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 盛放
顧曉晴已經兩天沒有睡覺了。
她不是睡不著，而是不敢睡。因為她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那天的情形。
一群行屍走肉在折磨她，撕碎她的，啃齧她的靈魂。
顧曉晴坐在床上，雙手抱膝，她盯著窗外的天空，星星一顆一顆熄滅。
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可是卻總是遭到其他人的非議與嘲弄，甚至有人往她身上潑髒水。
眼淚從顧曉晴的臉頰上滑落，落到了床單上，落進了地獄中。
“眼淚不應該隻在悲傷的時候流下。”
顧曉晴抬起頭，她的床前站著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長得很漂亮，個子很高。可是顧曉晴哪有心思觀察這些，她的房間中無緣無故出現了一個陌生女人。
顧曉晴本能的想給尹約打電話，這幾天白天全是尹約陪著她，她已經不自覺的把尹約當成了可以依靠的人了。
“別怕啊，曉晴。我不是鬼，我是人。”
蘭瀾摸了摸腦袋，
沒辦法，她這個應該算是屬於私闖民宅吧。蘭瀾也不太敢睡，所以她讓蘭青將她送到顧曉晴家裏去，想和這個小姑娘聊聊天。
可是顧曉晴哪會相信麵前這個陌生人，她摸了半天沒找到手機，直接跑下床，從床底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這把刀子就是以前顧曉晴為了防止別人闖進自己家裏，藏在床下用來防身的。
“你……你別過來！”
顧曉晴用刀指著蘭瀾，她的手顫抖的很厲害。
“曉晴，你別激動……”蘭瀾覺得自己像個智障，怎麽會想到用這種方式去和顧曉晴見麵。兩個活生生的人，見麵的方式有很多，結果她卻選擇了最為弱智的的一種。
顧曉晴覺得有些暈眩，自從戴玉衡跳樓開始，這個詭異的世界開始作妖。那些恐怖的夢，那些詭異的聲音，還有麵前這個奇怪的女人。
她把對著蘭瀾的刀尖對準了自己。
“尹約哥，對不起……”
“唉，你說說你啊！”蘭青敲了一下蘭瀾的頭，
“雖然你是有點虎，但我沒想到你這麽虎……”
顧曉晴被蘭青弄暈了。蘭青想把她手中的刀取下來，顧曉晴握的死死的。
“小青？你怎麽能碰到這個孩子的？難道……”
“她的故事還沒完，我不能讓她死。”
“你也睡吧，就睡在她旁邊，我會讓你們兩個在夢中相遇的。”
蘭青把顧曉晴放到床上。
蘭瀾有些猶豫。
蘭青摸了摸蘭瀾的頭，
“放心吧，我在你身邊的時候不會有事兒的。”
——
顧曉晴覺得很累。
她已經跑了很久了，周圍什麽也沒有，可是她依然在不停地逃跑。她總覺得有東西在後麵追著她，一旦她被逮到，可能就會永遠死在這裏。
可是無論她跑多久跑多快，周圍的場景始終如一。可是她卻越來越累，腳步也越來越慢。
“誰能……幫幫我……”
“曉晴……”
顧曉晴看見一隻手，她努力想要伸手去抓。
“尹……尹約……”
顧曉晴突然清醒了許多，那隻手根本不是尹約的。自己麵前的這個人是剛剛出現在自己房間裏麵的那個女人。
“你到底是誰？”
顧曉晴無助的咆哮著，
“我真的不是壞人，咱們是同一類人。你不敢睡覺，我也一樣。”
蘭瀾伸出手，為顧曉晴揩去眼淚，
“不要怕，可憐的姑娘。”
顧曉晴其實不是害怕，她覺得很惡心。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和她作對。
父母不在自己身邊照顧自己，她好不容易再次碰到尹約，卻出現這麽多事情。戴玉衡的死和自己有什麽關係？
她受到的非議已經夠狠了，她已經是別人口中的婊子了，為什麽總有人想置她於死地？她不是殺人犯。
“既然世界都想讓我死，那我也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顧曉晴用力咬了自己的舌頭，卻發現自己什麽也咬不到。
“這是你的夢，曉晴。”
蘭瀾看出了這個姑娘內心的痛楚，她想安慰這個姑娘，可是顧曉晴現在的心境實在無法平和。
“求求你……求求你讓我死了吧……”
“所有人都拋棄我了！我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
“我隻是個普通的女生……我想被人保護……我也有自己向往的事……”
“可是為什麽所有人都跟我作對！”
蘭瀾想伸出手抱抱這個可憐的女孩，
“別碰我！”
“我是個肮髒的人，別髒了你們的手！”
“你死了尹約怎麽辦？”
蘭瀾突然正色道。
顧曉晴聽到“尹約”二字之後，突然楞了一下。
“尹約還沒有拋棄你，尹約一直都很愛你啊。”
“他從來沒有在乎過別人對你的評價，他一直都在保護你。”
“他隻是一個嘴笨的小男孩。有些話不好意思說出口。”
“哪怕這個世界都拋棄你了，你還有尹約呢。”
蘭瀾抱住了顧曉晴。任由她在自己的懷裏大哭。
“我們都是不幸的人。但我們又都是幸運的人。”
“你有尹約保護，我也有人保護。”
“他真的做到了，他保護了自己也保護了你。”
“你不再是孤單一個人了，他也不再是了。”
顧曉晴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當她醒來之後天已經大亮了。
枕頭濕濕的，自己的眼圈也是紅紅的。昨晚的夢境她記得一清二楚，那個漂亮的女人一直在安慰自己。
那些惡心的咒罵聲以及嘴臉全都沒有出現。隻有那個女人身上的香味和體溫。
她甚至覺得昨晚自己就是抱著那個女人睡覺的。
“叮咚……”
門鈴響了，透過貓眼，顧曉晴看到了尹約的笑臉。
“曉晴，來吃早餐了。”
尹約提著早餐進了顧曉晴家裏。
他不是第一次來了，顧曉晴向學校請了一周的假。尹約每天都會給她送早餐，今天是周末，尹約估計也是睡了個懶覺才過來。
尹約注意到了顧曉晴紅紅的眼圈，
“曉晴你哭了？”
“啊……沒事兒，就是沒睡好。”
其實顧曉晴並沒有跟尹約說過自己不敢睡覺這件事，昨天是顧曉晴這幾天來睡得最好的一晚。
“一定要好好休息啊，不然身體會吃不消的。”
尹約將白粥盛好，放到顧曉晴的前麵。
顧曉晴看著這碗白粥，尹約看著顧曉晴。
這種溫馨的畫麵對於這兩個孩子來說是很難得的，這一瞬間他們似乎就是彼此的家人。
“怎麽了？這麽大孩子還需要喂啊？”
“嗯。”
尹約有點哭笑不得，今天的曉晴有些可愛。
他拿起勺子，坐到顧曉晴身旁。
“張嘴，啊……”
顧曉晴的嘴沒有碰到勺子上，而是碰到了尹約的臉。
尹約的臉羞得通紅，顧曉晴也是。
兩個人的心中都有彼此，沒有其他齷齪的想法。他們隻想保護好對方，照顧好對方。
對方就是自己所珍視的家人。
“曉晴……”
“哥，謝謝你……”
——
蘭青和蘭瀾就在顧曉晴家的樓頂，他們坐在頂台上，喝著白粥，吃著包子。
“謝謝啦，小青，你果然還是個善良的人呢。”
蘭青瞪了蘭瀾一眼，
“你還好意思說，這種腦殘事兒也就你能幹出來。”
蘭瀾吐了吐舌頭，她騙蘭青說她和顧曉晴認識，讓蘭青直接把她送進去就行。
她以為這個姑娘不會對自己抱有這麽大敵意，可惜她失算了。
蘭瀾問了蘭青這次事情的結局。蘭青向她透露了一點。
蘭瀾是抱有私心的，她知道就算有人幹預，事情的結果依然不會改變。可是她想讓尹約和顧曉晴這兩個遺落人間的天使多一份幸福，少一些遺憾。
蘭青知道蘭瀾的想法，還有她騙自己的事兒，所以昨晚蘭青也出現在了房間。
“你知道的，故事的結局誰也改變不了。”
“可是幸福是靠自己創造的，跟故事的結局又沒有關係。”
蘭青沒有說話，蘭瀾也是自顧自地喝著粥。
其實她後悔了，後悔自己不應該這麽好奇。她有些想哭，蘭青向她透露出來的事情讓她有些難以接受。
兩朵含苞待放的花朵，終於要盛開了。可是花兒最終的結局，又豈是他們能決定的呢？哪怕玫瑰有刺，可終究是有辦法采摘下來的。
蘭青摸了摸蘭瀾的頭，他不知道怎麽安慰蘭瀾。他其實也心軟了，不然怎麽會讓蘭瀾這麽胡鬧。
其實他才是最容易被感動的人。他的心裏有光，隻不過他不表現出來。
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其實冒了很大的風險。他不應該幫蘭瀾做這些事兒。他是可以通過夢境傳遞信息的，但是是給即將死亡的人。
可是這兩個人都不是，蘭青依然是做了。雖然蘭青也可以對活人做這些事情。
可是蘭瀾不一樣，一旦做錯了，蘭瀾可能就會死。蘭瀾夢遊自殺還有那紮傷自己的玻璃碎片讓蘭青始終放不下心。
蘭青摸了摸自己的手，自己的手指上有這很深的傷痕，是昨天夜裏顧曉晴咬的。
溫柔地陽光照耀著大地，四個人在同一個地方吃著早飯。
老煙也在某個角落裏吃著尹約給他買的早餐。
望著晴朗的天空，老煙笑了起來。
其實世界就是這樣，他不會主動帶給你幸福，但是你某一刻的舉動，都可能讓這個世界上不同的人感受到所謂的幸福。
幸福是別人的，也是自己的。
老煙的心中住著無數個人。有天使，有魔鬼。有貪戀的青春，有放縱的宿醉。有起舞翩躚的美少年，有嬌羞漂亮的賣花女。
他體會過人生的起起落落，最大的幸福不過是手中的一碗粥罷了。
人要先感到幸福，才能看到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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