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不告而別
蘇念離開的時候是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是何青明的遺體告別儀式。
“為什麽不送何老師最後一程？”
去機場的路上，蘇展顏一邊檢查他隨身攜帶的必備用品，一邊閑聊著，“明天一定是可以見到盡歡的喲！”
是啊，自從那天盡歡說了那句話之後，兩個人就再也沒有見過。蘇念聽霍叔叔說，盡歡這幾天一直都待在何老師的家裏，每天都會給他彈一首曲子。
盡歡很喜歡何老師，所以就更不會原諒自己了。
“無所謂了。”
蘇念看著窗外，從蘇展顏的方向看去，她的兒子可真酷。但是從後視鏡裏看，卻能看見他眼眶裏反射出城市燈光的點點光斑。
這兩個小孩子，真是可惜了。
蘇展顏在心裏探口氣，試圖從自己兒子這裏找回補救的辦法，“盡歡那天隻是無心之失，每個人都有被原諒的權利，她現在心裏已經後悔死了，但你不開口，她怎麽好意思來找你呢？兒子，我和你爸爸都說過，做男孩子要大方一點！”
“是啊，你看每次吵架都是你媽媽無理取鬧，她反應過來之後又拉不下臉，都是爸爸我舔著臉去求她原諒的。”
蘇律也在一旁幫腔，雖然得到的隻是蘇展顏狠狠地白眼，“開你的車！”
“媽媽我沒有怪盡歡。”
蘇念的聲音都開始打顫，他清了清嗓子，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但是外公一個人在米國也很孤單，你們兩個喜歡周遊世界，那麽就隻能我去陪外公咯！”
這是蘇念逃避的借口，也是他不得不去的理由。
何老師家人那天來醫院的情景蘇念曆曆在目，也懂得了什麽叫珍惜。人活著的時候不把該做的事情做了，等到人死了，再做什麽都遲了。
他不想這樣的遺憾出現在自己身上。
“謝謝你啊兒子！”
蘇展顏心疼地把蘇念抱進懷裏，眼淚開始在眼眶閃爍，“很開心你這麽懂事，外公在那邊會很寵你，但你也要繼續這麽懂事，知道嗎？”
“放心吧，我不僅會懂事，還會幫你照顧好外公的！”蘇律伸手抱了抱自己的媽媽，“我知道，媽媽其實也沒有那麽討厭外公了，對嗎？”
關於他媽媽和外公的事情，蘇念這些年隱隱約約知道了一些，雖然媽媽對外公還是沒什麽好臉色，但能讓自己過去，已經是最大的說明了不是嗎？
蘇律把車穩穩地停下來，一下車，就看見私人飛機外已經有兩個人和一輛車等著那裏了。
那是霍叔叔的車，霍叔叔和青青阿姨站在那裏，卻沒有看見盡歡的影子。
蘇律沒想到他們能來，更沒想到盡歡那個孩子竟然真的不來。原本在擔心蘇念會失望，沒想到他竟然樂嗬嗬地對霍子衿說，“霍叔叔謝謝你，謝謝你幫我瞞著盡歡！”
“小意思。”
霍子衿帥氣地拿出一個文件袋，“這是剛剛收購的那家公司，所有的股權都在你的名下。算是叔叔給你的禮物，你要記得回來，知道嗎？”
這份禮物太貴重了，蘇念雖然還小，但是耳濡目染，他也知道這些股權價值連城，不敢伸手的他望向自己的父母。
“拿著。”
蘇律看了霍子衿一眼，“你霍叔叔是怕你真的不回來了。”
按照霍子衿的聰明，怎麽會不知道蘇念以後一定是一個前途無量的孩子。身為人父，誰都想給自己孩子以後找一個有力的依靠。
“那我給你這個。”
白青青從包裏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這是盡歡學畫畫的時候畫的你。”
蘇念拿過來看了一眼，臉上是嫌棄，眼裏卻是笑意，“她對畫畫還真的是沒什麽天賦。”
聽說蘇念要過來，薄震江自然是派私人飛機過來接，本想著把蘇展顏和蘇律一起接過去，但那兩個無論如何都不肯。
蘇念拄著拐杖，在機務人員的幫助下上了飛機，沒有回頭，也沒有任何留戀。
四個大人又分成兩路，各回各家。路上的時候，白青青接到了蘇展顏的電話，電話那頭的蘇展顏哭得稀裏嘩啦，白青青笑著把電話開了擴音。
“剛剛叫你一起走又不走，那麽酷，現在哭成這樣。”
白青青原本是想要霍子衿一起笑蘇展顏的，誰知道蘇展顏竟然吸了吸鼻子說，格外嚴肅地說，“你們兩個要好好培養盡歡啊，我真的擔心我兒子不會回來。”
這下，白青青和霍子衿徹底傻眼了。
“不會的，蘇念是一個懂事孝順的好孩子，不會丟下你們不管的。再說了，米國再好，也沒有陪在你們身邊好。”
“這些年，是那兩個孩子相互陪著彼此的，也不知道蘇念這麽走了，會怎麽樣。”
蘇展顏悲觀的看法很快就得到了應驗。
盡歡在何老師的告別儀式上沒有看見蘇念，氣得立馬打他電話，可不管怎麽打，電話始終無法接通。
到底去哪兒了？
一個斷了腿的，要是因為那天的話玩兒失蹤，她開學第一個星期就不背他了，叫他好好爬爬樓梯！
醫院，不在；家裏，不在。
沒辦法，盡歡隻好給蘇展顏打了個電話，“展顏阿姨，蘇念呢？”
電話那頭女孩兒聲音裏隱忍著的哭腔讓蘇展顏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開口，那個孩子不告而別，居然給自己留了這麽大一個難題。
“盡歡啊，蘇念去米國，他外公那裏了。”
每一個字，蘇展顏都覺得自己是在犯罪。
“米國。”
盡歡站在夏天的烈日下停了腳步，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頭上往下落，混合著眼淚一起流到她的嘴裏，鹹得發苦。
她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車流，想的卻是畢業前一天他們兩個來這兒的天橋上聊天，蘇念告訴她要是他們兩個以後沒有工作，可以去那裏貼膜，他負責貼膜，自己負責彈琴，一定會成為生意最好的。
可是現在，盡歡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和自己沒有關係。她生活在這一個和蘇念去過每一個地方的城市，卻再也沒有蘇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