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唏噓
蕭靈看著那塊被汙染了的白色袍子，眼眶睜大起來。阿誠看出她的表情不對，立刻跟上說“我可以把這間袍子洗幹淨，讓你好好留著。”
然而這句話，更是刺激到了蕭靈。她這回不僅僅是眼眶瞪大，臉色也鐵青了，無意識的揮舞著雙臂，掙脫了阿誠的桎梏，站起身來跑到屋子的最中央，大幅度的揮舞著四肢，在眾多族人的注視之下，蕭靈歇斯底裏的狂喊亂叫著，全身散發著淡紫色的光芒。
族人們麵麵相覷，他們剛剛經曆過失去領袖的痛苦，清若爆炸成一片片一塊一塊的樣子還在他們的腦海裏，甚至他們的身上此時此刻還沾滿了血汙。看著蕭靈這個樣子，這一切災難的根源自己也瘋狂了，他們十分不理解。
阿誠既擔心又驚訝，圍繞著蕭靈揮舞著的動作，遠遠的不敢上前。比起蕭靈正在四處無規則的揮舞著的四肢，她那顆碩大的肚子更像是一顆，馬上就要爆炸了。
“快看！她的眼睛也紅了。”
不知道是哪個年輕的小孩兒大聲喊了一句，眾人隨著他的眼睛看過去，果然蕭靈的一雙眼球也變成了紅彤彤的顏色，她整個人癲狂的樣子，就好像是幾個小時之前的清若。眾人嘩然，別嚇壞了的他們一起魚貫而出，逃命去了。
阿誠圍繞著蕭靈打圈圈，一邊勸說著她“蕭靈！清若是我的養母，她的死我也很難過，我們來日方長，但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你的身體！”
蕭靈完全充耳不聞，繼續她瘋狂的舉動，嘴巴裏頭咿咿呀呀的說些沒有人能夠聽懂的話來，嘴角不由得向上勾，看上去邪魅癲狂，像極了清若剛剛的樣子，這讓阿誠心慌到了極點，不由得伸手去將蕭靈抱在懷裏。
“你還有我！！你還有我你知道麽！！”
蕭靈使出了全力擊打阿誠的後背，阿誠卻一點不退縮，任由蕭靈發泄心中的怒氣。
“蕭靈！你清醒一點！”實在心疼她這樣的作踐自己，阿誠終於大喊一聲。
蕭靈忽然不動了，她那雙通紅的眼睛望向前方，目光呆滯，表情邪佞，之後也大聲喊了一嗓子，隨後就一動不動了的軟了身體，阿誠趕忙將人接住。
“蕭靈！蕭靈！！”
蕭靈渾身都濕透了，手裏卻還緊緊捏著那件白袍。
阿誠將人拖到床上，再去摸蕭靈的身上，才發現了問題。
她的羊水破了。阿誠花了一點時間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因為她全身都濕透了，下身更像是拋在了水裏。他猶豫著分開了蕭靈的雙腿，卻發現了問題所在。
“這怎麽辦。。。。”
阿誠不知道該怎麽辦。他雖然曾經在婦幼保健科室臥底過，卻從來沒有給任何女人接生過。但眼下情況迫在眉睫，阿誠的腦子忽然有些缺氧了。他曾經目睹張婉瑜大著肚子死在自己的麵前，在那之後一年的時間裏，阿誠無數次的在夜晚的夢境之中，見到張婉瑜臨死之前大著肚子的痛苦樣子，又好像有一些畫麵是她抱著剛出生的孩子，總之都是痛苦。
阿誠顫抖著雙手伸向蕭靈的雙腿，他大概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麽，但眼前的人好像跟張婉瑜重疊了，蕭靈哪站平靜又太過蒼白的臉，似乎已經跟張婉瑜痛苦掙紮的臉重合，他自己也分辨不出來誰才是真的眼前人。
在自己的親孫女苦苦掙紮的時候，淩上將已經處理完了黃貫中的身後事。
因為下毒人坦白的風言風語，副將們很快將事情追查到水落石出。
黃貫中讓自己的副官和下屬雇傭了大量的海外士兵，去追殺蕭靈。這名副官因掌握所黃貫中的所有秘密，以此作為要挾要求升官進爵，想要加入指揮中心，被黃貫中狠狠拒絕掉，於是懷恨在心，想要謀殺淩上將，來陷害黃貫中，是要置他於死地的意思。
這樣的小人固然可惡，但是黃貫中的所作所為也徹底曝光了。副將們搜索了這名副官的家，很快找到了他們追殺蕭靈的證據以及一切細節。
事實上，黃貫中在五天之前就已經找到了通往大本營的入口秘訣，也就是蕭靈目前的所在。
而這五天的時間裏，他沒有上報也沒有去尋找，而是招兵買馬計劃如何攻擊追殺。
得知真相的重人立刻表示了對於黃貫中真麵目的托起，因為黃貫中曆來的作威作福，根本沒有人會為他說話。
於是在全票通過的情況下，淩上將很快的處決了這個案子，並寢室下馬率領武裝部隊，按照既定線路出發尋找蕭靈去了。
直到大夥兒觸發，已經在路上的人之中，才有一些忽然感到不對，這一切似乎太過順理成章，也太簡單了。
就算是黃貫中真的有心造反，這樣簡陋的計劃，這樣容易的謀殺，這樣輕易破解的案子，從發生到結案，不過一晚上的時間，也太過順利了吧？
看透一切的歐女士沒對此有任何評價，隻是焦急的詢問淩上將“蕭靈有事沒有？既然收到消息，為什麽不早動手？如果蕭靈和他的孩子有個什麽閃失，那要怎麽辦呢？”
頭一次，淩上將沒有反唇相譏，而正是看著歐女士，平靜的說“不會的。”
於是這一行人，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晃晃蕩蕩的，從黃貫中發現的入口行駛過去。
淩上將心中還抱著些許覺悟，是否會見到清若？
對於自己曾經在二十多年前做過的那些事情，他並不後悔，但如今為了蕭靈，他願意放下。
沒人想到蕭靈現在是怎樣的光景。女人產子，九死一生，在現在這個社會之下，就更是這樣。
最重要的是基因能力，這是現代人類在一切的危急時刻所受到的壓力，最重要的自身的基因力量，這種純淨的內核動力。而當一個人的內核基因力量不夠充足的時候，旁人的支持也是非常重要的。阿誠將蕭靈的雙腿撐開，彎成至交，在她的身下鋪上厚厚的毛巾，那上麵已經開始滲出了血水。而他坐在蕭靈的身邊，一邊用手按摩著蕭靈鼓鼓的肚皮，一邊捏住她的手掌，將自己精純的基因力量，源源不斷的傳輸給她。
“蕭靈，你要堅持住，你是那麽堅強的，是不是？從我認識你開始，你一個人從草地上衝上來，帶著幾個女孩兒，孤零零的。。。。”阿誠將蕭靈的手握在雙手之中，那冰冷的觸感讓他將其貼在自己溫熱的嘴唇前頭，好像這樣的接觸就能夠讓她溫暖起來,“你還記得麽？那個時候你是那麽單薄，卻那麽決絕，我本來是滿腔憤怒的，卻都被你的堅定給衝垮了。我成了你的俘虜，我從來沒想到過！！”
阿誠滔滔不絕的講述著自己的心事，從遇到蕭靈以來的種種。他曾經迷戀於張婉瑜的溫柔，而對於蕭靈這樣尖銳的棱角而感到厭惡。可不知不覺的，這種厭惡的感覺便越來越淺，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種越來越模糊的愛意。蕭靈先是一點動靜都無，慘白的臉色不斷的滲出汗液，打濕了的頭發貼在臉上，看上去狼狽不堪。隨著阿誠不斷的言語，蕭靈的意識開始慢慢的回來，嘴裏不斷的嘟囔嘟囔著，不時的蹦出一些字詞來。
“蕭靈，蕭靈！”阿誠激動的看著蕭靈的腿間，大聲喊道，“頭出來了，頭出來了蕭靈！加油~！加油蕭靈！你會長命百歲的！！你還會有下一個孩子，你的孩子也會長命百歲的，你還有許多的子孫！蕭靈，我愛你！！”
隨著阿誠最後一句激動的呼喊，孩子大聲的啼哭響徹雲霄，阿誠抱著那小小一團的皺巴巴的孩子，那孩子高舉著兩個小拳頭，趴在阿誠的肩膀上，渾身的皮膚像是火一樣的通紅，哭聲簡直稱得上是震撼。
阿誠樂得嘴角咧到了脖子後頭，立馬把孩子抱到蕭靈的身邊，讓孩子的笑臉去蹭蕭靈的“是個男孩子，蕭靈！他會和淩晨將軍一樣優秀的，會成長成一個勇敢的男人！！”
蕭靈全身的力氣都失去了，雙眼迷蒙的瞥著自己的孩子，一雙眼睛終於變成了正常的顏色，依稀向阿誠伸出手。
阿誠將那孩子放到蕭靈的懷裏，護著這一大一小，心中有說不出的滿足感。
“子雅。。。。。”
因為已經湊近，阿誠終於能夠聽清蕭靈的嘴巴裏頭說些什麽了，她在叫肖子雅的名字。二十八年前，得知自己的兒子與部落的女人私自生下了一個孩子，淩上將怒不可遏。他掌控著自己的人生，掌控者自己的妻子，甚至於掌控者自己的國家，他卻掌控不了自己的兒子。
在淩上將為這個國家所創下的這套神奇的規則，已經深入人心，也深入到了他自己身上的每個細胞。如果不是時隔多年之後，出現了蕭靈這個女孩兒，淩上將認為這套計劃或許會持續到很久很久之後的某一天。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他怒氣衝衝的下令封鎖整個國家，直將人逼到通往沙漠的那條唯一的道路，而他自己早就已經等在那裏了。淩上將當時看著血跡斑斑的清若，還沒有意識到她已經生下了孩子，卻要逃離自己骨肉所在的地方。關於發生在他們之間的那場打鬥，淩上將已經記不得了，他隻記得自己微微占了上風，對著一個超高級基因力量的剛生產過的女人。
清若終究是逃脫了，淩上將從此再不去考慮自己人生之中的汙點，他的兒子，清若，還有那個不知道在哪裏的小女孩兒。他當做沒有事情發生的樣子繼續生活，繼續管理著他的首都，他的國家。
而今，他沿著這條熟悉的道路通往沙漠深處的時候，心中竟然有一點隱隱約約的期待。他背棄拋離了自己的骨肉血親們已經二十多年了，如今再見麵，赫然有種將要挽回痛失所愛的意思來了。因而淩上將沒有想到，當他人生之中再次回到這片土地的時候，看到的竟然是一片已經徹底變成血紅色的愛河，和一片充滿汙漬和垃圾的沙漠戈壁灘。
歐女士從沒有來過這裏，但任誰都看出這裏剛剛發生的一場廝殺。
“黃貫中從哪裏雇了人，下手這樣的狠？”
淩上將也沒有想到。他終究還是養虎為患了，這麽一個小玩意兒本來是自己代為行使權力去做一些事情的手腳，卻想要越過自己，成為下一個國家的統治者？而他縱容他的這期間，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生靈被塗炭。
是的，這些就是他們的同胞。
淩上將拄著一根拐杖在沙漠中行走，從愛河邊上，一直走到小院兒裏淩亂的鋼板和竹子。
“這裏有人爆炸了。”歐女士的觸覺非常敏感，她雙眉緊皺的在那片廢墟之中翻翻找找，尋找著可能與蕭靈有關係的線索，“這是精純的基因能量衝出體外與空氣接觸之後引起的爆炸效果。但是這種精純的力量不應該出現在蕭靈身上，作為一個這麽年輕還懷著孕的人。”
淩上將點點頭，宣步道“清若。”
跟著他們通行的副將們不知道清若是誰，而歐女士則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這個曾經的情敵，聽到她的離去，卻還是感到了一點唏噓。
“希望蕭靈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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