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整了兩天後,張石川帶著一批人和一批貨物先回到了八裏莊。
四船貨物實在太多了,光銅斤和硫磺就是六七十萬金,大沽又不是貿易港,碼頭上的抗夫和運送貨物的大車都不多,這幾十萬斤的東西足夠他們忙活一陣了。
回到了八裏莊又是一番熱鬧,八裏莊裏剩下的五百多莊戶做工的帶薪休工一天,學堂裏的孩子沐休一天,就為了歡迎張大善人的歸來。
看著莊子地裏一片片的玉米和紅薯,走在莊子裏堅硬平整的水泥路上,看著兩邊整整齊齊的二層小樓,再看著莊戶們一張張的笑臉,張石川不由得感慨,還是回家的感覺好啊!
那些出門半年多的工匠回來自然和家人有一番親熱,大包小包的帶回了琉球的土儀特產,當然還有豐厚的工薪和獎金,還有各種見聞,讓那些當初沒有跟去琉球的人不免有些後悔當時的決定。
為了保持全莊子聚餐的優良傳統,張石川本來想弄一間大廳,但是後來被史安給勸住了,因為弄那麽大的廳,逾製了……
如果張石川隻是一個地主土財或者是商賈也就罷了,偏偏他現在有官階在身,雖然不在京師裏,但是畢竟也隻有十裏之遙,若是被哪個閑的蛋疼的禦史參上一本也是麻煩。
無奈之下聚餐隻能在院子裏,弄了幾十張可以做十來個人的大圓桌麵,要聚餐了把桌子支好,搬來椅子就可以開始了,隻是是露天的有點掃興,再加上現在的京畿正在飛柳樹毛子,實在是有些掃興。
但是小小的柳樹毛子無法阻擋大家吃的熱情。
其他人是司空見慣了的,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的吳鶯兒都不知道該怎麽吃飯了。她以前也聽趙娥說過張石川很有威望,但是今天親眼見到才知道,原來張石川簡直是八裏莊人心裏的神佛啊。
張石川早不知道被什麽人拉出去喝酒了,好在他還留了個心眼,把第一酒桶烏恩其和第二酒桶趙大勇都帶在身邊,可是過分實在的烏恩其沒用一刻鍾就被灌趴下,抬出去了,果然人民群眾的力量是偉大的啊!
“喲,這位姐兒看著麵生,感情是頭一次來八裏莊?”一個二十來歲的後生明顯是喝多了,拿著酒杯晃晃悠悠的來到吳鶯兒身旁,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旁邊噴著酒氣問道。
吳鶯兒哪裏見過這等場麵?但是看著大家都這麽熟識,也隻能硬著頭皮說道:“奴……奴家是第一次來……”
“喲,嘖嘖嘖,這小聲音真甜,跟畫眉似的,小娘子芳名啊?”後生笑嘻嘻的問道。
“你誰啊?”趙娥一見不滿意了,把話接過來。
“嘿嘿,我是八裏莊的賬房,姓蔣名育字……”
“我管你姓什麽叫什麽?趕緊給我滾蛋!”趙娥生氣了,這小子居然連她堂堂的八裏莊娥小姐都不認識,還敢在這裏裝?
“哎,這位小姑娘,我可是賬房,每月三兩銀子的薪酬呢!”蔣育不樂意了,哪兒來的小毛丫頭,敢壞了他這種高富帥把妹的好事?
他瞪了趙娥一眼,又笑嘻嘻的朝吳鶯兒嬉皮笑臉的說道:“不知小娘子……”
“小林子,給我打他!”趙娥發飆了。
“嗻!”一旁早已躍躍欲試的小林子爆發出了一個男人應有的氣概,挑起來一巴掌糊在了蔣育的臉上:“哪兒來的孫賊!連女主子也敢調戲?我看你丫是活膩歪了!”
頓時呼啦圍上來一群人:咋了這是?林哥兒怎麽還動起手來了?
“聽說這小子調戲川哥的……”
“什麽?調戲川哥的女人?揍死他!”
“揍死他這傻b新來的!”
“哎?哎?那邊,咋了?怎麽這麽熱鬧?”張石川大著舌頭問道。
“啊,有個小子喝多了耍酒瘋,被揍了。”趙大勇笑眯眯的又和一旁的人碰了一杯說道。
“啊……啊……今兒高興,別……別出人命啊……”張石川趴在桌子上開始打呼嚕了。
而吳鶯兒是張石川的女人這一消息在短短幾分鍾之內也傳遍了八裏莊。
第二天一早,張石川沒敢太過耽擱,騎著馬讓車夫趕了一輛車就往雍親王府去了。
畢竟自己現在算是四阿哥的人了,跑出去這麽長時間總得匯報一下工作,最主要的是那三十萬斤的銅斤,沒有四阿哥張嘴他也不敢私下賣出去。
勤政的四爺自然沒在親王府,倒是鄔思道一聽張石川來了,在這陪著他坐了一日,兩人聊一些張石川這一路上的見聞,倒是相談甚歡。
等到下午四阿哥才回府,換了一身常服後在偏廳見了張石川:“喲,回來了?多早晚回來的?”
“回王爺,三月初二到的大沽港,昨天回的京師。”
“哼,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有官職在身的人,一跑出去就是小一年,還知道回來?”四阿哥冷著一張臉說道。
“四爺,我這也是身不由己啊,本來想著有一兩個月也就夠了,哪兒想到快到日本國的時候遇到了海匪,一路追著往南邊跑,後來好不容易擺脫了海匪,又遇到了風暴,船也壞了,水和食物也幹了,好在老天爺還不舍得讓我死,遇到了商船隊,把我們一行拖到了琉球……”
四阿哥冷著臉聽完了說道:“如此,你這一行非但沒賺到錢,還把帶出去的貨物都丟進海裏了?”
張石川苦著一張臉說道:“可不是嗎王爺,還差點把小命搭進去呢。”
“哼,也好,這樣你也可以死了心了,省得你總想鑽營著賺錢。趁著年輕,好好讀幾本書,將來出仕了也好不讓人笑話。你先休息兩天,爺寫個條子弄你進太學,讀書去!”
四阿哥其實也有愛護張石川的意思,對於這個十六歲的小孩兒,他還是看好的,說不定將來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若是真的不明不白的死在海上倒也可惜了。
“王爺,雖然我此次出洋有幾分險惡,倒也有些意外收獲。”
“嗯,跟著琉球使節一起回來的,是吧,爺知道了。他們前兩天到的鴻臚寺,現在正等著萬歲召見呢。”
“王爺,不是指這個。我是指其他的東西。”
“其他東西?”
“是,王爺,是紅薯!琉球隻是幾個小島散在大洋之中,但是卻能養活十幾萬百姓,靠得就是紅薯。”
“紅薯?”四阿哥皺了皺眉,又是一個新鮮詞。
“是,王爺稍等。”張石川從外頭車上的箱子裏拿出一盒紅薯幹:“王爺請看,這是紅薯幹,是把紅薯煮熟後曬幹即可,既可充饑又容易長時間保存。”
“哦?紅薯?”四阿哥拿起一根黃色的薯條先端詳了一陣,又湊上去聞了聞,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仔細咀嚼著,好半晌才把吃剩下的半根遞給蘇培盛:“賞你了!也尚可,甜些。這紅薯,畝產幾何?可適合在我大清播種啊?”
“回王爺,若是年景好些,畝產可達十石以上,而且這紅薯耐寒,生命力頑強,在南北方甚至是沙地、山地都可種植。”
四阿哥聽了點了點頭:“如此倒是個好東西,畝產十石,又不挑地,什麽?你說畝產多少?”
“回王爺,十石。”張石川還納悶呢,這麽高的產量怎麽麵癱男聽起來一點都不吃驚?原來是沒反應過來。
四阿哥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才說:“竟有這等作物,這可是我大清之福,天下億萬子民之福啊!”
“咳咳,王爺,其實紅薯這種作物,我大清早就有了,隻是像玉米一樣沒能普及開來,琉球國的紅薯還是從福建傳過去的……”
“當真?”四阿哥眉頭一皺,他又想起了玉米,也是早就傳入了大清,可是普及卻遇到了重重阻礙,想必這紅薯也和玉米一樣吧?
他輕輕歎了口氣,果然是先有伯樂然後有千裏馬啊。張石川這小子,小小年紀能知道這兩種作物的重要性,確實是個可造之材。
四阿哥看了看坐在下手的張石川,聲音也柔和了一些:“如此說來你這趟罪沒有白遭。”
“四爺,還有件事,這紅薯雖然高產,但是並不適合長期做主食食用,尤其是老幼身子弱的,吃多了不易克食。”
“原來如此……難怪不曾推廣。”四阿哥點了點頭。果然沒有十全十美的東西啊。
“但是如果經過一些加工就老少皆宜了……”張石川補刀到。
“你……”四阿哥突然覺得是不是這小子在逗自己玩?
“王爺,四爺……你聽我細細道來,別激動,別激動。紅薯產量高,可以加工成澱粉粉條等物,紅薯和紅薯藤還可以喂養牲畜,尤其是喂豬是極好的。”
“照你這麽說,這紅薯也和玉米一樣,渾身是寶了?先在你莊子上試種一下,把種植之法仔細記錄了,方便日後推廣。”
“王爺,這種子去年就已經被帶回來了,現在我的莊子上已經種過了一季,如今就等天暖了開始種第二季了。”
“哦?產量如何?”
“剛才說的十石就是我莊子上的產量……”
“既然你早就將種子運回來了,為何你自己不回大清?”四阿哥思維跳躍性還是很強的。
“回王爺,在琉球還有些別的事情耽擱了。”張石川早就編好了詞,見四阿哥雖然沒有追問,但是一副等著聽下文的樣子,忙接著說道:“機緣巧合,琉球發現了一個銅礦,但是琉球人不懂開采和冶煉,我因在一本叫天工開物的書上看到過冶銅的一篇,就經過幾個月的實驗,終於把銅冶煉成功了。作為酬勞,琉球的原意將所產之銅斤都平價賣給我大清。”
“銅礦?都平價賣給大清?”四阿哥終於坐不住了,一下站起身來:“琉球的銅礦年產幾何?”端最快c/o/
“我在琉球這幾個月下來,產了三十萬斤,已經全運到大沽港了,隻是那邊車馬不多,一時還運不到京師來。現在成規模了,若是人手充裕的話,年產應該可以到七八十萬斤把。”張石川算了算,說道。
“七八十萬?全都賣給大清?”四阿哥的聲音都有些變了,大清缺銅他這個主管戶部的皇子自然心裏一清二楚。
大清雖然幅員遼闊物產豐饒,但是銅產量確是實在不高,尤其是這幾年國泰民安,百姓手裏也有了些積蓄,使得市麵上流通的銅錢更是不充裕起來。
這些年都靠著從日本進口洋銅,這些年幕府也察覺了銅的重要性,限製了出口給大清的銅斤數量,每年隻維持在一百六十萬斤左右。老幺最快
如今張石川一下子就從琉球每年可以弄來七八十萬斤銅斤,這可是解決了大清的燃眉之急啊!
“明天我便讓錢法堂的人派人去大沽押運銅斤回京師!”
“好嘞。”張石川心裏一樂,這下好了,都不用自己運輸了,運費都省下了。
“幹得好,琢玉,此乃大功一件,待我明日奏明皇上給你請賞。天色不早了,在我府上吃頓便飯把。蘇培盛,讓下麵去安排一下,鄔師爺和琢玉兩個陪我喝兩杯。”四爺心情大好,又還有許多話想問清楚張石川,居然破例留了飯。
“嗻!”蘇培盛答應了一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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