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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江若弗恐怖如斯

  眾人此刻才明白剛剛溫孤齊刻意讓陳深吃掉一個散子是何意。


  江若弗這是在轉移注意力!


  讓陳深看見江若弗久留有一散子,周圍又沒有可以守望相助的棋子,陳深自然而來就會想要吞了這散子。


  足足耗費四顆棋子才能吞掉江若弗這一個棋子。


  而在這一段時間裏,江若弗早已經多布四棋,用來構造北鬥壓月的陣局。


  將那些看似沒有規則的散子全部都連在一起。


  待陳深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無力回天。


  本來以為江若弗棋藝不好,卻沒想到開局就給了他們一個這個大的驚喜。


  陳深看見棋局上橫空出世的北鬥壓月之勢,驚訝萬分。


  上次和江祿下棋的時候,江姑娘明明就全然無力抵擋!


  現在竟然能下出這種難度極大的棋局來。


  要知道,北鬥壓月不是誰都敢用的。


  大部分人還沒下出個雛形來就已經被對手壓製住。


  因為隻占據一角,布局的時候又到處都是錯漏可循,很容易在布局的時候就被對手吞掉許多子。


  導致北鬥壓月的局勢還沒有形成就一敗塗地,回天乏術。


  能擺成北鬥壓月來一招製敵的人他們不是沒有見過,但是,眼前這個擺出名陣一招製敵的人,是他們剛剛還在輕視,認為棋藝極差的江若弗!


  眾人錯愕不已。


  而溫孤齊淡淡道,

  “還下嗎?”


  陳深看著棋局,終究是把自己手裏的白子放回棋笥之中,


  “甘拜下風。”


  除了錢先生,他也是第一次見別的人能真以此陣對弈取勝。


  錢先生是有名的棋師,雖然平日裏也經常會輸給學生們,但是學生們其實心裏都知道,那是錢先生在故意讓他們,不用超綱的下法來壓製他們。


  江氏的學子們得以見錢先生下出北鬥壓月這一陣法,都是在棋街上看錢先生和一個極厲害的對手下棋時使出來的招數,並非錢先生在課上教授。


  當錢先生使的這一招被人看了傳回學堂來,學生們都要求錢先生說一說這陣法要領。可是錢先生不得已隻好講了的時候,足足講了兩刻鍾,在場卻幾乎沒有人聽懂。


  這陣法盛名不假,可是更是刁鑽鬼巧,險象環生,如果不是極厲害的棋手來用,必然輸得一敗塗地。


  普通人連聽懂都難,何況是真的下?


  錢先生說過,

  大昭之內,隻怕能真的用這個古陣對弈製敵的人,一雙手都數得過來。


  而後對他們歎一口氣,


  聽不懂就聽不懂吧,反正在他們這個年紀,若是能下出這種陣法來,恐怕早就少年成名了。


  眾人想起溫孤齊方才那個雲淡風輕儼然亂下的樣子,不由得打了一陣寒顫。


  江若弗…居然強悍得這麽變態的嗎?


  打開的藤葉窗中微風簌簌,吹得眾人衣裳微亂,背後發涼。


  那他們剛剛那些言論……


  溫孤齊抬眸,

  “我不喜歡和太差的對手下棋。”


  “陳深,回家再練練吧。”


  他的語氣一派風輕雲淡,從容自如,仿佛他是陳深的棋藝先生一般。


  陳深也不由自主就正襟危坐,麵色嚴肅起來,

  “好。”


  溫孤齊半倚在藤木窗旁,半抬眸子,薄唇微啟,囂張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卻合理得不得了,

  “下一個。”


  ———


  陳璟的腦門上都出了一層汗,


  “你現在這是什麽路數,我竟然連看破絲毫的機會都沒有了。”


  江若弗額頭也微微出了冷汗。


  棋盤上,兩個人的棋子幾乎完全沒有交集。


  都不知道這棋到底下了個什麽。


  江若弗扶額。


  原來…陳璟的棋藝也這麽差的嗎?

  那為什麽剛剛說要下棋的時候陳璟那麽積極?

  陳璟絲毫不知道江若弗心裏想什麽,見她麵色嚴肅,還以為是布局未成,在思考怎麽把他的棋子一口吞盡。


  江若弗佯裝咳嗽幾聲,

  “不如重新來吧,我見這局棋似乎有些艱澀。”


  陳璟求之不得,他也不知道阿齊這一次到底是研究了個什麽新奇局,想必是阿齊見他下成這個樣子,連與之對抗的能力都沒有,覺得他是必輸無疑,也就沒了對弈的意思。


  陳璟暗歎,


  到底是阿齊和他的實力懸殊,阿齊這是在顧全他的自尊心,否則要是真的繼續下去,隻怕他要輸得死無全屍。


  自己還要好好練練。


  卻不想江若弗撿著棋子,忽然道,


  “用最簡單的棋局和我對陣吧,不要用複雜的,就用最簡單的。”


  陳璟自然是同意。


  江若弗很快把自己的棋子撿完,重新開局。


  這一回,陳璟顯然走棋自信多了,不再下一步猶豫許久。


  棋子落下的速度極快,江若弗學著陳璟的布局。


  幾乎是原樣複製了陳璟的走棋。


  陳璟簡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


  這又是什麽戰術?

  江若弗腦門生汗,仔細比對著自己和陳璟落棋的形勢差異,心裏在想怎麽用一樣的棋局和陳璟打成平手。


  畢竟取勝這件事,她想都不敢想。


  就算陳璟下得再差,也絕不可能比她還差吧?

  能討個平局不至於露餡她就謝天謝地了。


  陳璟很是頭疼,因為他走哪裏,阿齊就跟到哪裏。


  他防禦,阿齊也在同樣隻隔了一行子的地方防禦,將棋局兩邊縱橫連起,擴大占勢。


  他進攻,阿齊也進攻,一旦他要攻打阿齊,阿齊就會和他一樣,在不遠處把他的子圍剿。


  進,不敢進,

  退,不敢退,


  這完全就是一場貼身的搏鬥。


  陳璟覺得棘手,江若弗如履薄冰,生怕陳璟看出點什麽來。


  世子的棋藝必然極厲害,如果這次她連陳璟都打不過,陳璟想必會起疑心。


  江若弗全神貫注地看著棋盤。


  兩個人僵持,幾乎是死局,因為兩個人棋路和占勢一模一樣。


  陳璟猶豫了一會兒才落下一子。


  江若弗緊跟著就要和陳璟一樣落在相同的地方。


  卻沒想到她手一抖,棋子竟然落在了旁邊。


  陳璟霎時驚起,他指著棋盤,


  “阿齊,這局你是如何做到的?”


  江若弗低頭去看棋局,竟發現她的棋子居然將兩邊散落的子全部連起來,一下子包住了陳璟幾乎全部棋子。


  剛剛落下的那一子,恰好就在最邊緣的地方,尋常人看這個棋盤,根本想不到要把子落在這個又不占勢又容易被吞掉的地方。


  而江若弗這棋一落,乍一看沒什麽。168

  仔細看,竟然貫通了棋盤中被白子隔開兩路的黑子,滿盤黑子幾乎都相連,縱使不相連的也都靠得極近,很容易在被攻打的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夾擊對方。


  陳璟驚歎不已。


  阿齊隻是跟著他的棋路下,這棋路到底怎麽樣全都是由著他的棋路來改變的,阿齊先前並不知道他會怎麽下,而且就在這僵持的棋局之中,阿齊之前全部都按照他的棋路來走,沒有一個子是不一樣的,但隻是一個子的不同,卻改變了整個棋局的走向。


  這太讓人震驚了。


  之前雖然和阿齊下棋,但是兩個人基本上是怎麽難怎麽來,而如今用最簡單的棋路定式,阿齊竟然也玩出了花來。


  一個子就定了輸贏。


  陳璟隻能佩服,別無他言。


  而江若弗誤打誤撞竟然贏了陳璟,自己也震驚不已。


  原來這種簡單的棋局,也可以這樣下的嗎?

  兩個人心緒各有不同,但無一例外都是震驚。


  今日阿齊若是用極難的棋局來壓製他,他尚且不至於這麽驚訝。


  但是阿齊主動用最簡單的棋局,又學著他,所有走向都交給對手來定,竟然也可以一子定輸贏。


  這實力太過強悍了。


  陳璟忽然就沒了興趣。


  本來就心情沉重,現在還被阿齊在棋盤上壓著打。


  這太沒意思了。


  陳璟從袖子裏掏出一張請帖放在江若弗麵前,


  “之前你讓我找的請帖拿到了。”


  “顧家想必也不介意你沒有請帖前往,隻要你去了,他們必定是十分歡喜的。”


  “畢竟這年頭,誰能請到陳王世子到自家的宴會上做客,誰家便是麵上有光,同人說話腰杆都挺得直。你倒不必這麽麻煩再找一張帖子的。”


  “隻不過你從來不喜歡參加這些鶯鶯燕燕的聚會,怎麽突然想去了?”


  江若弗看著那帖子,心中疑惑,

  世子要去顧家的花朝宴?


  世子不是從來不參加亂七八糟的宴會嗎?

  之前還才特意囑咐了她,隻要是那些無用的宴會,全部推掉不去。


  這個花朝宴,在世子眼中,應該是屬於無用的宴會那一類的吧。


  莫非世子想去花朝宴上見什麽人?


  江若弗拿過那帖子,故作雲淡風輕,

  “多謝。”


  而另一邊,溫清岑被眾人圍觀著,額頭不經意出了一層冷汗,唇緊緊抿著。


  下這裏…不行


  這裏……也不可以。


  溫清岑捏著棋子,竟覺無從下手。


  而溫孤齊淡淡道,

  “下這裏。”


  他隨手指了一個位置。


  溫清岑自然是不能下在那兒。


  下個棋還要對手指點,這實屬丟人。


  更何況這個人還是昨日棋藝還差得離譜的江若弗。


  溫孤齊倒是不糾結這個。


  溫清岑的實力,應該是這裏最強的了。


  在青雲書院隻怕也是鶴立雞群。


  隻可惜,下不過幾個來回。


  溫孤齊是真心想提點一下溫清岑。


  溫清岑被多雙眼睛看著,還被對手指點要下在哪裏,簡直是如坐針氈。


  他不由自主想起昨天江若弗麵對江祿百般退讓都應付不來的樣子。


  他心上說不出的難受,

  原來江若弗是詐他們的。


  如果江若弗的棋藝還叫不好,那整個學堂,除了錢先生,隻怕是沒有人能說上一個好字。


  這北鬥壓月的陣法,他也隻是能看懂,但卻是不會下。


  因為變化多端,而且太險,未成局時漏洞太多,擺陣的地方時時要變換。


  有時鬥柄向前,有時向後,甚至於十方八麵,都有可能。


  而其中包攬的半弦月可能是下弦月,也有可能是上弦月。


  範圍大小更是無法猜測

  不是操縱棋局的人根本就看不透那陣法到底要怎麽個擺法。


  在陣法未成之前,也沒有人能看懂究竟擺的什麽。


  陳深的棋藝已然是十分出眾,必然是知道北鬥壓月這一個古陣的。


  隻是陳深竟然絲毫沒有看出來。


  而方才他就站在旁邊,也隻在江若弗落下最後一個子的時候陡然看懂。


  心下隻餘震驚十分。


  江若弗竟然收斂鋒芒到這種地步。


  明明是萬裏挑一的高手,卻裝成剛剛學會下棋的人,而且沒有一個人看出端倪來。


  連他都被騙了。


  周邊圍著溫孤齊和溫清岑的人儼然是服氣了。


  江若弗,是真的強。


  也是真的喪心病狂,恐怖如斯。


  眾人顯然是對眼前的情況有心裏準備了。


  不知道為什麽,眾人心裏此刻都覺得,無論江若弗等會兒再有什麽驚人的舉動,也都不驚人了。


  他們好像…能習慣了。


  眾人的麵色隻有一言難盡。


  江曉玟佩服得五體投地,


  原來江若弗這麽厲害。


  不僅僅是辨書騎射,連下棋都這麽強。


  而且性格也清冷,似乎不太喜歡和人辯些什麽。


  但再無需她辯什麽,她真正有任何一舉一動的時候,已經足夠說服所有人。


  江曉玟心裏的那根弦鬆動了。


  江若弗並不如她之前以為的那樣。


  江若弗對流言不辯一字半句,隻因為她不屑於去辯,而非是事實如此。


  那些衍生出來的無端流言,什麽水性楊花,什麽驕奢淫逸,什麽一無是處。


  皆是中傷詆毀。


  說她水性楊花,刻意勾引溫清岑。


  可是真正麵對溫清岑的時候,她不著多餘眼神話語,哪怕與之對弈,也絲毫不讓,沒有刻意的拉近和討好。


  說她驕奢淫逸,可她渾身上下都沒有多餘首飾,隻是一支簪子,一塊玉佩,且都是最簡單的樣式。


  衣著也求簡不求繁,用的東西也不見有奢靡。


  說她一無是處,更是無中生有。


  辨書能令先生側耳,騎射能令眾人振臂高呼,為之驚歎。


  連被人說差到極點的棋藝,實際上都是萬中挑一,可敵這學堂中名列前茅的學子如同巨象敵螻蟻。


  連脾氣都清冷無比。


  但正是這樣的脾性,才會對那些風言風語不屑一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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