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受罰

  第十章受罰


  趙婉是有一瞬愣怔的。


  她當然知道趙盈頭上的傷,直到今天,才勉強好了些。


  這些天,多少補藥送進上陽宮,禦醫院正一天跑三趟,去給趙盈請平安脈。


  她抿唇,下意識往後退了三兩步,死死地抿著唇,唇角一時也拉平了:“我沒忘。”


  聲音是漸次軟下去的,顯然底氣不足。


  趙盈就笑了:“那還不走?”


  趙婉不服氣,也不甘心:“大皇姐,你真的一點也不心疼澈兒了嗎?他可是你親——”


  “你給我打住。”


  趙盈深吸口氣,胸膛處起伏了一番,轉頭叫揮春:“去,傳二公主的禮教嬤嬤來,再請孫嬤嬤來一趟。”


  趙婉脖子一縮:“你想幹什麽?”


  宋樂儀皺著眉坐回趙盈身旁,握了她的小手,不動聲色捏了捏。


  趙盈安撫似的拿指尖兒搔了她手心兒,就再一言不發了。


  趙婉僵著立在那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這擺明了是要晾著她!

  她呼吸漸次急促起來:“大皇姐,你別太過分了!”


  趙盈反手捏著眉心:“你到底想幹什麽,直說。”


  “你去替澈兒求個情又能怎麽樣呢?”


  趙婉倒真是直接,得了趙盈這麽一句,徑直就開口,還有些著急,像極了怕趙盈臨時又悔口:“澈兒現在病倒了,父皇都不肯到嘉仁宮去看看他,我想著,隻有大皇姐去替澈兒求情,父皇才會把此事放下,不再追究他了。


  母妃和我尚且心疼至此,大皇姐怎麽就非要逼死他呀?”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求情二字,且又要彰顯出她們母女的仁善心慈,以及她趙盈的不近人情,刁蠻驕橫。


  趙盈想著前世她倒是真替趙澈求情了來著,誰也沒來求她,她上趕著就去昭寧帝跟前求了。


  她對抄著手,沒搭理趙婉。


  趙婉更急了,原本鬢邊掛著的汗珠被微風吹散了,此時又凝出三兩滴來:“他可是你親弟弟!”


  “你說的累不累?”宋樂儀咬著牙反問她,“他做弟弟的要殺長姐,我也不見你們去責罵他——


  二公主,事兒不該這麽辦,話也不該這麽說吧?劉淑儀為什麽受罰,你心裏是真一點兒數沒有是吧?”


  趙婉一張小臉兒漲的通紅。


  趙盈愛答不理的晾著她,給她難堪,她忍了。


  宋樂儀又算個什麽東西?

  要不為著去了的宋貴嬪,他們家算個什麽東西?

  趙婉小手一抬,指尖兒正對著宋樂儀方向:“你放肆!你敢這麽跟我說話!”


  外頭揮春正帶著趙婉的禮教嬤嬤張氏來。


  這些禮教嬤嬤,都是在宮裏頭伺候了半輩子的人,手上不知調教過多少的後妃公主。


  大內禁庭裏,其實真要說,就該數著她們豪橫。


  從來就隻有她們調教人的份兒,被調教的公主後妃們,卻不能反過來管她們。


  張嬤嬤眼皮一跳,瞧著趙婉那副急紅了眼的模樣,就知道不好。


  她掖著手上前,弓著腰蹲身做禮,請了趙盈安。


  趙盈擺手:“張嬤嬤,你也是宮裏的老人,父皇看重你,叫你管教趙婉,這就是你教出的規矩禮數嗎?”


  張嬤嬤雙膝一並跪下去,鼻尖上侵出冷汗來:“大公主,奴婢不……”


  “我最不喜歡聽人辯解。”趙盈揚聲就打斷她的話,“差事沒辦好,就是沒辦好。公主的規矩讓你教的一塌糊塗,那就是你的錯處。我要罰你,你服不服?”


  她當然不服。


  趙婉從七歲上在她手上學規矩,可劉淑儀那時候正得寵,沒少插手幹預,真是連祖宗的規矩都忘了的。


  張氏的性子沒那麽厲害,倒是去鳳仁宮跟馮皇後告過兩回狀,馮皇後不痛不癢的申斥劉淑儀兩句,過後劉淑儀照樣來插手。


  現在說趙婉放肆,沒規矩,就要賴在她頭上,叫她怎麽服氣?


  宋樂儀看在眼裏,眉心一動,顯然也看出了張嬤嬤的不服來。


  她不高興,側目去看趙盈,果然趙盈麵色微沉,不似先前那樣淡然的。


  “那我今天也教嬤嬤你一個道理——我罰你,你就心服口服的給我受著,我賞你,你就感恩戴德的來拜謝。”


  趙盈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睨張氏:“張嬤嬤,你服不服?”


  她是淩厲的,連語氣都森然。


  張氏在宮裏伺候了半輩子,竟叫個十四歲的公主給嚇住了。


  她後來反應過來的時候,趙盈已經交辦吩咐下去,再不叫她插手禮數管教的事,罰了她一年的俸祿,讓內府司重新給她分派差事。


  張氏到了也不服氣,還想申辯,書夏就已經押著她往涼亭外走了的。


  趙婉上下牙齒打顫:“張嬤嬤是內廷的禮教嬤嬤,她就算有錯,大皇姐也該去回了皇後娘娘,你憑什麽發落了她?”


  發落了她的禮教嬤嬤,那不是滿宮裏告訴,她趙婉是個沒規矩沒禮數的輕狂之徒嗎?

  “我罰了她,你有意見,大可以到皇後,到父皇麵前,告我一狀去。”


  趙盈眼風斜掃過,孫嬤嬤真就是前後腳過來的。


  人一進了涼亭中,趙盈先肅了肅麵容,掖著手,朝著孫嬤嬤方向做了半禮。


  孫氏生受了:“方才見公主身邊的書夏姑娘領了張氏去,公主叫奴婢來,是為了二公主的管教事嗎?”


  趙盈麵上才重又了笑意:“趙婉如今規矩一塌糊塗,見了我不規規矩矩行禮,倒指著我的鼻子來詰問。


  便是方才見了張氏,她的禮教嬤嬤,她連半禮也沒做的。


  我瞧著,真是不成樣子了,恐怕也隻有嬤嬤能調教好了。”


  趙婉臉色一白。


  孫氏是出了名的嚴苛。


  當初給趙盈選禮教嬤嬤,原不是選定孫氏的,父皇就是怕孫氏太嚴苛,又鐵麵無私,趙盈在她手上要吃苦頭。


  但太後親點了孫氏來調教,父皇也不好再說什麽。


  那會兒母妃還慶幸過,還好不是孫氏來管教她,不然憑嘉仁宮如何受寵,孫氏也是不會賣半點兒麵子給她們的。


  “我有不好,自還有父皇和皇後娘娘,還有我母妃會管,大皇姐,我不過是來求你去給澈兒求個情,你就要這麽針對我嗎?”


  趙婉急起來時,聲兒都拔高了,一時尖銳又刺耳:“你罰了我的禮教嬤嬤,叫孫嬤嬤來管教我,這是滿宮裏告訴,說我沒規矩,說我輕狂——


  你害的澈兒失了父皇歡心,受罰病倒不算,還要來坑我!

  大皇姐,都是至親骨肉,你怎麽這樣對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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