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台灣府的一條軍報被送到了澎湖,剛一上岸傳訊兵就被抓了,然後軍報就到了張石川手裏。
隻用了七天的時間,清軍就占領了諸羅縣、府治台灣縣(台南),中興王朱一貴被俘,杜君英、杜會三父子甩殘部逃至鳳山縣,施世驃親自帶人追殺過去,不日即可攻克。叛賊頭目朱一貴等人不日就要押解至澎湖……
張石川歎了口氣:這朱一貴還真的是不堪一擊啊。本以為他還能多挺幾天呢,這到好,這麽快就被抓了。
於是又等了兩天,一艘大船把俘虜送到了澎湖。
等到船上的台灣總兵歐陽凱發現三艘風帆戰艦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並且一百多門大炮已經對準了他之後,他很識時務的舉白旗投降了。
讓張石川萬萬沒想到的是被押解到澎湖的除了朱一貴和他的“輔國公”黃殿之外還有個人——史安。
“川哥……”史安一臉羞愧的跪在張石川麵前。
“起來起來。你咋也讓人逮住了……”
張石川猜得沒錯,朱一貴之所以一開始能這麽順利就是因為得到了福建天地會分舵的幫助。而這一切是早有預謀的。
拜台灣知府王珍所賜,台灣府吏治敗壞,每天想盡一切辦法欺壓百姓,造反這事兒早就有預謀了。朱一貴和最開始跟著他造反的那一百多個人中大部分是天地會的人。
而史安因為跟了張石川這麽多年,大仗小仗打過幾場,又參與了張石川的造反行動,自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便被招到了台灣府一起參與和策劃了整場行動。
“川哥,我錯了……”史安的頭抬不起來。
“嗨,各為其主嗎,沒什麽對錯的。起碼你沒有出賣我,把我的那些東西都抖了出去。”張石川擺了擺手道。
“我……”史安咬了咬牙:“我本想幫他們搞點槍炮出來,可是我也沒想到台灣府的清軍如此不堪一擊,短短幾天就被朱一貴擊潰了。本想著既然打下了台灣府,再跟川哥打個商量買點槍炮也好守住台灣。但是後來我發現,他們這些人一旦得了權勢,反而比滿清朝廷的那些狗官更變本加厲的欺壓百姓。滋擾良民、光天化日之下搶奪民財、明目張膽的強搶民女,誰稍稍有一點反抗就要殺人全家……”
聽著朱一貴的暴行滿屋子的人都沉默不語了。
“川哥,我真的錯了,我到現在才知道,你才是真正關心百姓疾苦。朱一貴之流隻是借著反清複明的幌子達到自己享受榮華富貴的目的,根本不管百姓死活!”
“切!現在才知道不覺得晚點了?”趙大勇哼了一聲不屑的說道。
“老趙,是我的不是……”
“好了好了,我也沒那麽高尚。身子沒什麽大礙吧?”張石川忙把話頭岔開了。
“沒有。”
“行,那換身衣服,準備跟我一起打台灣!”
“川哥,我……”
史安本來以為自己這麽不辭而別,現在又以一個階下囚的身份被張石川救了,肯定沒辦法再回到張石川的集團中了。沒想到,這是要讓自己帶兵?
“愣著幹嘛啊!不過沒給你做衣服,誰知道你要在外麵野到什麽時候回來?先穿我的吧,我還有套富裕的,不知道合身不合身。”
史安沒有說話,而是跪在地上重重的給張石川磕了三個頭。
本來想著是不是要以八阿哥來要挾施世驃投降,可現在張石川改變主意了,是時候秀一下肌肉了。
自己有五千人,廣東水師兩萬,他要再來一次以少勝多的大勝,讓康熙徹底的忌憚自己,也算是給他一個警告,別老特麽想找點人來暗殺自己了。
安平鎮港在台灣府治西一十五裏。潮汐與鹿耳門、七鯤身相連。港內寬衍,可泊千艘。這裏停靠著清軍水師大大小小百餘艘戰艦。
隆隆的鼓聲打破了安平鎮港的寂靜,站在炮台上可以看見遠處一對船隊緩緩向港口駛來。
福建水師的主力已經追著杜君英帶著的殘部到鳳山縣去了,安平鎮隻有三千守軍。
負責駐守平安鎮的南澳參將李元直得到軍報一麵派人騎快馬火速向台灣府治的駐軍求援一麵命士兵火速登船駛出港口準備迎敵。
但是出港畢竟還需要一些時間,剛有幾艘戰船出港,張石川的艦隊已經在黑胡子的指揮下圍成了一條圓弧,開始對港內停靠的所有船隻實行無差別攻擊了。
張石川終於明白為什麽叫戰列艦了,因為真的要排成一列才能組成密集的火力網。安妮女王無敵號的三層甲板上四十二門火炮的轟鳴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炮彈像冰雹一般砸向還沒有調轉好角度的清軍水師戰船。
好不容易出港的幾條船剛剛開炮還擊就被一輪集火打得木屑飛濺血肉橫飛。而張石川這邊也有船隻偶爾被飛過來的大鐵球狠狠地砸一個窟窿出來。
八阿哥新造的火炮威力和質量還是不錯的,起碼射程是足夠了。但是炮彈不能爆炸還是致命傷。
一個時辰之後,所有試圖出港的船隻盡數被擊沉或者重創,張石川下達了搶灘的命令。
迎著零星的炮火十艘大船緩緩的衝向碼頭。
“老史,你在船上保護川哥,這事兒就交給我吧。”趙大勇一拉槍栓
“不行,我要去!川哥不是有花姑娘保護嗎!”
“都扶好了!”黑胡子大喊一聲,安妮公主無敵號直接撞開了本來停在碼頭上的一搜福船停了下來。
還沒等史安和趙大勇有所動作,已左手拎著西洋刀右手端著考爾特二式的黑胡子已經帶著人跳下了船。
比起戰艦對轟的海戰,鳥槍和元化二式的對決顯得動靜小多了,但是死傷卻比海戰高得多。
趙大勇和史安一人帶著一隊人先占領了兩處炮台,然後就開始清理碼頭和船上的清兵了。混戰中元化二式神一般的射速的優勢顯露無疑。二三十秒一發的鳥槍麵對著一兩秒一發的考爾特二式比一根燒火棍子強不了多少。
幾處交鋒下來,清兵殘部開始往內陸潰逃。
戰鬥結束,張石川以損失一百二十人的代價把福建水師的艦隊盡數給搶了過來。
黑胡子的小腹中了一槍,暴跳如雷的咒罵這群該死的清國兵打壞了他的新製服,史安的大腿結結實實挨了一矛,血還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小林子帶著醫療隊一邊給他處理傷口張石川一邊罵人:“用得著你們帶頭衝!胡子!你他媽現在是司令!你啥時候看見司令拿著把破手槍往前衝的!還有你,老史!槍快你了不起啊?瘸了吧!真應該讓小林子一刀切了你們……”
他確實挺生氣的。本來很有紀律性的一支隊伍,在黑胡子的帶領下完全成了一群土匪了,所有打法都成了海盜流。
“川哥,這不是贏了嗎!”黑胡子小聲嘀咕了一句。
“這還能打輸了?如果不是你帶頭一窩蜂衝上去能死這麽多兄弟?你這是對兄弟的命不負責任!包紮好了關你一天禁閉!再寫一份深刻的檢查!”
其他人也看出來了,張石川是真生氣了,明明打了勝仗還發這麽大脾氣,可是誰都沒敢多說。
“原地修整,修築工事、挖戰壕、清理戰場,救治傷員,埋鍋做飯,派出偵察兵巡邏,清兵的傷也要治……”
張石川板著臉發布著一條條的命令。大大小小打了這麽多場仗,今天是死人最多的一場。他這好不容易把士兵人數提升到了五千人,一天就沒了一百二十個!
那是人命啊!這些人是相信他才來當兵,才跟著他出征台灣的。裏麵一半是水兵,水兵可比陸軍更難練!怎麽不心疼?
如果步步為營先把迫擊一式架起來支援攻堅能減少多少傷亡?
明明是打了勝仗,可看著張石川冰山一樣的臉誰也高興不起來了,都分頭去做事了。
接下來要等著清兵的反撲了。占了安平鎮港不但是搶了清兵的船,斷了他們的後路,也搶了他們的補給。
看著一屋屋壓縮軍糧張石川搖頭苦笑。滿清用自己的錢造船,用自己開出來的鐵礦造槍炮,吃著自己研發的壓縮軍糧來打他,很諷刺。
第二天,戰場清理完畢,搶了一百多艘船,當然,有不少需要修理。俘虜三百多人,擊斃五百多人,繳獲鳥槍六百支、藤牌、刀弓等一大堆。傷員們的傷口也都處理好了。
黑胡子也被放出來了。本來他們以為這關禁閉不就是在小黑屋裏待一天嗎?還能怎麽樣,大不了睡一天覺就是了。可是黑胡子的狀態很萎靡,可不像是睡了一天覺,倒像是三天沒睡了。
於是召集所有指揮人員開會,點名批評了黑胡子和趙大勇史安的魯莽行徑,罰俸一年、寫千字檢討……
然後總結了這次戰鬥的不足和教訓。海戰打得還算不錯,但是一上岸就沒有組織了,完全是一窩蜂的土匪戰術,沒有支援沒有配合。連軍官都沒有紀律了,更別說下麵的兵了。所以張石川決定,等打完這一仗全體回爐軍訓三個月。
會後,趙大勇捅了捅還在耷拉著腦袋的黑胡子:“老黑!咋這麽垂頭喪氣的?關禁閉真那麽難受?不就是小屋裏悶一天嗎?”
“哦!上帝啊!趙,你可以去試試看!我可再也不想有下一次了!”黑胡子搓著一臉的大胡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