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人自醉
把酒思閑事，春愁誰最深。乞錢羈客麵，落第舉人心。
白露陪著禦米在房頂上一杯接一杯的喝著，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不善飲酒的白露便喝得酩酊大醉，她抓著禦米的衣袖搖晃著。
“師姐，我為什麽叫杭三二啊，好難聽啊。”
“師姐，你知道嗎，照酒壇子上所說，母親在我這麽大的時候就有三個孩子了，三個孩子母親了，太難以想象了，是吧？”
禦米揉了揉白露的頭，將白露攬入懷中。
“師姐，你說母親他們是真心的喜愛我的吧！可是為什麽師父老頭說，當年一顆藥丸子就把我給換了山？”
禦米心疼地說道：“小師妹，師姐我調查過了，當年你們家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苦哈哈，由師父老頭派人叢中搭線，把換你的藥丸子敬獻給了當時的縣令，給你爹換了個戶吏當當。”
“哦——，這樣啊！”
白露眯著眼睛，努力地思考，要不要原諒他們。
藥丸子！
小師妹家用小師妹換了個戶吏。
那本姑娘呢？
禦米閉上苦澀的雙眼。兒時模糊的記憶湧上心頭，她依稀記得，自己的家裏奴仆成群，雕梁畫棟。
若說小師妹家裏是迫於生活，加上師父老頭誌在必得，而兌換了女兒。
那你們呢？你們又是為何拋棄我？
禦米在心中不停的呐喊，眼淚不知不覺中掉了下來。
迷糊的白露忽然感覺到有雨點滴答在臉上，“師姐，下雨了，我們下去吧。”
等了一會兒，雨點似乎大了，身邊的人沒什麽動靜，白露掙紮的從禦米懷裏起來，看著淚眼婆娑的師姐，愣住了。
有生之年，就沒有見過師姐哭過。
發生什麽大事了？
白露四顧茫然。
莫非不喜歡那什麽勞什子德馨郡主？還是不想以德馨郡主的名義去金國王庭？
也是，聽著像和親！平白無故，矮人一頭。
會不會其中還牽扯到了朝廷皇權等原因，讓師姐為難了？
不行，得下去問問母親，要不問問朱子玉那廝，看他說不說。
白露的小腦袋一刹那間高速運轉，飛過無數念頭。
“師，師姐，不，不哭，不哭啊！”
白露手忙腳亂的給禦米擦著眼淚，可是師姐的腦袋怎麽總是晃蕩著，那滾燙的淚珠越擦越多。
“師姐，你都晃成三個頭了，別動，我給你擦擦。”
“別亂動，師姐，你喝醉了？”
在冰淩夫子的訓練下，師姐說是千杯不醉也不為過，怎麽會醉呢？
難不成酒不醉人人自醉？
師姐一定和我一樣想家了，想回山了。
哎，任務什麽的大不了不完成了，讓師父老頭揍一頓好了。
“師，師姐，不哭啊，你喝醉，喝醉了，我們回家，回家啊——”
白露焦急的抱住禦米，兩人依偎著踉踉蹌蹌地在屋脊上站起來。
“碰碰嗙嗙，碰碰嗙嗙，砰——”
兩人腳邊的酒壇和杯子被衣擺掃過，從屋頂上掉了下去。
樓下原本守在房門外伺候的小開子和小樂子，聽到聲音，尋聲看著摔碎的酒壇子，急忙跑到了院子中間四下搜索。
“快看，兩個主子什麽時候跑上屋頂喝酒去了。這要是讓蘭汐姑姑知道，我們倆怕是麻煩大了。”
“何止是麻煩大啊！”小樂子微眯著雙眼，用手擋住陽光，“快，快叫人保護主子啊，主子們都喝醉了——”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何況是兩個喝醉酒的娘娘。
小樂子的哀嚎聲，驚動了一旁留守的杭府小廝和丫頭，他們跑出來，朝著小樂子的視線看了看，一個個嚇得跌坐在地，六神無主。
兩位貴人娘娘怎麽到了房頂上了？
眼看著歪歪斜斜的要掉下來。
完了！
貴人若是傷著了，恐怕整個杭府的奴婢們不死也要脫層皮。尤其是我們幾個。
幾個丫頭小廝抖如狂風中的落葉，一股騷臭的液體自某個小廝衣褲間流了出來。
“來人啊，快來人啊，護駕，護駕——”小開子驚恐得大吼起來。
小樂子暗自惱恨自己輕功不到家，跑到屋簷下，望著屋頂，開始借力攀牆。
暗處，聽到小開子吼叫的夜王府暗線和金不花的暗線，看著屋頂上搖搖晃晃的兩個人影，無限糾結著——要不要出手。
“小開子，好像是小開子的吼叫聲！”蘭汐焦急的說道，“主子，一定是主子出事了！”
杭府大廳，原本正在和吳總管寒暄的杭府眾人，聽到蘭汐語無倫次的話語，一個個臉色大變，飛速的朝後院趕來。
禦米反手抱緊白露，腦袋聳拉著放在白露肩頭，“小白露，你說他們是不是因為有人重病，所以才交換了那能起死回生的藥丸子。”
藥丸子？
白露猛然醒轉過來，點頭如搗蒜，原來師姐心中的結和自己一樣深，深似海啊！
多少個夜晚，在天絕峰上，曾經豆丁般的自己，也追問過師姐和師父無數回這樣的問題。
原來看似灑脫不羈的師姐，也是在乎的。
白露眼淚刷刷的流著，“嗯，一定是這樣的，這天下，沒有不愛孩子的父母。爹娘他們不是不喜愛我們，或許是迫於無奈，又或許是覺得讓我們跟了師父老頭，能學大本事呢！”
禦米怔忡的望著白露堅定的雙眼，“是嗎，那他們是不是也給我留著閨房，留著這女兒紅，留著我喜愛的小玉馬，留著兒時我所穿的衣服”
“一定留著的，師姐。”
當了十幾年的孤兒，忽而發現自己不是孤兒，被家人換了藥丸子，那顆回家的心縱使急迫卻也火熱不起來。
這就是為何白露回家後幾天，便能毫無牽掛的進京選妃，早點完成師門任務回山。
此前，坐在閨房的屋頂上，喝著屬於自己的女兒紅，那種感覺，酸甜苦辣鹹，五味雜陳，想必師姐也被同樣的心情感染了。
“嗚嗚嗚——”
也許是白露堅定的眼神給了禦米力量，她拍了拍白露的肩膀，“不哭啊，小師妹，吃飽喝足，我們回山。”
“好，好，我們回山。”白露歡喜的點頭。我們再也不想被被拋棄了，這天下，還是隻有天絕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