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求娶2

  江伯啟驚訝地看向江若弗,道,

  “擲中了溫姓?”


  江若弗點頭。


  江伯啟手邊放著的婚書像是在燒著他一般。


  他原先是想把江若弗送進丞相府,哪怕他心裏很清楚,雖然江若弗會很受重視,但當正妻的機會渺茫。


  但他想著,縱使江若弗隻是一個妾室,也總有上位的一日,就算不能上位,也能給江府帶來些什麽。


  可是,突然而來的溫家的求親,卻讓江伯啟動搖了。


  這麽多的銀錢,勿說是整個內史府了,就是加上江家大宗和所有旁係,也拿不出這麽多的銀錢傾族相聘。


  他一個治粟內史,坐在掌管國庫的位置上,所有銀錢從他手邊過,但是他太清楚不過,如今的國庫虧空得厲害,甚至還向大臣借錢。


  之前的治粟內史解甲歸田,不僅僅是因為守孝奔喪,其實更是因為這個窟窿填補不上去了,害怕後續影響到自己,趁著賬麵還沒有太大紕漏的時機離開了。


  如果能將那丹砂礦交給朝廷,必定會帶來不少收益,暫時緩解國庫壓力,如此,太後和陛下見他有如此功績,不過走馬上任一個月就解決了國庫最大的麻煩,必定會記得清楚,往後若有升遷機會,第一個記起的就是雷厲風行,上任即立功的內史江伯啟。


  大公無私獻礦,這能帶來何等的功績與聲望。


  江伯啟看向江若弗,


  這個女兒,竟這般有用。


  這可是首富溫家,嫁進去的好處除卻銀錢,還有數不清的人脈資源。


  除了丞相府,和溫家結親也不失為是個好選擇。


  而且江若弗一去,做的就是正妻,往後就是家主夫人!

  這哪是被丞相公子納為妾室能比的?

  江伯啟喝了一口茶,努力壓抑住自己的心緒。


  溫清岑隻是看著江若弗,她的發絲落了一綹在臉頰旁邊,她卻是並未發現,眼睛淡然地與江伯啟對視。


  江伯啟慈愛地看著江若弗道,


  “若弗是我最小的女兒,我一向極為寵愛,我也不能替她妄下決斷,這還得讓若弗好好考慮。”


  “這一日之內怕是不能讓若弗做下決定,不如再過幾日,再讓若弗答複,溫夫人看,這樣可好?”


  這話說得當真是像極為憐愛江若弗一般,連夫婿都讓她自己挑。


  實際上,不過是江伯啟看了這婚書,決心要再拖一拖,待溫家急了,便會再加碼,而且拖多幾天,也不至於讓溫家覺得他江家是賣女兒,為聘禮所動,

  不是那種看了聘禮就忍不住當場答應,迫不及待地把女兒嫁了出去的小人。


  這才算是清流門第的氣派風度。


  這還得拖一拖。


  溫夫人聞言點點頭,並不介意地笑道,

  “應該的,應該的。”


  “若弗,想必你和清岑還不熟悉,倘若你多與清岑接觸幾次,就知道,他是個性格極好的人,也會是你的良人。”


  江若弗垂眸,恭敬地應道,

  “雖父親如此言說由若弗自己選擇,但若弗誠然不敢自專此等大事,還請溫夫人稍等幾日,江家定然會登門答複。”


  不是不敢自專,而是江伯啟根本就不會像她說的那樣給她選擇,他隻會比較哪方能帶給他足夠的利益,把她像個物件一樣待價而沽。


  若是有能給出更高價格的人,江伯啟就會毫不猶豫地把她賣了。


  現在,江伯啟就是在拖延時間,待價而沽。


  溫夫人聽了江若弗這話,卻愈發覺得江若弗有禮有節,縱使她的父親都這樣說了,她卻依舊沒有越過她的父親去對婚姻大事大包大攬,而是將父母之言放在之前。


  倒是個懂規矩的。


  她本來對媳婦也沒什麽要求,多番打聽聽說江若弗性子內向,少與人交往,溫夫人想著,娶的兒媳能不惹事就行了。


  人脈身份銀錢溫家一樣不缺,也不需要以利益交換為前提去聯姻。庶女不庶女的她還就真不在意。


  溫清岑喜歡誰,隻要不過分,她便聘誰。


  如今這個江若弗,倒是給了她驚喜。


  不僅生得比她想的漂亮,還懂規矩知進退。


  這就很好了。


  溫夫人也是個極難得的美人,這麽多年來,公婆不為難她,她也不為難自己,丈夫也不胡亂留情給她弄一堆小妾,也就一個早年娶她前就有的妾,那妾也低聲下氣不惹事,溫夫人的日子可謂是過得十分舒心,縱使並非少女了仍如少女貌,明豔十分。


  她自己也喜歡美人,連帶著的丫鬟都個個漂亮齊整。


  現在看著江若弗,這心下已是投契歡喜十分。


  溫夫人心道,

  江大人也是個開明的人,想必他千寵萬愛長大的姑娘,性子也明朗。


  溫夫人甚至知道江若弗出身庶室,是瘦馬之女,但是那又有什麽關係,明雲羅到了底是清倌兒,連梳攏都還沒有就嫁人了,名聲也沒有難聽到哪裏去。


  更何況,她年少的時候也到明雲羅的樓下去聽明雲羅彈琴,還巧了遇上明雲羅開窗,當年一見驚為天人,還為此開心了好久。


  她是不介意明雲羅身份的。


  甚至還想再見見這位後來嫁了人就銷聲匿跡的親家母,看看還有沒有當年的風姿卓約。


  就算是實在怕這個身份有麻煩的話,把江若弗掛個名字在嫡母名下還不容易嗎?

  這些聘禮也就是些眾人眼中看著貴重,溫家產業廣闊,家底豐厚,卻是並不怎麽放在眼裏的。


  與其說那礦脈是作為物件送給江家的,不如說是作為一項功績送給江家。


  一個治粟內史,有多需要這礦脈不言而喻。


  這裏麵的彎彎繞繞,旁人不清楚,他們溫家難道還不清楚嗎?


  這聘禮聘一個嫡女都夠了,更何況隻是要求把江若弗掛名嫡室出嫁?


  風吹入堂,那綹碎發終於隨風飄起,入了江若弗的視線,江若弗順手將其挽到耳後。


  白生生的手腕直晃人眼。


  溫清岑看著她,目不轉睛,把茶像酒一樣一氣灌下去,去撫平他心頭的那份燥熱。


  江伯啟和溫夫人又客氣了一番,溫夫人便告辭了。


  溫清岑起身告辭,隻是本該說一句小侄告辭,他卻一順嘴,竟說了一句,

  “小婿告辭。”


  在場眾人都愣了一下,而後哈哈大笑起來。


  江伯啟爽朗地笑道,


  “清岑當真是快人快語,隻是若弗還沒點頭呢,伯父也不敢妄自做主,這小婿二字,需得過段時間才名正言順。”


  溫夫人也並不在意地笑笑,

  “這孩子,想是見了若弗,神思顛倒了,竟這般沒規矩,待我回去,定然會好好教訓。”


  溫清岑全然聽不見他們的客氣談笑。


  一雙眼睛隻看著江若弗,為剛剛的口誤而耳根泛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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