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 害怕獨處的人
林楚把玩著手中的酒杯，透明的玻璃中混雜這棕色的酒液。曾幾何時，身邊還有一個人陪著自己，一邊飲著酒一邊說著沒有邊際的廢話。
酒吧的燈光太過閃爍，閃的林楚有些心煩。吧台的調酒師瘋狂的搖晃這自己的手臂，想讓調酒壺中的酒液混合的更均勻，以便客人喝了之後對他露出讚許的目光。為了這個目標，他還耍了幾個花樣。這樣真的會讓酒更好喝嗎？林楚不知道，他隻知道調酒師手中的那杯酒賣一百九十八元。
林楚看了眼手機，已經晚上十一點半了。這個點兒還待在酒吧的人有幾個會認真品味手中的酒？不過是想要買醉或者找些豔遇罷了。那些在忙碌之中抽空出來喝一杯，然後和身邊人吹噓關於他們自己都不太了解的雞尾酒文化的小資們，這個點恐怕在就抱著老婆孩子睡覺了。
其實林楚很羨慕那些人，他們雖然偶爾出入酒吧，可是他們都有歸宿。至少在林楚心中他們還算是說得過去的“正人君子”。看著在舞池中隨意扭動著腰肢的那些人，林楚有些惡心，可轉念一想，自己似乎和他們也沒什麽區別。他們在舞池中，自己在吧台前。林楚隻不過是不愛運動罷了。
人活著本來就是一種幸運。林楚很慶幸自己還能坐在酒吧裏喝著酒，有的人卻隻能在夢裏抱著酒瓶喝醉。林楚飲盡了杯中的廉價洋酒。
“有沒有赤霞珠？”
林楚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對吧台的調酒師說。
“先生，這裏不是高檔西餐廳，赤霞珠需要搭配美食一起飲用才能喝出靈魂。”
“切……”
林楚很討厭那個調酒師，每次他來都能看到這個人值班。
很多人都把紅酒物化了，總覺得它是高檔的東西，讓人一聯想就能感覺到它入口的那種美妙滋味。可是再好的紅酒對於林楚來說也是一樣的。他不會品酒，喝酒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一種寄托，他需要用酒精來麻痹自己不斷思考的大腦，以便讓自己活的不那麽明白而已。
至於赤霞珠這個種類的紅酒是於知秋喜歡的。他說赤霞珠醇厚又輕盈的口感讓他產生矛盾感，他喜歡這種感覺。
林楚第一次喝醉就是和於知秋一起喝的赤霞珠。
又到了六月開始的日子，
我化著精彩的妝，
聽你說著動人的故事。
故事裏沒有愛恨情仇，
隻有漿果的味道，
就像手中的這杯酒。
你不再睡懶覺，
我們繼續過著簡單平凡的日子。
我不再碎碎念，
我們繼續寫著輕鬆愜意的小詩。
你說，這才是兩個人生活的方式。
我說，這才是六月應該有的樣子。
林楚將這首小詩印刻在腦海中。
這是於知秋寫給林楚的，林楚隻記得那天他們喝的很多，醒來的時候於知秋站在陽台上看外麵的大雨，眼睛中有光彩。林楚看得到他身後的羽翼，那是於知秋對天空的向往。那雙眼睛是對美好的幻想。林楚難得有些慌張。
林楚也是第一次有了心動的感覺，那是一種超越性別的愛戀。
聽著酒吧裏吵鬧的音樂，林楚試圖再次喝醉，可是那些入口辛辣沒有回味的劣質酒精讓他有一種比喝醉還要難受的惡心感覺。
“再來一杯……”
林楚推了推手中的酒杯，杯子中的冰塊碰撞出美妙的聲音。
吧台的調酒師看著滿臉寫著鬱悶二字的林楚，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先生，您要不要試試我自己新配製的一款雞尾酒？”
“有赤霞珠好喝？”
調酒師也有些鬱悶，這個客人總是跟赤霞珠較勁。
“隨便來一杯吧，烈一點。”
林楚從兜裏掏出煙盒，想一想又放了回去。又從懷裏拿出一支棒棒糖，衝著調酒師擺了擺，
“吃嗎？”
調酒師搖了搖頭，這個奇怪的客人經常來，每次過來心情都不一樣，他也習慣了為這個人服務。
“不懂得享受。”
林楚白了他一眼，撕開包裝吃了起來。
其實林楚根本不覺得嘴裏的棒棒糖有多好吃，還是草莓味的，一股子食用香精的味道充斥著口腔，甚至掩蓋了剛剛那被廉價酒的味道。
於知秋也不喜歡，隻有於知魚才喜歡吃這種小孩子的玩意兒。
“先生，您的酒。”
調酒師將一杯比較濃烈的酒遞到了林楚的麵前，
林楚盯著杯子中的酒，深棕色的酒液中冒著氣泡。
“你小子拿可樂糊弄我呢啊？”
調酒師被林楚的話嚇了一跳，
“逗你呢，小子。”
林楚拿手裏的棒棒糖攪了攪杯子裏的酒，然後一飲而盡。
“挺烈的，再來一杯。”
“先生，這個酒度數太高，很容易喝醉的。”
林楚指了指周圍的人，
“這個點還帶在酒吧裏的，有幾個想要清醒著離開？”
“可是先生……”
“別他娘的可是了！”
這杯酒確實很烈，林楚覺得自己的心境都很暴躁。
“再來一杯吧。”
林楚調整好呼吸，他不喜歡發脾氣，他是謙謙君子，溫文爾雅，絕對不能亂發脾氣。
調酒師無奈隻得再給他倒一杯。
一個人喝酒真的很沒意思，喝也喝不醉，醉了也沒人陪。
林楚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很荒唐，無論是舞池裏的男女，吧台後麵的調酒師還是坐在吧台前的自己。
越到深夜越像是行屍走肉，卻又各懷心思。
“帥哥，要不要喝一杯？”
林楚身邊走來了一個女人，林楚轉頭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個女人濃厚的妝容下蒼老的不行的麵容，香水味嗆的他想要嘔吐。
“滾。”
“神經病！”
女人氣衝衝的離開了，林楚喝光了手裏的酒，丟下錢叼著棒棒糖離開了。
黑夜真是不寧靜，刮起了陣陣涼風。林楚咬碎了嘴裏的棒棒糖，硌的牙齒生疼。他終究還是拿出了兜裏的香煙，想點又點不著，風刮得真不是時候。
如果於知秋在他身邊的話，一定會掀起自己的衣服幫林楚擋風。
“他媽的！”
林楚摔碎了自己的打火機，
“明頭買個防風的去。”
“於知秋你也是個混蛋啊……”
一個人孤獨的走在街上，自己的影子被路燈拉的很長。林楚摸著自己的手臂，中午被於知魚咬的那一口現在回想起來依然生疼。
不是所有人都像於知秋那樣溫柔，於知魚已經很努力的騙自己了。
看著手上的牙印，林楚吻了上去。
現在時間還早，林楚不想回家，他還想再找一個人多的地方待一會兒，什麽時候困倦了就在那睡一覺。
於知秋不在了，哪裏還有家的感覺，自己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屋子裏，那和蹲監獄沒什麽區別。
冷風吹走了天上的雲，夜空中的星星清晰可見。
“一顆……兩顆……三顆……”
於知魚嚐試著看星星，坐在陽台上一顆一顆地數著。
林楚走在馬路上，抬頭就能看到他想看的那一顆。
星空下的二人，都是世界的迷失者，命運交匯的地方就是故事展開的地方。
——
蘭青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可他心裏清楚那不是夢境。
李耳又一次出現了，不同的是這次是在蘭瀾死亡之後。
“蘭瀾沒有死。”
“你什麽意思？”
蘭青對李耳的出現並不驚訝，蘭瀾曾經也夢到了李耳。這次的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死神先生，現在還不是你悲傷難過的時候。”
李耳一如既往的保持著他的風度，
“蘭瀾的死是她欠你的，這是神對她的懲罰。”
“可是神也不舍得讓這麽美的女孩隕落，所以又給了她複活的機會。”
“神想看看你怎麽保護她。”
蘭青麵色凝重，
“你確定這是對蘭瀾的懲罰？不是對我的？”
“死神先生啊，你覺得還有什麽比死亡更痛苦的嗎？”
“死了的人無牽無掛，活著的人繼續受苦。”
蘭青無數次見過這種場麵了，現在自己也深陷其中。
李耳突然笑了，他伸出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盯著蘭青。
“死神先生啊，你經曆過死亡，可是你嚐試過無數次死亡嗎？別離是會麻木的，可是死亡時的痛是永遠不會麻木的。這種痛我經過太多次了。”
蘭青真想一拳打死麵前的李耳。可惜他做不到，現在的李耳隻不過是個未轉生的靈魂罷了。他什麽都不懂，隻會拿自己所經曆的去和其他人比較，他忘記了自己隻是一個衍生出來的人格。
“自負的小鬼。”
蘭青撇了撇嘴，
“你口中的神是誰？”
“是命運……”
“死神先生，從你成為死神那一刻起，命運就開始為你書寫情詩。你總是出現在別人的故事裏，卻早就忘了自己也是故事的主角。”
“最終的答案還要靠你去尋找，蘭瀾的命運，你的命運都是書寫好的。”
李耳靜靜的看著蘭青，灰色的瞳孔依舊迷人。
蘭青依然很討厭那雙灰色的眼睛，那種捉摸不透的感覺讓蘭青很不舒服，好像一切都要失控一樣。
“為什麽和我說這些？”
“如果可以，請讓我轉生吧，李耳都已經會走路了，而我卻隻能出現在你的腦海裏。”
李耳突然露出了祈求的目光，灰色的眼睛出現了落寞的神采。
“上次的事情和你有沒有關係？”
“沒有。”
蘭青盯著李耳盯了很久，歎了口氣，唱出了死神的挽歌。
牆上的掛鍾開始走動，李耳的周圍出現了金色的光芒。
“真希望還能再見到你，蘭青，如果我沒有忘記你的話……”
月光照進客廳中，地板上的薯片桶滾到了蘭青的腳下。
那雙灰色的眼睛沒有熄滅，透過月光依然能夠看到眼睛中的失落。
“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真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就見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