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血脈（2）

  蕭逸重重的點點頭說：“即使，是我們都老了，我們還會一直坐在這裏，看著滿園的兒子孫子撒歡兒跑，然後，會有孫子跑過來讓皇奶奶抱，可是你已經抱不動了，所以你就打發她來找我，說，去，去找你皇爺爺去，可是我也老了，怎麽辦呢，所以啊，我們就一起抱她，肩並肩的坐著，讓她坐在我們兩個人的膝蓋上”


  蕭逸的語言很有感染力，低醇如酒，娓娓道來。


  陳閔柔突然覺得心中某種最堅硬的地方在漸漸柔軟，孩子，孩子還會有孩子，生生息息，世世代代。


  她肚子裏的孩子，就是以後的一個世世代代。


  “柔，也許，真的有一天，我會帶著你和孩子一起走，隻是到了那一天，你還會願意嗎？”蕭逸突然握緊她的手，輕輕的問了一句。


  陳閔柔心突然跳快了幾拍，那一天，會來嗎？

  總是在不停的給她希望，然後又一寸寸的打碎它，陳閔柔已經無法再消化這樣的言語了。


  蕭逸沒有再說話，仍然抱著陳閔柔靜靜的坐在那裏。


  午後的陽光，似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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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寅終於通過穆白留下來的地址找到了淩瑤。


  在離京城不遠的一個小院落裏，外麵的景象略帶蕭條，隻是繁葉落盡的枝椏上，已經吐出了早春的嫩芽。


  淩寅走得很輕，所以沒有驚動屋裏的淩瑤，他一直走到那扇紅灰色的小門前，遲疑了片刻，然後慢慢的推開。


  淩瑤此時正背對著他，湊在窗戶伸進來的光柱前，手中似在縫補著什麽。她滿身的綾羅綢緞已經換成了普通的民裝，灰色的麻布襖子上還圍著一件略帶油膩的圍裙。


  淩寅突然心一酸，這是他的妹妹嗎？

  那個任性妄為，飛揚跋扈的妹妹，是她嗎？

  淩瑤也似乎聽到了什麽動靜，肩膀抖動了一下，然後欣喜的回過頭。


  看見來人是淩寅，她眼中的光彩頓時慢慢散去，又下意識的往他身後看了看。


  “他呢？”淩瑤問，她的聲音有點顫抖。


  淩寅並不回答，隻是細細的打量著這個似熟悉似陌生的妹妹，未施粉黛的她，憔悴而溫雅。


  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的妹妹那麽美麗。


  “他，死了嗎？”淩瑤用手撐住桌子，聲音抖得厲害，桌麵上正在縫製的小衣服倏然滑落在地上。


  淩寅心念一動，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腕，他也學過一些號脈之術，所以，他能分辨得出什麽是喜脈。


  其實根本就不用號脈，淩瑤已經有點顯山露水了，微微凸起的小腹已經將一切表明。


  淩瑤並不理會他的目光和他突兀的動作，仍然倔強的看著淩寅，顫聲問：“他是不是死了？”


  淩寅的眼淚突然湧了出來，伸手抱住她，低聲說：“是哥哥不好，是哥哥對不起你”


  淩瑤似已經呆了，全身沒有一絲生氣。隻是僵硬的站在那裏，任淩寅抱著。


  許久，淩寅才鬆開她，手放在她的肩上，探究的看著她的眼睛。


  “是我的錯麽？是我害死他的嗎？”淩瑤的唇已經沒有絲毫血色，泛出道道被牙齒啃噬過的裂痕。


  淩寅默不作聲，是她的錯嗎？在他來之前，他是想來興師問罪的，可是，對於穆白的死，難道淩瑤心中的傷痛會比他少嗎？還是更多？


  “是我害死他的”淩瑤又堅定的說了一句，雙眼無神，射出一種透骨的虛無。


  淩寅搖搖頭，輕輕的說：“是他自己的選擇，也許，他這樣做，不僅是為你，也是為了他自己”


  淩瑤仍然呆呆的站在那裏，恍若未聞。


  那個溫暖如風的男子，從此，便真的不在了麽？

  淩寅歎了口氣，走上前撫著她的背說：“你有孕在身，不要多想，還是先隨我回家吧”


  淩瑤卻倔強的搖了搖頭說：“以我現在的身份，根本就不能回家，我不能連累你和父親，而且，我現在一個人過得很好，從來就沒有這樣好過。”


  看著淩寅一臉的擔憂，淩瑤又說：“你也不用擔心我，因為……”她低下頭抹了抹自己的腹部，揚起一個溫柔之極的笑容說：“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即使，他不在了”


  淩寅為她臉上的笑容所震驚，也許，妹妹真的長大了。


  當一個女孩開始做母親的時候，她也開始，變成真正的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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