會好過,當個宮女,到了年紀還能放出宮去,你說是為了生計,可我怎麽看你都不是為了生計,你是自己往火坑裏跳啊!”


  周豐咬著牙不說話,牢內靜了半晌,這種詭異的氣氛讓周豐覺得很不安,她抬起頭,見李卜翹著二郎腿把玩著劍穗,心中慌亂極了,忍不住問:“假扮太監入宮是死罪,你為什麽支開孫庭使?隻要他來審我必死無疑。”


  “殺了你當然簡單,不簡單的是你的目的,可我很好奇,你入宮三年,三年來在太監所盡做些雜活,受盡打罵淩辱,圖的是什麽?”


  周豐說辭不改:“我說了,是為了能活下去,要不是在外麵活不下去了,誰會願意進宮?”


  “這裏理由解釋不通,換一個。”


  周豐反問:“那你呢?你單獨審我的原因又是什麽?還是你真的如五殿下所說,打算連掖庭的差事也兼任了?”


  “五殿下點名要你,而你如今被查出身份有問題,這件事讓第二個人知道,這會兒來拿你的人可能就是刑部或大理監的人了,到時候好心幫你的五殿下就成了共犯。”


  “你是為了五殿下?”


  “總不可能是因為你。”


  周豐別過頭:“我沒什麽好說的,該告訴你的我都告訴你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方才怕的要死,這會兒又不怕死了,你越是這樣就越顯得你有問題,還是你在保護什麽人?你弟弟?”他像是忽然回過神來一般,恍悟道:“竟忘了這茬,你還有個弟弟長回,小孩子總是不如大人會撒謊的。”


  周豐駭然瞪大雙眼:“這件事跟我弟弟沒關係,他什麽都不知道!你別動他!”


  “別的不知道,總知道自己爹娘是誰吧?像你這樣潛藏進宮,一待就是三年的,背後的目的想必都不簡單。”


  周豐目眥欲裂,眼下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就是羅敷,她既然能從薛讓手中救下長回,那就說明她一定是好人,是好人,那她一定也能保的住長回。


  思及此,周豐開始奮力掙紮:“我要見五公主!我要見五公主!放開我!”


  李卜蹙眉,勾纏著劍穗的手指也停下了:“五公主?做了幾件好事,現在所有人都把她救命稻草了?隻是可惜這次五公主也救不了你,你要麽從實招來,要麽我就讓你弟弟過來陪你,這宮中說了算的不止一個五公主,心狠手辣的也絕不止孫庭使一個。”


  “欺負一個孩子,對一個孩子下手,你算什麽男人!你們.……你們還有沒有良心!”


  “那要看對什麽人了。”他站起來,走過去幫她把衣服穿好,手掐住她脖子一點點收攏:“我給你時間考慮,但最後的答案最好是我滿意的。”


  他轉身打開牢門出去,孫庭使放下送到嘴邊的茶杯迎過來:“怎麽樣?我剛剛聽見幾聲慘叫,你用刑了,招了嗎?”


  “沒有,別再用刑了,把人關起來吧,我先去回五殿下,探探那位的意思。”


  孫庭使點頭,吩咐人進去把周豐先關起來,又送李卜到門口:“五殿下那邊有什麽吩咐你差人來說一聲,等過了這幾天,我請你喝酒。”


  “好說。”他含笑不動聲色拿掉孫庭使拍在他肩上的手。


  羅敷從晌午的日頭高照一直等到傍晚日落西山,終於等回了複命的李卜。


  他兩手空空站在羅敷麵前,羅敷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難得配合的屏退宮人:“你有什麽話說?”


  “周豐回不來了。”


  羅敷擺弄花枝的手一頓:“什麽意思?”


  “臣早就說過,殿下的好心會招來麻煩。周豐.……是個女人。”


  羅敷手裏的鳶尾羅掉在地上,對這個結果大為驚訝:“女人?”


  前世周豐在她身邊侍奉了幾年,這幾年她幾乎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打轉,可她竟然完全沒有發現她是女人!


  周豐是女人,無人假扮太監入宮是死罪,她冒著被砍頭的風險入宮,那一定有什麽目的支撐她這麽做。


  李卜上前幫她撿起鳶尾羅,他不喜歡花香,但喜歡聞她身上的花香,這樣近的距離,能讓他嗅到除鳶尾羅之外的獨特香氣,縈繞在鼻尖,盤桓著再鑽進心裏。


  “臣已經把這件事壓下來了,現在周豐是女人的事隻有臣與殿下知道,殿下收留長回留在公主閣,如果周豐真的帶著某種目的進宮的話,長回脫不了幹係,當初把長回帶回公主閣的殿下也脫不了幹係。”


  羅敷接過他遞過來的鳶尾羅插進花瓶,看他持劍的右手微微顫抖,忽然想起來他手臂有傷,是故意被何魏刺傷的。


  “這件事瞞不了多久,人在掖庭,很快就會被孫庭使發現,周豐的身份我會派人去查,多謝李總領提醒,本宮有分寸,知道該怎麽做。”


  多謝隻是順嘴一說,但李卜當真了,還很認真的反問:“怎麽謝?”


  羅敷指指台階,暗示兩人距離過近讓他退後:“你想要什麽?金銀珠寶?哦對,我記得李總領到現在還住在宮中的公舍,這樣吧,本宮著人在宮外給你置辦一座宅子怎麽樣?你身為五品總領,總跟其他人擠在公舍中住也不是個樣子。”


  “臣一個人生活慣了,住在公舍中反而熱鬧些,宅子就不必了,隻是……”他話鋒一轉,抬了下受傷的手臂:“上次臣被殿下手下侍衛所傷,這手總是不大能使的上力。”


  羅敷聽他話音就知道他肚子裏沒憋什麽好屁,何魏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故意被何魏所傷也是為了好在羅諍麵前有個交代,如今卻拿這事在她麵前說道,定是打了別的主意。


  羅敷了然的點點頭:“那本宮找太醫給你看看。”


  他截斷羅敷的話:“臣受傷的事若是被太醫知道了,問起臣是如何受傷,殿下覺得臣要不要將何魏說出來呢?”


  羅敷道:“真要是這樣的話,那這件事可有的查了,本宮為什麽派何魏跟蹤你?你心裏很清楚,而且你應當比本宮更不希望這件事被人知道吧?”


  不料他竟滿不在乎的聳聳肩:“何魏若是真的查到了什麽,殿下早就對我下手了,也不會等到現在也沒動靜,殿下手中沒有證據,那我又有什麽好怕的呢?”


  羅敷把花都插在花瓶裏,按照顏色又重新擺放,剪刀剪去多餘的枝葉,努力按捺住聲音中的不耐:“你要是想把周豐是女人的事告訴別人就盡管去說,本宮不在乎,但你要是想用這件事來要挾我,還是別癡心妄想了。”


  “臣怎麽敢要挾殿下,臣隻是想向殿下討些傷藥,臣上次給殿下的藥殿下應該還有富餘,如若可以,臣想討回來一些。”


  羅敷分辨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是真是假,不過還是把用剩下的藥拿給了他:“拿了藥還有什麽想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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