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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溯世客(四)

  第十六章溯世客(四)

  西北邊城。


  當再次踏上這處荒無人煙的空曠之地。


  四周風沙鼓動,望不到邊際的沙漠,就像是將人這種卑微的生命,丟在了波瀾壯闊的瀚海之上。


  忽然有種恍惚感,就像是自己已經不記得了來時的路。重重霧影,猶如隔江觀火,是那麽的不真切,那麽的模糊。


  寧弋灃斷斷續續的記得零碎的片段。


  她告訴他,她其實是戰亂中逃出來的孤兒,一直往北,逃到了民風淳樸的最北麵。在那裏,找到了勉強可以活下去的空間。


  然而,那一夜。淳樸的民風映照下的村子,還有那個淳樸的小姑娘,在那一場淳樸的戰爭中,都化作屠戮刀下的亡魂。


  歸來已久,歸去也久。


  血漫過寸寸河山,還有誰記得這個龐大的王朝,就是用最樸實的恐懼聲和毫無人性的劊子手鑄就起來的。而他們,仿佛隻記得劊子手的功績。沒有人,也不會有人願意用最誠懇的心,來祈禱為了這個世界作出犧牲的人,而不是為功名利祿拋頭顱灑熱血的人。


  所以,既然世人認為不可為,而他偏要為之。


  這不僅是為了他愛的人,更是為了那些最渺小,最不被記住的英雄。


  寧弋灃想著可以做得到,而他已經在這麽做。


  沉亙在黃沙漫天的積雲,此時在暗無天日的穹頂之下眺望,就像是從天際外奔來的一頭巨大無比,而又猙獰可怖的怪獸,欲將著人間的生靈全部吞噬掉。


  寧弋灃回頭看著站在身後的安陵千諗,欷籲道,“時間過得真快。幾年前,我失去了最愛的人,一時悲痛欲絕,就想到了去東海躲起來。然而,在我去東海途中,無意中救下了你。而這一救,你就跟隨我風裏來雨裏去,整整好幾年。”


  “老天真的有眼啊,讓我失去摯愛,卻得到了安豐帝朝的帝位,而且還有了你這個虛無境後期的高手。”


  寧弋灃直視著安陵千諗,苦笑道,“你後悔嗎?”


  “我……”


  安陵千諗的嘴剛張開,‘我’字還沒有說完。


  寧弋灃自嘲的撇了撇嘴角,傷感的說道,“你是虛無境的高手,來來去去這天地間,能有幾人能奈何得了你。”


  “而你跟了我,注定不會像先前那般自由,而且還有可能為了我的計劃盤算而付出生命。”


  “這是最為昂貴的代價。”


  “你說可笑不可笑?”寧弋灃搖了搖頭,惆悵的說道。“這幾年,我戰戰兢兢,顫顫巍巍,小心翼翼的處理著所要謀劃的事情,就是不想看到更多的人,更親近的人死在我的手中。而作為代價,我夜不能寢,食之無味,從一個知足常樂的少年,變成了冷酷無情的帝王,和棋局上博弈的陰謀家。”


  寧弋灃深吸一口氣,不再言語。他低著頭,靜靜的注視著腳下的沙礫。


  這些流竄在瀚海汪洋中的砂礫,不知道會不會有他這般的無奈之舉。在舉步維艱的困境中,掙紮著,死不悔改的夯實自己的命運,為下一次暴風雨將至前,做好最充分,最完美的基礎,應對不可知而又不自知的陷阱。


  但此時,寧弋灃更想成為這樣廣袤無垠的沙漠中的一粒沙子,沒有生命的體征,更能證明不被命運掌握的殘酷現狀。恣意而為的本命,隨波逐流的任性,它都不會有所體悟。


  這是愚的表現,也是生命沉寂在歲月中,逐漸磨礪出來的聰慧,有種堅韌,有種服輸,有種踏實。這是千萬年來,天地賦予它們的智慧。


  而其他生靈,卻都沒有。


  不爭不悔,知足而樂。


  麵具下的眼瞳閃爍著光,迷離不定。安陵千諗盯著躊躇不定的寧弋灃,堅定不移的說道,“公子說笑了,安陵此生不悔。”


  “不悔……”寧弋灃聽罷,淡然笑之,既是釋然,也是釋懷。


  “嘿……”寧弋灃說道,“悔不悔,我又不知道。”


  麵具下,安陵千諗好像笑了一下,但因為帶著麵具的緣故,此刻顯得很不真實,給人的感覺,很像狡黠的狐狸,很溫暖,但又不能把這種溫暖當真。


  “走吧,去看望看望故人。”寧弋灃對著麵具下的那張臉,抬頭示意道。


  “公子……”寧弋灃身後,安陵千諗親切的喚道。


  寧弋灃朝後甩了甩手,邊走邊說,“不急,這一路漫漫無跡,咱們慢慢說。”


  “嶮巇劍出現在了帝都的盛平大街上,是宓爻嶴參將親眼所見,不會有假。”安陵千諗還是覺得此時說出是最好的選擇,“宓爻嶴參將鷂鷹飛書密信中說到,他已經派出隨行至帝都碠難成的一名歸元境的人物,尾隨嶮巇劍的蹤跡,看能不能探知的到那人的去向。”


  安陵千諗想了想,繼續說道,“隻是宓爻嶴參將還不確定嶮巇劍主人的修為具體到了那個境界,所以想要問公子,您要不要為了確保萬一,派出虛無境的高手,與之追蹤?”


  狂沙嘶吼,暴風哭嚎。百裏之地,仿若萬裏之遙,讓人視之不及。


  兩人環視周遭,沙塵席卷,已經很難前行了。


  寧弋灃用衣袖遮擋住了自己的眼睛,以免狂暴的風沙傷了眼睛。


  安陵千諗見狀,則是徑直走到寧弋灃左側,元力隨意念而行,瞬間出現了半丈方圓元力形成的護盾,將風沙隔絕在了身外。


  衣襟不再作響,風聲驟緩,沙塵不再與臉龐相互擦擾。


  寧弋灃放下手臂,感歎道,“自然之道,才是最高深莫測,奧妙無窮的大道。”


  安陵千諗背手而立,目光呆滯,卻又很深邃。“公子可知,這大自然隨是神妙無方,可在這大自然之上,還有更加玄妙難解之謎。”


  “單單就說這自然境之上的問道境,已經是這世間最難攀登的高峰了。”


  “更何況。”安陵千諗瞅著寧弋灃笑了笑,“更何況還有最後一境玄道境,更是連望都望不到的晦辰隱月,別說有人能修到玄道境,就是見都沒有見到過玄道境是什麽樣子。”


  “而今天下中,自然境仍是所有修道之人最高的追求,問道境隻是存在於人們意識之中,沒有人能夠有緣觸及自然境後期,所以問道境還隻是可望不可即的境界。”


  寧弋灃詫異的看著安陵千諗,驚奇的問道,“帝室秘閣中也有此收錄,但沒有玄道境一說?”


  安陵千諗搖了搖頭,說道,“現今天下中,大多宗門世族,帝王貴胄,寶藏經海裏記錄的隻有自燃境之下的幾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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