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下毒
黃貫中常年伺候淩上將,看著他那張老態龍鍾到極點的臉,時常的覺得自己是那於要不得誌的太子,左盼右盼,怎麽也盼不到太上皇死去的那一天。再對著鏡子看看自己那日漸憔悴的麵容,就好像是那盛開的花兒,在主人的辣手摧花之下,一日日的消瘦,卻還是不能夠繼承他的位置。但是人都是需要為自己著想的,而不是一味的奉獻。黃貫中自然也不例外,這三四年以來,他曾經為自己未來的事業做出許許多多的努力,但卻一無所獲,並且自的位置越來越岌岌可危。
這一切的一切,自然都是與一位淩上將確定的繼承人有關係。於是這一次,黃貫中將矛頭對準了她。
“貫中。”
在窗前睡過去的淩上將醒過來了,出生喚黃貫中。黃貫中亦步亦趨的上前去,將淩上將攙扶起來,給他擦臉漱口,又奉上一碗清茶,將輪椅推到室內正中的位置,一旁的老唱片機上放著一張古老的黑膠唱片,裏麵流淌出一段古老的旋律。
“現在是什麽光景了?”
黃貫中看了看外頭的天色,道“晚上九點了。上將您這一覺睡得時間有些長,直接將晚飯錯過了。是不是備上些飯菜來?”
黃貫中表麵上對淩上將亦步亦趨,心裏卻恨透了這幅嘴臉的自己,巴不得讓這個老男人去死。
“好。”淩上將簡略的說。
黃貫中起身往門口走去,拉開門之後,一個士兵站在外頭。
“那邊怎麽樣?”黃貫中小聲問道。
那士兵個子小小的,卻一副尖嘴猴腮的精明模樣,與黃貫中如出一轍。
“母女兩人已經被圍攻了,恐怕熬不過多久。”
聽了這話,黃貫中喜不自勝,一雙眉毛都挑起來,結果對方手中送來的食盒,道“東西,都下進去了?”
小個子堅定的點點頭,眼睛之中閃爍著崇拜的光芒。
黃貫中低頭將食盒的蓋子打開,看了眼裏麵的內容,是堅果粥,和一碟子翡翠蝦仁,並一塊切成菱形的透明棗糕。
“淩上將最喜歡吃這些五顏六色的東西,說五色入五髒,哈!都什麽年代了,還堅持著這樣的老傳統。”黃貫中有些得意忘形了,大概是仗著淩上將馬上就要消失不見的期待,也並不很怕自己說的話被裏麵的人聽到。
“重點就在那顏色上。”那小個子是使了使眼色,看向那疊嚇人和棗糕。
黃貫中點點頭,做了個收拾,示意他先退下。扭頭走進門來,三兩下在淩上將麵前擺上餐桌,將三疊吃食一一放好。
淩上將依舊是那半死不活的樣子,渾濁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波瀾。
“上將,吃吧。白天您說嘴裏淡,特地讓人做了這個,您最喜歡的。”黃貫中一向習慣了做小伏低巴巴的端了棗糕的盤子,遞到淩上將嘴邊。要不是這裏頭已經下了毒,黃貫中大概會親自嚼碎了喂給他。
淩上將似乎還沉浸在剛剛沉睡時候的夢境之中,目光渾濁,花了好一會兒才聚焦到眼前的食物之上。他納納的看了那點心一會兒,隨後突然開口。
“你派出去找蕭靈的人,找到了麽?”
黃貫中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棗糕之上,聽到淩上將的問話很是一愣。
“沒,還在沙漠那裏徘徊,就是不得要領,摸不到他們的老巢。”
淩上將沒有看他,也沒有反應,似乎沒聽見似的。
黃貫中有些焦急了,眼看著大計就要成功,他打算在將要殺死蕭靈的那一刻,讓淩上將也同這個世界揮手說再見,眼看著就要成功,便更急不可耐了一些。
“您還是先吃一口,中午喝了那一點粥,就再沒吃過東西。”
他急不可耐的端著碟子,又將那盤蝦仁往前推,迫不及待的希望淩上將進食。淩上將忽而看了他一眼,嘴唇往上彎了彎,虛弱的說了一聲“好。粥就不喝了,牙疼,裏頭的東西咬不動。”
那粥上飄著堅果碎,十分誘人。但粥並不是重點,黃貫中點點頭。於是淩上將咬了一口棗糕,就著黃貫中拿著筷子的手,吃了一口蝦仁。
“一直陪著我,你也累壞了。也吃一些吧。”
蝦仁和棗糕裏頭都有專門為淩上將下的毒藥,黃貫中怎麽會吃?正好剛剛淩上將自己說了不要喝粥,他邊撿著這個台階,將那碗粥端起來喝了。
“您看,我可喝了,您也得吃完才行。”
黃貫中舔舔嘴唇,焦急得像個孩子。
“好。”淩上將又笑了一笑,將剩下的一點食物都吃掉。黃貫中喜不自勝,幾乎都不再掩飾自己臉上的笑意了。
“上將,你說等我們找到了蕭靈,要怎麽處置她好呢?”
黃貫中自鳴得意於自己的計劃,站起身來,雙手背後的在屋子裏頭踱步,幾乎連當啷在額頭前頭的頭發絲兒都昭示著自己的得意。
淩上將在背後默默注視著他。
“你想怎麽樣?那是我的孫女,歸根結底,是我的親人呐!”
黃貫中轉過身來,探身到淩上將麵前,貌似乖巧的問他道“將她肚子裏頭的孩子剖出來,然後再將她剁成一塊一塊的,撒在基因理療學院的後院兒裏頭,好不好?”
淩上將盯著黃貫中那一雙笑眼,終於聊了這雙眼睛之後隱藏的肮髒思想似的,忽而要往前探身,卻是一個踉蹌。
黃貫中以為他的毒性這樣快就起了作用,哈哈大笑起來“老東西,你以為我會一直這麽傻傻的伺候你,服侍你,然後再陷入你的圈套之中,做你最中心的走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麽算盤,等到你把蕭靈找回來,你的繼承人就不是我啦!”淩上將捂住胸口,好像被氣得很是不輕。低著頭勉強抬起來,將額頭兩邊的青筋都蹦得緊緊的,雙眼通紅,向上望著黃貫中。
“你,你。。。”
“我什麽我?”黃貫中將他油膩的鼻子探到淩上將跟前,顫抖的頭發絲甩在他的額頭,似乎連唾沫星子都能夠噴到對方臉上,“我做你的狗,做了二十年。
就算是狗,你誘惑他的那根肉骨頭,也總該給他兌現了吧?
老頭子,你都活了快一百歲了,這樣死了,也不怨了!
隻是可惜了你那小孫女兒,如花似玉的就守了寡,還懷著孩子!”
黃貫中慢慢踱步到淩上將的身後,嘴巴裏頭嘖嘖聲音不斷。
“說起來,你也是好狠的心。
明明是你的血脈,從小就將人放在外頭養活,都不放在自己的眼前?
不過呢,你也不用擔心了,畢竟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鋪墊了這些多,黃貫中終於說到了。
他將盤子裏頭剩下了一點蝦仁端到淩上將眼前,得意的說“知道這裏頭有什麽麽?
想不到會敗在這上頭吧!!!”
變故就發生在這時候,黃貫中並沒有得意多一會兒,他捏著盤子的右手就忽而顫抖起來,那盤子也變成了千斤重,再也拿不住似的,“咣當”一下子掉落到淩上將麵前。
而黃貫中臉色煞白起來,胃中的絞痛和雙腿的沉重感覺一起傳來,讓他吃不住的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潮濕的液體從嘴角流出來,黃貫中震驚的摸了摸嘴角,自己的手指上看到一抹紅色,幾乎要窒息得暈過去。
“這是怎麽回事????”
再抬頭時,便看到淩上將跟沒事兒人一樣的站了起來,靈活的蹲下身子,端起黃貫中的下巴,打量他忽青忽白的臉色,平靜的宣布。
“我吃的東西裏並沒有毒,隻有那碗我從來不吃,卻是你最愛的粥裏頭,才有毒。”
蕭靈潛意識裏頭,是有很自卑,甚至自怨自艾,很大因素便是在她不算特別長的人生之中,許多至親至愛都離開了她,確切的說是,死掉了。
因而在一段相當長的時間裏,她自悲到了極點,直到遇到了自己的母親,有了自己將出世的孩子。然而此時此刻,蕭靈置身於一個混亂、晃動的金屬小房子裏頭,手裏捧著她彌留之際的母親,肚子裏是她不一定能夠長大的孩子。
她恨透了這種無力感,卻不能改變,一次一次,眼睜睜的看著這種失去的發生。
“媽媽。。。。”
蕭靈的手不再捂著清若的傷口,她的嘴唇已經徹底變成白色,腹部上頭的傷口也幾乎流不出什麽血來,蕭靈知道這已經不可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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