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水北岸,史嗣元看著應存卓帶著人過了橋,又進了甕城。
怎麽隊伍停住了?是出了什麽岔子?但是廊橋上和吊橋上都站滿了人,又有城牆遮擋,實在看不到發生了什麽。
就在史嗣元猜忌的時候,隊伍終於又前進了。五千人進了城,隨後,吊橋並沒有再次拉起,城門也大敞四開著。
史嗣元長出了一口氣:看來贛州府沒問題,不過為何長鼐將軍遲遲不肯出城呢?又不運糧草出來?算了,一會兒應存卓就會運糧出城了,應該也能見到大人。
但是等了一上午,還是沒有一個人出城。這贛州城到底怎麽了?隻進不出?先鋒營馬煥帶人進去了,就出來了一麵。長鼐帶著人進去了,一去不返,這次應存卓帶著五千人進去了,還是沒反應……
“總這麽等著什麽時候是個頭!我再去看看!”鑲藍旗前鋒參領額爾德克沉不住氣了,帶著三千八旗兵開始渡河。
橋通著,城門大開著,到了甕城,麵對張石川同樣的台詞,額爾德克大吼一聲:“衝啊!殺反賊!”
頓時槍聲大作,額爾德克被一槍打爆了腦殼。甕城成了屠宰場,然後隻能容五個人並行的棧橋也成了這些旗人的魂歸之地。甕城城牆上一支支的槍從女牆探出來無情的收割著一條條的生命。
投降?他們根本來不及。旗兵已經陷入了混亂之中,他們不知道該往前衝還是往後退,身邊隨時有人倒下,還有人被擠得掉進章水中。
很快,大乾國防軍給出了他們答案:他們應該後撤——因為一排排的國防軍已經衝了出來。
“是叛軍!漳州城已經被叛軍占了!快去支援!”史嗣元吼道。
可是怎麽支援?橋隻有那麽寬,上麵還擠滿了人。鳥槍兵隻能硬著頭皮朝城牆上開槍,但是四五百米的距離,能打中全靠運氣。
他們不能支援不代表大乾國防軍的炮兵不能支援,迫擊一式、二式、以及城牆上本來就有的紅衣大炮開始怒吼。隻要靠近河岸就有被炸飛的危險,想支援的清兵隻能往後退去。
橋上的旗兵逃回來的不到一半,而城中的國防軍還在一隊隊的開出來。他們邁著整齊的步伐,扛著上了刺刀的元化二式,帶著鋼盔,前排的還穿著鐵胸甲,一排排的從幾乎鋪滿了橋的屍體上走過。
城牆上的迫擊一式也被拉了出來,放置在河岸上繼續設計,壓得清軍再往後撤。
終於,三千國防軍停止了前進的步伐,在距離清軍大營三百米左右的距離站定,整整齊齊的排成幾列,麵無表情的看著躲在柵欄後麵的清軍。
韋良勝縱匹馬出列,往前走了百十米:“你們誰叫史嗣元?出來說話!”
史嗣元猶豫了一下,還是認為不能慫,也縱馬上前說道:“我就是史嗣元,反賊何人?”
“我叫韋良勝,大乾國防軍第六團團長!”韋良勝朗聲說道:“我代表乾王殿下來勸你們投降的。”
“哼,我等報效朝廷,馬革裹屍,縱使戰死也決不投降!你不用枉費心機了!”
“乾王說,漢人不該打漢人,漢人應該團結一致!而且不光是漢人,隻要滿人投誠,也當做漢人看待!現在長鼐、喀爾吉善、應存卓、馬煥這些人都已經投降大乾了,還有這兩天進城的幾千清兵也都投降了,你們還要抵抗嗎?”
“你胡說!大將軍怎麽可能投降逆賊!”
張石川也騎馬走到前麵:“史將軍,我就是張石川。我來勸一勸將軍不要執迷不悔了,別再為大清賣命了,加入大乾,和我一起光複漢人天下吧!自古蠻夷無百年國運,現在大清氣數已盡,何苦要為了滿洲人殉葬?和你出征的這些兄弟,誰沒有父母兄弟?為何讓他們白白犧牲掉,死後還要背上個滿清奴才的千古罵名呢?”
“你……你胡說,大清稱霸天下,怎麽會氣數已盡!你們隻是占了一時之先機罷了……”
張石川歎了口氣,又說道:“算上今天你的士兵們兩天沒吃飯了吧?還有三萬多人,吃什麽?糧草被我燒了,附近村落的人也都遷走了。
你們要想吃到東西,離這裏最近的是雩都縣,有一百多裏路,不過是山路,不太好走。
而且我會派隊伍時刻騷擾蠶食你們,不知道你們之中還有多少人能活著到雩都?對了,你們好像沒有火藥了是吧?鳥槍兵一人還能開幾槍?
那幾千斤的大炮還要不要帶著?箭還多不多?你別說,箭矢這玩意燒火還挺好用的……”
史嗣元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他知道張石川在奚落他,但是這也確實是實情,他們沒糧沒輜重,軍心渙散,主帥被俘,這都是實情。
“不要再愚忠滿清了,更不要讓這幾萬人給滿清陪葬!投降吧,從最早康熙發兵打瓊州府,再到台灣府,我現在已經抓了十萬俘虜了,他們大多在瓊州、台灣府和雷州府等地安居樂業呢,為何要幫那些把咱們漢人視作奴才都不如的建州女真人賣命?”
“誰說我奴才都不如了!當朝皇帝是明主,待我恩重如山……”
“你看過我大乾寫的康熙十宗罪嗎?”
“我……沒看過!”史嗣元言不由衷的說道。
“哦,那想必滿清一百零八罪你也沒看過咯?你覺得頭上的辮子很好看?當夷人的奴才很舒服?幫他們欺壓自己的同胞很有成就感嗎?不要在執迷不悟了!”
“忠臣不事二主,不必多說了。”
扯著嗓子喊了這麽半天,張石川也累了,擺擺手道:“你真的要不見棺材不落淚嗎?也罷,光是嘴說怕也打動不了你。我現在讓我的人開一炮,就開一炮,會死很多人,這不是我想看到的,是你逼我的!你記得,一會兒死掉的人都是因你而死!”
“一……一炮?”史嗣元一愣,一炮能死多少人?迫擊一式的炮彈他又不是沒見過。
張石川打了個手勢,隻聽砰地一聲,一個西瓜大小的炮彈劃過了雙方陣營的空地,落入了清軍陣營中,然後轟的一聲巨響,十幾米之內再沒有一個人能站著了,有人被震暈了,有人被炸斷了手腳痛苦哀嚎,還有人,已經成了碎片散落在四處……
四周沒有傷到的清軍都紛紛逃跑,生恐下一炮會落在自己頭上,這就是一炮的威力史嗣元看著混亂的場麵,腦子裏一片空白。原來,張石川居然一直都有所保留……
“喏,這些人都是被你害死的……史將軍?史將軍?”
“啊?”史嗣元這才回過神來,冷汗從他的額角流了下來,但是他似乎抬不起手來,無法擦拭。
“我給你們一個時辰的時間,是投降還是接著打你們自行決定。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了,或許你還不知道,你們這次出征東路軍的主帥叫哈奇現是吧?瓜爾佳氏?
他前兩天在軍中被副將給殺了,你知道漢人再怎麽也比滿洲人多得多,對吧……
東路軍現在大部分已經投降,還剩下一萬多人逃走了。隻要天下的漢人團結起來,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
這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如果軍中的旗人不願意投降,可以搞個叛變,或者說給張石川獻上個投名狀……
“去吧,我在這裏等你的消息,一個時辰!做蠻夷的走狗還是做中華的英雄,隻在史將軍一念之間。”
史嗣元並沒有走,而是沉吟了半晌才說道:“乾王殿下,我一家老小都在江寧府,你可能保我家人周全?”
張石川聽了心中大喜,這是有門啊!剛才還叫逆賊,現在叫乾王了!還考慮家人,這是要投降了啊!
但是臉上不能表露得太過明顯,於是說道:“可巧我在江寧有個頗有能耐的過命朋友,史將軍若是信得過我,就寫封信,我讓人帶給你家人,把他們都接過來。
最安全的地方應該是瓊州府,台灣府現在也不錯。至於祖產田畝之類的不要也就罷了,家人安全最重要,身外之物嗎,日後大乾會十倍還給史將軍的!
對了,要不要給將士們預備一點米飯和肉湯泡菜之類的?”
史嗣元並沒有答話,而是一抱拳,策馬回到了清軍大營。
張石川也回到了自己營中:“埋鍋造飯,就在前線這邊做,讓他們聞一聞飯香!”
“川哥,還是你能忽悠啊!”韋良勝豎起大拇指說道。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張石川心裏那叫一個得意。
“嘔……”花琪在一旁幹嘔起來。
“琪兒,你就這麽不給為夫麵子嗎……”
花琪一邊幹嘔一邊擺擺手,說不出話來。
看花琪不像是取笑,張石川拍著花琪的背:“是累著了?中暑了?吃壞東西了?握草,不會是有了吧!葵水不是一直沒來?小林子,趕緊送你四奶奶回城,找個郎中好好把把脈!”
中元元年十月十五是個好日子,康熙的討逆西路軍在被大乾國防軍折磨了一個多月後,副將史嗣元終於夥同營中親信殺了幾個旗人軍官,帶著全軍投降張石川了,至此,西路軍完全覆滅。
而另一個好消息就是,這次出征,張石川的私人生活也是戰果輝煌,阿奴和花琪都懷孕了。
至於東路軍,垮得更快。趙大勇帶隊可沒什麽攻心不攻心的,不投降就不停的騷擾你!強度要比張石川他們這一股強上多少倍,清軍死傷慘重人心惶惶,張石川告訴史嗣元的副將殺掉了主帥投誠,是真的。
趙大勇現在已經反客為主,帶著人滿贛南追著清軍殘餘部隊跑呢,順便還占了會昌、瑞金和雩都,再加上張石川打下來的南安府以及贛縣,整個南安府和贛州府都已經劃入了大乾的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