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先苟為敬

  法寶囊忽然無主發難，拋出混元寶石激發了姬靈運血脈中的日月之力，以此化開了二人體內的離水之印。江舜修為雖高，卻也被鬧了個措手不及。


  方玉堂催發劍符，劍氣隱於虛空，聲音卻自四麵八方響起：“弟弟避戰不出，我便先拿哥哥開刀！吃我無極一劍！”


  江舜見狀又聞聲，心知這門劍術號稱無形無相、無始無終，不僅威力絕俗，更難以摸準其攻擊的脈絡，極難防守。正魔之爭中，清虛門常常衝在一線，不知多少魔門高手倒於此劍之下，由是有了偌大的威名。


  登時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對方修為雖低，但這劍術之力乃是由對方借劍符之力催生，非他本身的力量，萬一清虛門哪個前輩想不開，給他留了張真仙境的劍符豈不糟糕？


  因此江舜方才出手，先對付的是方玉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封住其元神，反而將真正的目標姬靈運放在最後。


  他警惕再警惕，甚而有了情況不妙立即逃跑的念頭。


  然而左等右等，這“無始無終”的一劍卻始終不曾出現，方玉堂所在的位置竟也同樣空無一人，仿佛真的隨著那道劍意衝上了天空，離開了截空星，進入了無垠的宇宙。


  果然……無始無終……


  法寶雖雜，但此時失了偷襲的優勢，已難不倒江舜。他隨手應付著，不禁啞然失笑。


  原來方玉堂解脫之後，第一件事不是催發劍符助“恩人”姬靈運一臂之力，反倒是步了嚴敦的後塵，見勢不對立即逃之夭夭。這無形無相的無極一劍，不是用來攻擊，更非用來防守，隻作逃命的手段。


  他卻不知方玉堂短短一瞬間，內心已經掙紮了幾個來回：劍符隻有一張，最完美的催發狀態也不過合體境的能力罷了。對他這聖境修士尋常的探險禦敵而言已綽綽有餘，這是其師寡道仙尊留他保命的手段，若是輕易用出，事後證明並無必要，或是依仗此符行不該行之事、鬥不該鬥之敵，因此遭災，反會受到師門的處罰。


  ——聖境的弟子，就該有聖境的覺悟，借著劍符無故挑釁返虛、合體境之類遠勝於己的敵人，回山後是要關禁閉的。


  何況江舜乃青雲門大乘境的高手，合體境的劍符實難以傷他。


  方玉堂掙紮良久，直到劍意快要加於對方身上時，才改變了主意，落荒而逃。也虧得這門無極劍術神妙非凡、不見始終。若是換了別的劍術，那叫“招式用老”，就來不及走了。


  也正因如此，江舜懾於無極劍經的威名，一時不察，竟被其成功騙過。


  “鮑天和”昂著頭張望，準備見識一下這傳說中的“天下第一劍”，唯見烏雲滾滾，隻聞風聲呼呼，劍光早已不知去向。郝仁漸漸反應過來：原來又是個二話不說拔腿便跑的慫貨？


  大派的弟子奉行的都是明哲保身、先苟為敬？

  姬靈運眼中日月光澤漸淡，慢慢恢複了常態。她是混血，並非純粹的太一族人，混元寶石能激發其體內太一血脈的力量，終究不可持久。


  張舞的長發緩緩垂下，傻妞仰頭呆呆地看著空中：“方……方師兄……”


  忽然眉心一痛，全身無力，又軟癱了下去，坐到地上。原來江舜見方玉堂遠遁，當即全心全力對付麵前暴走的種種法寶，三下五除二將其一一擊飛，見姬靈運發呆，手中又甩出七枚黑針，重新釘住元神。


  輕鬆至極。


  他伸手又要去抓那左躲右閃的法寶囊，卻見袋口忽然化生尖牙利齒，不退反進，耀著寒光來咬他手指。


  這東西有些古怪，江舜收了大意之心，翻手將其拍落。以他大乘境的修為，這一掌攜著道意，引天地之威，山崩地裂尚不足以形容，尋常法寶縱然不成粉末，也必靈性全失，化作凡物。先前法寶囊中數百件寶物齊齊自主攻擊，他隨手擋開，已使半數淪為塵埃。不料此時凝神靜氣的一拍，力道竟未曾有半點泄露或被轉移的痕跡，盡數被法寶囊吃下。這繡著白色小花的口袋嘭地一聲向下墜落，眨眼間便已將掌力化去，它落到地上，卻未有絲毫重物墜地的動靜，連聲響也不曾發出。


  須臾，法寶囊仿佛搖晃著腦袋般歪歪扭扭地飛起，抖落身上沾染的積雪，袋口又張，四散而落的上百件未曾損壞、隻是受挫的法寶，紛紛化作流光飛入袋中。接著它在空中轉身，一個閃爍，已經係回了姬靈運的腰間。


  江舜心生不妙，先前雖有準備，師門長輩又千萬關照，但沒想到對這太一門的小公主還是略有低估。


  ——不是低估其人，而是低估了她身上這些亂七八糟保命的寶貝，低估了其父母對她的寵愛。


  世人皆知丙成仙尊的天一神符在其最疼愛的幼女手中，這是太一門的“長生六道經”所衍化的根本道法，非隻是尋常的符籙，以仙尊之能，也隻能有這一張，原是應該自用，配合本身的道法，再激發血脈之力，變化多端威力無窮，一人可當二人使。丙成仙尊失此符籙，無異於損失了半數的戰力。


  先前姬靈運以陰陽化四時，以四時衍混沌，抵消掉江舜大乘一劍的餘波，正是憑借天一神符。這一招出來，江舜當時便徹底收了輕視之心，決定按照計劃走，按師叔指令，先騙走對方手中的神符。


  隻是這計劃進行的太順利，他還沒發力，姬靈運便要主動交出寶物。且紫霄宮的嚴敦借神符之力遠遁，丙成仙尊縱然察覺，先追的也是嚴敦，反而給自己留了時間。


  眼見對方失了底牌，又已輕鬆被自己擒獲，得意之下難免心生猖獗。沒料到卻莫名其妙地觸發了法寶囊的某種禁製，引動了某種力量。


  方才這一掌之中，他已感受到這股力量並非來自於姬靈運，也非來自於法寶囊本身，甚至也不屬於太一門，卻又強大的驚人，淩厲的過分。


  不是太一門……


  那定然是來自於姬靈運的母親。


  太一皇族非尋常人類，自視極高，向來不與別族通婚。但丙成仙尊卻力排眾議，頂著巨大的壓力非要娶這位女子。但他所遇的最大阻力還不在族內，而是來源於所要迎娶之人……據說，丙成仙尊苦追其十萬年、低三下四百般討好方才成功。


  隻是這人極為神秘，又極少現世，其姓名、來曆鮮有人知曉，即便師門的幾位長輩，偶爾談起時也語焉不詳，似乎不知不明，又似乎內心清楚卻不願隨口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