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比試

  江紫騎著一匹棕色的馬,揚鞭而來。


  特地讓馬跑到溫孤齊麵前,高高在上地看著她,語有威脅之意道,


  “江若弗,既然你射箭這麽厲害,想必騎術也是不差的。”


  江紫的馬擺了一下頭,不耐煩地刨了刨地。


  江紫也挑釁道,


  “有沒有興趣比比?”


  江若弗能會什麽騎術?

  她早打聽過了,江若弗因為妒忌江抱荷,殺了江抱荷的馬,尋常的一匹馬誰會妒忌,更何況江抱荷那匹馬本就不算是什麽好馬,隻是生的漂亮,實際上在騎射課上屢屢輸給別人,蹄子也生得不好看,一看就知道是跑不快的劣馬。


  江若弗對這這樣的一匹馬都心生嫉妒,可見江若弗沒什麽眼力見,對馬是一竅不通。


  江紫高高在上地看著溫孤齊,她手上還拉著韁繩,

  “怎麽樣,敢比嗎?”


  江紫從馬上微俯下身來看溫孤齊,露出一個輕蔑的笑,低聲道,

  “娼——妓——之——女。”


  溫孤齊聞言,猛地抬起了眸看她,卻沒有應聲。


  江紫直起身子來,輕蔑地笑著,陽光下,少女笑起來的嬌憨麵容純真無邪,但實際上卻惡毒凶狠,她上下打量著溫孤齊,儼然是極不將溫孤齊當一回事。


  像是在打量一個廉價的物件一樣,在溫孤齊身上移動著她的目光。


  江舒雲拉住溫孤齊的衣袖,低聲道,

  “若弗,別答應,她就是激將法在激你應戰。”


  溫孤齊卻啟唇,


  “好啊。”


  “但我不喜歡沒有賭注的比賽。”


  江紫大笑,


  一個連馬都不會看的人,還想贏了她,這簡直是做夢。


  “好啊,你說要什麽賭注?”


  溫孤齊淡淡道,


  “溫清岑。”


  他隨口說出這三個字,雲淡風輕。


  但站在一旁的江舒雲震驚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是她聽錯了嗎?


  江紫雙眸怒瞪,冷聲道,


  “溫公子豈是能隨意說讓就讓的,你把溫公子當成了什麽!”


  她把馬鞭子甩開,像是要打人一樣,在空中飛旋幾圈。


  溫孤齊卻以兩指夾住鞭尾,在夾住鞭子的瞬間反手握緊,拽緊了那鞭子。


  江紫握緊鞭首要扯,卻扯了幾次不動,她氣急敗壞道,


  “江若弗,你果然是生性頑劣,溫公子是個人,不是物件,更由不得你一個娼妓之女呼來喝去想怎樣就怎樣!”


  鞭子牢牢圈住溫孤齊左手手掌一圈,他反拉鞭子製衡住江紫,忽然輕笑了一聲,

  “難不成你不喜歡溫清岑嗎?”


  “還是你要眼睜睜看著江若弗和溫清岑的名字就此寫在一張名帖上,往後夫妻成雙入對,舉案齊眉?”


  江紫死死地瞪著溫孤齊。


  溫孤齊挑眉,

  “江紫,我的規則還沒說完。”


  他唇鋒微動,

  “我們之間輸的人才有資格帶走溫清岑,答應溫清岑的下聘,和溫清岑成婚。”


  “而贏的那個人則放棄這個機會,從此和溫清岑再無瓜葛,如果贏的人是我,我便直接上溫家退婚,把聘禮和婚書退還,從此再不與溫清岑有半分牽扯。”


  “相信溫家也不會繼續要一個還沒嫁就自請下堂,隻身退婚的兒媳。”


  “如果贏的人是你,你就要從此和溫清岑劃清界限,不管溫清岑以後做什麽選擇,向誰提親,傾慕什麽人,你都決不能有任何舉動,往後就隻當做根本不認識他。”


  溫孤齊眸光流轉,草亂雲卷皆在他眸中翻騰湧動,

  “江紫,你敢不敢?”


  風雲齊湧,草被吹得往紛紛一個方向倒去。


  江紫對溫孤齊開出來的條件心動了。


  她握緊那馬鞭,


  如果這一次,她故意輸給江若弗,往後江若弗就會與溫公子再沒有任何牽扯,江若弗和溫清岑的婚約也絕不可能再有作效的機會。


  她就算是輸了,也能讓江若弗離開清岑。


  隻是輸這一回,

  就輸這一回…


  可是…


  江紫回頭去看站在不遠處的江朱。


  她答應了江朱要替她狠狠地將江若弗的麵子踩在腳下,讓江若弗被人恥笑,讓江朱扳回一程,不至於丟了她們中大夫府的臉。


  畢竟不久之前,內史府也隻是中大夫府,和她們府平起平坐,甚至於她們府比江若弗那一支離大宗的關係還近,地位比江若弗那一支更高。


  可是短短的一段時間之內,江若弗的那一支突然崛起,一躍坐上了九卿之位,比他們中大夫要尊貴更多,以至於現在她們在內史府麵前都要低一頭。


  見江抱荷必須恭敬地對其叫一聲姐姐。


  對江蘭潛和江茉引也都低下一頭。


  因為九卿是真正的天子近臣,九卿府上的所有女兒,不論嫡女庶女,都是長安城內名正言順的貴女。


  而中大夫,連上大夫都不是,比起九卿更是微不足道,在九卿的大人麵前更是向來一句都不敢妄言,對於九卿大人家裏的女兒,比起交好,更多的是刻意的恭敬奉迎,而且是不得不低一頭。


  江紫早就很是不忿,這一次挑釁江若弗,不僅僅有江朱的原因,更是因為中大夫府,她必須要替中大夫府爭回這一口氣。


  就算江抱荷她無法逾越,江若弗一個娼妓之女,總不至於都要江紫對她卑躬屈膝,諂媚討好吧?


  但此刻,溫孤齊提出來的條件讓江紫動搖了。


  隻要輸這一次,就可以分開江若弗和溫清岑。


  溫清岑就不用娶江若弗了。


  她要不要輸?

  江紫握住馬鞭的手都止不住地冒汗,兩相為難。


  江紫的手在抖。


  之前她心心念念要分開溫清岑和江若弗,現如今機會就擺在眼前,她到底要不要?

  可是她若輸給這個娼妓之女,往後必定少不了被人恥笑。


  江紫雖然動搖,卻遲遲未能做出決定。


  隻是旁邊牽馬的丫鬟和江紫低聲耳語了幾句,江紫凝重的麵色忽然輕了。


  她重新坐穩在馬上,看著溫孤齊道,乾坤聽書網


  “好,我應戰。”


  江舒雲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想到溫孤齊剛剛來的時候並沒有隨侍替他牽馬。


  想必是沒有騎馬來。


  江舒雲大方地將自己的馬借給溫孤齊。


  溫孤齊接過馬鞭時,對江舒雲道,


  “能盡量替我將學堂裏的人都叫來看嗎?”


  江舒雲不讚同,低聲道,


  “江紫的騎術十分好,上次在秋獵的時候,她自己也打了有一隻鹿,可見騎術箭術都了得,你和她比騎射,多半是要輸的。”


  “雖然我清楚你製定的這個賭約很是聰明,能讓江紫有可能主動認輸,但是江紫方才與丫鬟耳語了好一陣子,說不定製訂了什麽策略來對付你,她真的未必會主動認輸。”


  江舒雲替溫孤齊握住那韁繩,溫孤齊已經伸手了,她還不願意鬆手,極力地說服溫孤齊。


  “若弗,這太冒險了,如果其中生變,江紫也許真的會讓你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醜。畢竟她真的不是什麽善類。”


  溫孤齊淡淡道,


  “把韁繩給我吧,就請你想辦法多叫些人過來,越多越好。”


  “其餘的事情就交給我,你不必再多擔憂。”


  江舒雲還想勸,溫孤齊卻已經翻身上馬,那動作熟練得讓江舒雲意外。


  若弗是會騎馬的?

  江舒雲想起方才溫孤齊行雲流水的射出那兩箭。


  忽然心裏就有底了。


  若弗低調,不把會射箭的事情告訴旁人,若不是親眼所見,恐怕她都無法想象若弗這樣瘦弱竟然可以拉開六石的弓。


  也許,這騎術上,若弗也不做聲張,實際上是會的。


  江舒雲忽然想起來,


  她第一次見若弗時,若弗就極為不同,那個時候,若弗一個人執一根木枝就能打倒一院子的小廝,後來再問起來,若弗卻緘口不言。


  現在又能拉六石弓正中靶心。也是從沒提過。


  在這一方麵,若弗會什麽精通什麽,都是理所應當。


  但她毫不聲張,玉蘊珠藏,似乎也是一貫作風。


  若弗能說出讓她找人觀戰這樣的話,一定是有了確切的把握。


  溫孤齊坐在馬上,他單手拎著弓,箭掛在馬鞍上,江紫也頗是胸有成竹地看著他,

  “從圍場的東路口到翠微山下,期間一裏五十草靶,左右皆有,共一百,你執白羽箭,我執黑羽箭,繞場一圈,結果就看靶上分別有多少羽箭,多中者贏。”


  溫孤齊的指尖略過微涼的綠檀木弓,


  “不”


  “多中紅心者勝,不論中數。”


  江紫已經有了對策,自然不怕溫孤齊臨時要求改規則。


  她拉了拉韁繩,冷笑道,


  “改就改吧。”


  江紫打馬從溫孤齊麵前過,奔向圍場的東路口。


  眾人聽聞江紫要和江若弗比試的消息,皆是吃驚。


  江祿急急縱馬追上江紫,

  “二妹,何必要這樣強人所難,若弗第一日上騎射課,尚且不懂騎射,你如何能仗勢欺人?”


  江紫握緊韁繩,


  “大哥,你難道也想讓內史府一直壓我們中大夫府一頭嗎?”


  “而且我和江若弗是不是單單為了自己而爭,而是為了朱兒而爭,你看見今日她射朱兒的樣子了嗎,就差一點點,那箭就要紮在朱兒身上了!”


  “你覺得江若弗是你的妹妹,這不假,可是難不成我們這些嫡親妹妹對你來說反而是對敵嗎?連被人欺負了都隻能打斷牙齒和血吞。”


  江祿卻長手一揮,牢牢握死了江紫的韁繩,


  “江紫,你別狡辯了,你是為了誰,我作為你的哥哥,再清楚不過!”


  “溫清岑來學堂的第一日你就捂著臉從學堂裏哭著跑出去,我以為你是出了什麽事,結果我細問才知道,不過是江蘭潛將溫公子提親若弗的事情說了,所以你怒急攻心,那日回去哭到了半夜。”


  “今天你執意要和江若弗爭,你要和她爭的到底是什麽,是不是我想的那樣?”


  江紫咬牙不語。


  而江祿手上青筋都暴漲,死死捏住那韁繩不準江紫再縱馬。


  “你說話!”


  江紫雙眸通紅,


  “是!”


  “我就是要和她爭溫清岑,她一個娼妓之女,和我有什麽可比之處!”


  “她除了生得美貌,會說迷惑人的話以外,她還會什麽?”


  “憑什麽她這樣都能勾得溫公子對她以傾族聘禮相聘,我江紫卻不得溫公子多看一眼?”


  “就算是我得不到,也絕對不能讓江若弗得到。”


  “區區一個娼妓之女,她不配!”


  清脆的一巴掌落在江紫臉上。


  江紫捂著臉,不敢置信道,

  “大哥,你打我?”


  江祿咬牙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江若弗縱使再如何也容不得我們來評論,她是內史的女兒,丞相府的恩人,真正的長安貴女,你是什麽?不過是一棵草芥。”


  “暫且這些都不論,這些不該是從我的嘴裏說出來,而應該是父親告誡過你們的話,我隻論一句,你什麽時候學會對同族姐妹這樣惡語相向了?”


  “她是娼妓之女,難不成你母親出身商戶,你一個商戶之女就很高貴嗎?”


  “江朱被射,尚且是江若弗留了幾分情麵,念著你們是同族姐妹,沒有下死手,隻是稍稍嚇了你們一下,不過扯下幾根頭發就要死要活,但可知你們說的那些編排之語灑在人傷口上像是滾燙的岩漿,能爍金化石,你可知道那些流言有多讓一個人痛苦?”


  江紫雙眸通紅。


  江祿冷聲道,

  “我已經注意你們很久了,從江若弗進來的第一日,你就開始散布謠言,以至於那些根本不知道江若弗是何人的同窗們都知道她出身微賤,你們說她水性楊花,人盡可夫的時候,可知道我數次想要阻止你們,卻終究念著希望你自己頓悟而止步。”


  “難不成你看不見你哥哥百般對江若弗照顧,你以為我江祿也是和別人一樣慕色而去嗎?”


  “和眾人一起去照顧她,是我找到的唯一機會,我都已經用實際行動在告訴你了,你該對江若弗和顏悅色一點,你自己的親兄長都對江若弗照顧有加,可你卻偏偏執迷不悟,見我照顧多江若弗幾分,你還毫不在意地越過,甚至是和江朱一起嘲笑我,覺得我膚淺可笑。”


  “現如今你尚且未曾出閣,便因為一個外男而和別人爭奪,這事情傳出去,你還想不想姓江了!”


  江紫捂著臉,紅著眼眶高聲道,

  “是!”


  “我不配姓江,連娼妓之女都配,我江紫不配!”


  “你們全都向著她,全都喜歡她,我就是一個笑話,在你們眼裏我連和她爭都沒有資格!”


  “貴女的名頭是她的,溫清岑是她的,連同我的大哥也不是我的大哥,是她的大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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