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質疑
關黔南輕輕轉動著手上的扳指,眼神有些飄忽,但最終還是落到了她的身上,“有什麽話想問便問,不必藏著掖著。”
“關於關奕朗的事情,你沒什麽想說的麽?老夫人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她這麽一番直白的話,並未讓關黔南感到意外。
雖說剛剛他一直同老夫人在周旋,但卻時不時地注意著洛雪沉的神色。她是個聰明人,想必也是從老夫人的話中聽出了些許端倪。
本就不想拉她陷入這無止境的漩渦,自然不能將真相告知。
“其實你想問的是不是我做的,對麽?”他微微頷首。
洛雪沉咬了咬唇,最終還是點頭,她的身子往一邊側了側,盡量不讓他看出自己的異樣。
“是。”
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落入她的耳中。就這樣,他坦坦蕩蕩地承認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沒有半分隱瞞。
洛雪沉眼瞼微垂,始終靜默,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窗外的紅日冉冉升起,穿過薄紙,落了一地的金黃。淡淡的飯香氣從小廚房那頭傳了過來,讓人飯欲頓生。
“我是為了扳倒關奕朗,所以才栽贓嫁禍,而洛將軍的毒也是我吩咐人去做的。”關黔南低聲道,緊接著將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我身子不大爽朗,就不用早膳了,你去吃罷。”
洛雪沉見他仍舊一副淡若清風的模樣,有幾分不悅,但還是盡力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問他,自己是否能去見見洛將軍。
可這個請求剛說出口便被他直接拒絕了,理由便是形勢不穩,不得隨意行動。
本因此事對他有了嫌隙之心的洛雪沉,見自個兒唯一的請求也被駁了回去,心裏難免有些憤懣。
雖是麵上未曾顯現,但言語卻已露端倪,“既然六爺不願讓我見父親,那麽我便自個兒想法子,總是有機會跟他見上一麵的,否則某日他在獄中遭人迫害,我這個做女兒的都被蒙在鼓裏!”
關黔南沒說話,隻是朝著窗外的阿德喚了聲,讓他送洛雪沉回偏廳歇著。
“不必。”她的語氣極為冷淡,起身便打簾兒出了門,再沒有多看關黔南一眼。
阿德聽到聲響,趕忙快步跟了上去。
見洛雪沉打算出東苑,他便一個箭步擋在了她的麵前,“外頭不安全,夫人還是聽六爺的話,待在偏廳罷。”
“不過是出去透透氣,你又何必這般阻撓?”洛雪沉抬手推開了他手中佩劍,跨步躍了出去。
洛雪沉在院子裏逛了好一會兒,阿德像個影子似地保持在兩尺開外的距離,一轉頭便可看見。
她漸漸停下了腳步,尋了一塊石頭便隨意坐下,撿起一旁的石子兒扔進湖裏。
一圈一圈地漣漪散開了,如同璀璨綻放的花骨朵。
她不厭其煩地重複著扔石子兒的動作,麵色如常。約莫一刻左右,身邊的人終是發出了聲音,“夫人,您還是隨屬下回東苑罷。”
洛雪沉心下一沉,嘴角露出了一絲不為人察覺的苦笑,“想必你應該聽六爺說過了,我現在因著父親的事情憂心的很。”
阿德緊了緊手中的佩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而這一幕恰好被她實實地捕捉到了。
她不是個聽風就是雨的人,剛剛關黔南的話語漏洞百出,明明就是故意讓自己誤解他,可究竟真相如何,想必他是不會輕易道出的。
所以就隻有從身邊的人下手了。
“阿德。你跟著六爺多久了。”
她突然轉頭,瞥了一眼身邊的人,風度翩翩,玉樹琳琅。若是走出去,恐怕會吸引不少姑娘的目光。
阿德答“屬下沒算過。”
唔口風這麽緊?
“我瞧著六爺倒是個沒心沒肺的人,你卻不同。你們二人一看便不是同路人,我勸你還是早些尋得好主子,莫讓居心叵測的人給利用了。”
一向冷冰冰的人終是有了反應,隻見他神色晦暗,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佩劍,“夫人不應該這般說六爺,他不是您想象地那般不堪。坊間的傳聞也多是抹黑之意,並不可信。”
“哦?”洛雪沉勾唇諷笑“他剛剛才承認吩咐人毒害我父親,然後又栽贓嫁禍給關奕朗,這般狠厲的手段,難道不正彰顯出他的人品麽。還是說,其中另有隱情?”
雖知曉她是故意套話,但阿德還是將事情原委一一道出,並堅決保證關黔南並未傷害洛之敬一分一毫,甚至還暗自出手相助。
洛雪沉追問是如何相助,阿德卻變得守口如瓶,再不肯說一個字。
“瞧著時間也不早了,我還是早些回東苑用膳罷。對了,阿德,你待會兒記得給六爺送藥。”洛雪沉終於笑顏初綻,眼底的陰鬱一掃而光。
阿德道是。
從小廚房端了藥,回到屋內之時,關黔南已經等候多時。阿德將藥碗遞到他手邊,繼而又立在了一旁,沉默如常。
“是不是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關黔南道。
阿德的性子,沒有誰比他更加了解。雖說麵上看上去冷冷冰冰,拒人於千裏之外,但凡是與自己有關的事情,他都極為上心。
這便是忠誠。
當初自己也正是看清了這一點,才將他帶在身邊。
彈指一揮間,已是十二載了。
“主子怎知”阿德頷首,麵色仍舊淡然。
關黔南抿了口藥,“你多嘴了,往後不該說的話就不必說。”
阿德點了點頭,愈加沉默了。
似是覺得氛圍有些拘謹,關黔南開口打破了平靜,隨口同他聊及往事,順帶著將新的任務又吩咐給了他。
“派幾個人在獄中好好‘照顧’四爺罷,他不是喜歡當官麽,那就在獄中好好當。”關黔南低笑,“既然他敢將手伸的這麽長,那麽咱們也別讓他好過。”
阿德自然將這話奉如聖旨,就算關黔南不說,他也會好好地給關奕朗一番教訓。
當年的關家四爺,可沒少給關黔南甩臉子,一副持寵而嬌的模樣,著實可恨。
似是猜到了阿德的心思,關黔南又專門叮囑了一番,“不用奪命,隻要讓他難受便是。”
“老夫人那邊”
這關家老夫人對關奕朗可視作命根子,若是教訓的太狠,定會傷了兩人和氣。
雖說關黔南同她的關係本就不好,但畢竟還生活在一個屋簷下,日後仍舊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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