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一隔千年
“你們終於來了,我正要去找你們呢!”話音剛落,工廠土坯樓裏露出一個修長的身影。那人穿著華麗的紅色長袍,胸口位置有藤條編製的裝飾品,他皮膚黝黑,有明顯的非洲血統,夜幕下眼白和牙齒分外清晰。
“你是什麽人?”重墟注意到除了說話之人,尚未完成內外裝潢的工廠大樓內,還有十幾個吸血鬼透過窗戶觀察著樓下的他們。隻不過不知為什麽這些吸血鬼沒有流露出殺意,而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
身材修長的黑人反問:“您就是重墟閣下吧!”
“沒錯!”
黑人道:“在下善意之族公爵拉托瓦納·傑斯。”
“傑斯公爵嗎?”重墟聽說過他的大名。兄弟會十三家族,每個家族都有兩名公爵,善意之族中一個是他們的攝政公爵凱佩斯,另一位就是傑斯。
與其他家族不同,公爵和侯爵通常都是親王的直屬後裔。善意之族親王失蹤,凱佩斯公爵總覽大權,族內的公爵和侯爵都是他的後裔。
重墟思慮之際,瑟泰特周身骨骼卡啦哢啦一陣亂響,走到隊列最前方,怒氣衝衝道:“凱佩斯那個混蛋呢?把他給我叫出來。”
瑟泰特親王7000年前在東西方魔族大戰快要結束的時候,被重樓發現他與水魅暗生情愫。重樓懷疑水魅通敵,對他們嚇了殺手,幸得水魅修為身後帶著瑟泰特逃出生天。
可是水魅和瑟泰特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水魅魂飛魄散隻剩了一魂一魄,瑟泰特失去了肉身,變成了骷髏精。
瑟泰特離開魔界之後,他負責事務被他生前最信任的後裔凱佩斯擔了下來。後來吸血鬼滲透進人界,凱佩斯代替瑟泰特主持大局,成了善意之族名義上的族長。
幾百年來瑟泰特雖不在族中,但對族內的事務十分關注。今日當他得知凱佩斯帶領族人襲擊白水的時候,大為火光。半年之前他曾隱匿地址給凱佩斯寫過一封信。信中他告訴凱佩斯東方魔族不好惹,讓他躲的遠遠的。
同時,痛斥吸血鬼的始祖該隱,說當年他本打算在大戰之後正式向魔族求婚迎娶水魅,他們的關係之所以會提前被重樓知曉,就是該隱故意泄密,讓東方魔族的叛徒告知重樓。
該隱想借此機會除掉水魅這個心腹大患,把他也搭了進去。東方有句老話“虎毒不食子”,該隱這麽做簡直連畜生都不如。
瑟泰特洋洋灑灑推心置腹的寫了數千字,凱佩斯不但不聽,反做起先鋒,跟殺戮之族一起來了白水。
他對凱佩斯大失所望,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昔日在地獄的情景。那時凱佩斯對他言聽計從,從來沒有忤逆過他。誠然獄中囚的詛咒讓凱佩斯無法反抗他的旨意,但是拋開詛咒不談他總能從凱佩斯水汪汪的眼睛裏總是流露著崇拜的神采。
他知道凱佩斯是發自內心的佩服他,對他忠心耿耿,而不是因為外力的逼迫。
正因為這份忠心瑟泰特才對他大力栽培。沒想到歲月不僅催人老還變人心,凱佩斯翅膀硬了不再是過去那個凱佩斯了。
瑟泰特憤怒不已,更讓他憤怒之處在於今天上午他準備動用獄中囚詛咒懲戒凱佩斯之時,發現獄中囚失靈。他至此方知,凱佩斯不知道用什麽方法拔除了體內的詛咒,心道:“怪不得敢忤逆我,原來是沒了製約。”
現在來到善意之族的駐地前,他氣急敗壞高喊:“凱佩斯那個混蛋在哪,讓他出來見我。”
傑斯公爵盯著眼前晶瑩剔透的骷髏看了一會兒,問:“閣下是?”
“老子是瑟泰特,你們的親王。”
傑斯公爵1778年前受凱佩斯的初擁,成為善意之族第一個由人類轉變的吸血鬼。他雖從凱佩斯口中得知家族的親王瑟泰特陛下與東方魔族在一起,卻不知道瑟泰特變成了一具骷髏。聯想到凱佩斯親手繪製的瑟泰特風流倜儻的畫像,不可置信道:“您是我們的王上?”
“虧你還知道我是王上。我分明有言在先讓你們不要與魔族作對,你們為什麽不聽我言?把凱佩斯給我叫出來。”
傑斯公爵連忙下跪,“王上,您誤會我們了。我們來華夏不是為了跟魔族作對。至於攝政公爵……他,哎!他想見您最後一麵。”說完他衝身後揮了揮手,“來人把公爵抬上來。”
言訖,四名穿著與傑斯相似紅色製服的黑皮膚吸血鬼扛著一具棺材走出大樓,棺材內躺著一個形容枯槁的人。
那人皮膚幹癟,深淺不一的褶皺像是戈壁灘上的溝壑,瘦弱不堪的模樣一點也不比瑟泰特親王好出多少。
瑟泰特一眼就認出躺在棺材裏的是凱佩斯。此時凱佩斯已然走形,但是對瑟泰特而言,凱佩斯就像他的孩子,父子相伴上千年凱佩斯就算化成灰他也能一眼認出。他想用堅硬的手骨觸碰凱佩斯的麵頰,又怕傷到對方,問:“孩子,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一句“孩子”勝過千言萬語,凱佩斯堅強了一輩子從來沒有流過眼淚,臨終之前聽到瑟泰特的呼喚,眼睛禁不住濕潤了,哽咽道:“王上,我們終於又見麵了。”
他嚐試起身行禮,可是體內的血液快要被詛咒抽空,動彈不得。
瑟泰特按住他不讓他亂動,“都這時候了行什麽禮,快給我說說你這是怎麽了?”他化身骷髏實力大打折扣,但是見識還在,他依稀猜到凱佩斯經受著什麽樣的災難。
凱佩斯的回答確認了他的判斷,“我用了血盟之誓。”
瑟泰特驚問:“你發那種毒誓做什麽?”
“為了來找您。”
“要找隨時來便是,幹嘛發誓?”
凱佩斯咧嘴,因為麵部皮膚幹裂的關係,他微笑時嘴角裂開一道傷口。傑斯公爵看到凱佩斯的笑容,不由怔住,這位身份直逼親王攝政公爵向來以不苟言笑著稱,一千多年來傑斯第一次看到他發自內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