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舞女安娘(二)
她想了想,還是打算去找徐瑾告知一下,省得他日後借口找她麻煩。
誰料,依舊找不到人。
有時候沈宴真懷疑,徐瑾是不是不住在這裏?除了昨天的酒席,她在府中從未見過他。
風眠替沈宴傳話之後,得了回複,在後花園找到了喂魚的沈宴,說“城主說,你想玩就去玩,隻要記得回府。”
“放心,我是有誠信的。不會不告而別。”
徐瑾八成是在忙玉米的事情,沈宴樂得不必見他,開始計劃夏花節時好好體驗一下江城的風土人情。
五日後,夏花節,天朗氣清。
沈宴今日難得換了淺紅色的衣裙,頭發盤起發髻,發間夾了兩條紅色珍珠絡子垂在耳邊,顯得整個人都鮮活起來。
她五官精致卻不濃豔,就算穿紅,氣勢也不迫人。
小秋作為她的貼身侍女,自然要跟她一道出去。嬌憨的臉上塗了胭脂,笑起來頗為動人,
沈宴仔細瞧了瞧小秋,從妝奩取出幾隻簪花步搖,思索幾瞬,為她簪了一隻蝴蝶簪。一顫一顫的,像是蝴蝶真落在了發間。
等沈宴與小秋出門的時候,安娘已經在等著她了。
“你可真是傾城美人啊。這衣裙的亮色都被你壓下去了。”沈宴由衷讚歎,安娘的容貌出挑,雖然衣服華麗,但絲毫沒有喧賓奪主。
柳葉眉柔和,眼角微垂,婉轉間的風情令人看呆。
得了誇獎,安娘掩麵一笑,說“說笑了。”
今日算是沈宴第一次出府。
她對外麵的事物感到新鮮。無論是街道兩邊的房屋,還是叫賣著的走卒商販,都帶著真實的氣息。置身其中,方能感受到這種真實。
那邊有三兩女子攜手說笑,有江湖雜耍,有貨郎挑著扁擔賣貨。街邊有些她叫不上名字的小玩意兒,看起來也不錯。
耳邊是久違的喧鬧聲,她嘴角不由得上翹。
“你今日可有準備百花糕?”
安娘見沈宴嘴角的笑意,神色一暗,問。
小秋在後麵聽到,便說“宴娘不善廚藝,我已經做好了!有紫草的,肉團的,還有桃花醬的呢!”
說著,還邀功般晃了晃手中的竹籃。
沈宴點點頭,投去讚賞的眼神,說“小秋的廚藝很好,今日我們有口福了。我還沒吃過百花糕呢。”
“宴娘不是江城人嗎?”
安娘笑問,沈宴心一驚,差點露餡了,麵上卻是淡定,回道“這是些傷情的往事。從前家裏不好,沒有機會吃。”
她這幅哀愁的樣子,安娘不禁啞然,想套話也不敢再冒進。
三人出城來到郊外的時候,河邊已經聚集了不少年輕男女,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笑著。
陽光灑在溪水之上,似是碎了一地銀瓶。陽光溫暖,深吸一口氣帶著青草的芬芳,將人的心情都洗滌了一遍。
說是賞花,更像是散心。這會兒也沒多少花開著。
“她們是在做什麽?”
沈宴瞧見遠處有兩名女子在溪水邊鼓搗著什麽,有些好奇問。
小秋抬眼看了眼,解釋說“那是在祈求和順平安的。夏花濃烈絢爛,女子都希望自己能如這夏花一般啊,活得精彩。”說著,翻開竹籃,翻找著什麽。
她哎呀一聲,有些慌張,焦急說“我給忘了。”
“忘了什麽?”
沈宴疑惑問道,一旁安娘開口為她解釋。
“小秋是忘了帶蓮花花燈,以燈為媒,寫下願望,才能成真。”安娘說著,將自己竹籃中的花燈遞給小秋,安慰她說“這不是有了嗎?”
“多謝安娘姐姐。”
小秋笑著接過來,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你去放河燈吧,我沒什麽可求的。”沈宴見她將河燈遞到自己麵前,笑著搖了搖頭,說。
小秋看向那幾名祈福的女子,滿是豔羨,雖是侍女,但畢竟是個孩子。這樣好玩的東西,小秋是渴望的。
既然沈宴這樣說,安娘也搭腔“我也沒什麽求的了。你去放河燈吧,記得把願望說清楚,這樣老天爺才能實現。”
“嗯!”
小秋得了話,便邁著歡快的步子跑到河邊。
看她的背影,沈宴噗嗤一笑,真像一隻純良的小白兔,但轉頭一想,那自己豈不是狼外婆?
見沈宴臉上一會兒笑一會兒皺眉的,安娘說“你怎麽不求?城主若是娶一位蠻橫的夫人,你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那你怎麽也不求?張大人那晚也是直接向你示好了,難不成,你真想嫁給他?”沈宴回道。
安娘眼神放空,看著遠處小秋蹲下放河燈的背影,懶懶回道“其實也沒什麽不好。張大人未曾婚配,我就算做妾,那也是沒人管的。”
“我們相識雖不久,但你的才情眼界我都明白。你這話,我都不信,何況是你自己?”
沈宴轉過身看著她絕美的臉龐,說。
“宴娘,你都無法保全自己,又怎麽敢說我的事?”
“你怎知我無法保全自己?”
安娘靜靜看著她,突然釋然一笑,回道“你想來還不知道我們的城主是什麽人吧。他是徽州徐家的嫡子,一路順風順水的,隻可惜,生在亂世他會是梟雄,生在現在,他隻會是一隻螳螂,擋車罷臂!”
為什麽安娘會對她說這些?
“你不怕我告訴徐瑾?我可是他的人。”
沈宴麵上冷靜,卻不自覺向後退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安娘倒是聽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笑著說“自然考慮到了,不過可惜,你是見不到徐瑾了。我那日問過你,若是為心偏向之人做有違道義之事,是對是錯。你對我說,沒有絕對的對錯。”
“這句話,我聽進去了。”
她的笑意冰涼又豔麗,沈宴驚得咽了咽口水。
自己為什麽總是遇到毒蛇?她與安娘無冤無仇,怎麽會這樣?
“要怪,就怪你這張臉。長得跟她那麽像……”
安娘步步靠近她,微涼的手掌撫摸上沈宴的臉,眼神繾綣,輕聲說,溫柔的語氣卻令沈宴驚起一身冷汗。
沈宴第一次靠她那麽近,近得都能聞到她身上淡淡梔子刨花水的味道。
熟悉地脖子一麻,便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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