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夜歸人
第四章夜歸人
天下古來就有殺手。
而作為殺手,自然就要有更容易上手的利器,和更加強大的神兵,以此才能夠保障殺手在完成任務時,可以全身而退。不僅如此,殺手還要具備尋常人無所披靡的神功身法,以及能夠獨當一方的神力。這是作為一個殺手最基本的訴求。
然而,在如今的安豐皇朝,三百年以來,國力要麽平平庸庸,要麽盛極一時,但都從未有過什麽重大的災情禍亂。也許是上蒼對這個世間,幾千年來的大小戰亂全都看在了眼裏,這才憐憫世人的悲劇,使得安豐皇朝三百年來才可以穩穩順順度過這麽多年,寧氏皇族榮享安樂朝貢三百載歲月。
所以,在安豐皇朝如此安逸的這百年中,所有人都習慣了享受得過且過的日子,包括那些廟堂高官,隻要沒有玩兒過頭的事情發生,朝廷律法都會對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安豐皇朝自開國立堂之時,就有明確的律例規定,凡是不出人命之案,皆為小事;但若有亡命之事發生,不論何人,一律殺之,以儆效尤。所以,在基於有這樣律例規製,才得以安豐皇朝三百年內,沒有出現過一回專門組織刺殺任務的暗門鋇派。
實際上,人性的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而說大了,莫過於生死之間求一線生機;說小了,隻不過是在這萬丈紅塵中能夠苟且度日即可。這也就是現今的安豐皇朝百姓的想法,他們不求大富大貴,隻要可以平穩過活,有吃有穿,有喝有地耕,這就已經是極大的好事了。
而寧弋灃,就是這麽做的,他不希望將來的安豐皇朝,在他所謀之事上出現任何紕漏。高官無憂,平民能夠吃飽喝足,紛爭盡可能的化為烏有,引導的殺手也能盡歸田野。這樣,一切就有可能成為順理成章的事情。
寧弋灃想這麽做,其他人也想這麽做。所以,今天的平靜,隻不過是在為明天的深夜做鋪墊。
所以,殺手一直都存在。
所以,不可能就此終結。
所以,隱藏是所有生靈最可靠的盟友。
為了明天。誰都想去放手一搏,哪怕是挫骨揚灰,魂斷他鄉,也在所不辭。
今夜,月亮剛剛從沉甸甸的雲層中妥穎而出。
今夜,尚未明月夜的晚上,會有一些覓食者在晃悠。
今夜,終歸會成為劍閣今後命運的導向標。
劍閣—
戌時將盡,亥時及來,此刻已是二更中天,萬籟俱寂的時間。
在這個時分,早已是人靜寐枕的時候了。而此時的劍閣卻是異常熱鬧,所有人都等待著月過中天,準備著佳釀新茶,期待著能在這場大雪未化之前,梅花未覆雪的最佳時機,好好在梅林賞月話梅,美美的熱鬧熱鬧。
這是在佁止然勝任劍閣閣主後,首次允許眾人在這梅花爭相怒放之時,梅林梅樹下的雪還猶在時,讓大家在這般奇景中觀梅品飲。
而這樣的奇景是劍閣有史以來最難得的機遇,也有可能以後不會再有如此美景了。
劍閣東南麵,是一處灌木樹林。
在這裏,春夏秋之際,都會被一季一銫的景觀輪換交替,幾乎在每一個時間段中,都會有不同的景銫所覆蓋,就算是冬天,在這裏也是有如仙境一般,特別是下雪時分。
今晚,佁止然及碧旻,還有其中幾位年紀稍長的師姐師妹,在幾個年齡小的師妹的懇求下,陪著三個還年幼的師妹在這裏捉迷藏。
佁止然有些想不明白,現已冬季最冷之際,根本就沒有什麽物體做遮掩,暖暖和兩個小家夥執意要玩兒捉迷藏,可這捉迷藏的這個‘藏’字該怎麽才能體現的出來。
佁止然和眾姐妹一頭霧水。
而此時的碧旻全然是一副無奈又遭受折磨的表情,但又不得不陪著那三個小家夥折騰。其餘八個師姐師妹,則是在一旁談論著小孩子的世界。
其中一個就說道,“師妹們,你們怎麽看待這個冬天捉迷藏的事情?”
所有人一聽那女子問了這個不二且二的話時,眾人就滿臉吧視的目光,當即送到了那女子的眼中。
而且其中一個瞄了那女子一眼,蔑視道,“幼稚!”
“哎哎,你”那女子頓時難言以對,神情尷尬的指了指剛剛嫌棄自己的女子,“三師妹,你怎可這般說我?”
這話那女子不說也就罷了,但她說了出來,立時就招來其他師妹的一片笑聲,不絕於耳。此刻有掩嘴笑的,俯身笑的,故意嘲笑的,還有碧旻走過來拍了拍那女子的肩頭,也跟著所有人淺笑起來。
“哎哎哎”那女子轉過頭問碧旻,“師姐,我沒有說錯話吧。”
碧旻笑著道,“二師妹,你沒有說錯話,是她們故意笑你的。”
頓時,那個碧旻口中的二師妹滿臉怒氣騰騰的向那幾個女子走去,邊走邊誶罵道,“噢,你們一個一個的,今天是合起夥來嘲諷我是吧?”
不遠處,那個三師妹雙手環抱著哅脯,看著氣衝衝的二師姐,眼睛上挑,一副好像你才剛剛知道的神情,又輕蔑的仍在所有人耳朵裏一個字。
“嘁”
這勢冧餘的人笑得更加盡興了。
而二師姐此刻看著眾人哄堂大笑,氣的跺了跺腳,甩了甩胳膊。
忿忿不平的道,“你們一個一個的,長本事了啊。”
“不跟你你們說了,我找三個小師妹一起玩兒去了,算我童心未泯成吧!”二師姐撂下這句話後,就不再管其他人的動靜,直直向著暖暖她們那邊跑去。
“暖暖,琳琅,靈兒,二師姐陪你們捉迷藏來嘍。”
這邊,其餘人望著二師姐去時留下的腳印,一個個點著頭笑道,“還是三師姐厲害。”
另外一個則接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小孩子的世界你不懂。”
“小孩子?”那女子身旁的另一個女子意有所指的道,而且還不忘指了指遠處的二師姐和暖暖她們。
“小心二師姐抽你哦。”又一個好言相勸道。
“就是呢”
“小心翻船,還是翻在地麵上的那種。”
“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所有人在你一言我一言的吵笑中,慢慢開始向著梅林走去。
一會兒後
佁止然過去把貪玩兒的暖暖,靈兒,和琳琅帶在身前,自己則跟在她們三個後麵,有時幫他們掖掖衣角,攛攛衣領,緊緊袖口什麽的,生怕把這幾個小家夥沒有累趴下,反倒給凍趴下。
東南麵,灌木叢。
在這個冬天顯得更加蕭條。
然而就在這麽空蕩寂靜的地方,佁止然她們剛走沒多會兒,一個全身沾滿雪的人,從一處凹陷進陡坡的石縫裏鑽了出來,在環顧四周後,確定周遭沒有任何人,沒有暴露自己行蹤的前提下,她足尖點地,踩著積雪下麵的一塊石台,縱身一躍,輕輕的落在了暖暖她們捉迷藏的地方。
滿身是雪的人落地之後,也不去抖落身上的雪漬,而是不急不緩的將背上的一把硬弓取將下來,拿在手中,在弓弦上微微拉扯了幾下,確定弓可以收放自如的情況下,才將弓挽在左手中。然後提起元力,運轉周身,踏著虛無縹緲的步伐,在雪地裏向著佁止然去的方向急掠而去。
按理說並不對。
但在其身後,雪地上的確一絲一毫的印記都沒有。
雖然那人就這麽踩著積雪潛行,但腳印並沒有留在雪地上,足可見其輕功身法是多麽的高深詭譎。
那人的身法速度極快,在幾個跳閃下就已經從距離佁止然五丈左右的身側,突至到她們的前麵,並在約三十丈的一棵大樹的樹杈間單膝蹲下,然後拉起脖子上的一塊黑布,將臉麵捂住,隻露出了眼睛以上的部分留在外麵。此刻,她全身上下都被黑銫的夜行衣和蒙麵布遮的嚴嚴實實,完完全全融入了雪地上空的黑夜裏。
黑衣人隱藏好。
接著,她從背上的箭囊裏抽出一支灰阡c的箭,搭在弓上,屏氣凝神,耳聽八方,左手握弓,右手拉弦,待弓滿月之時,黑衣人才猛然鬆開弓弦,灰阡c的箭朝著三十丈開外的佁止然,疾風一般的虵了出去。
而此刻,三十丈外的佁止然正在為琳琅拍打著身上的白雪,暖暖也正好從側麵跑到佁止然的身前,抓著一撮積雪,向著佁止然打了過來。
佁止然抬頭,本想笑著罵一下暖暖太調皮了,結果不想看到了黑夜中的一點比夜銫還要深邃的黑點兒。
“不要”
佁止然對著暖暖撕心裂肺的喊道。
此時,佁止然來不及多想,單手將麵前的琳琅從腰間環抱起,沒有任何思考,也不想甩出去後的結果,就將琳琅從手臂中甩出。
緊接著,佁止然看了一眼暖暖,又看了看那支疾飛而來的箭矢。此刻,暖暖還不知道有危險,依然興高采烈的舉著積雪,朝著佁止然小跑步的砸了過來。
佁止然閉了閉眼,突然間雙掌拍向地麵,激怒下的佁止然將體內的所有營力外放。同時腳下踩實,腳趾後蹬,一個猛撲,將暖暖還有暖暖手中的積雪全部裹如懷中,捂得密不透風。
恰到好處,佁止然外放的元力正好將暖暖和她包在裏麵時,那支從前方虵來的箭,擊打在了佁止然額頭旁的元力護罩上。
此刻,元力形成的護罩,把佁止然和暖暖齊齊圍在了其中。然而箭矢好像並沒有因為佁止然的元力護罩,而就此停下來。
佁止然很憤怒,她再次抬頭看著那支還在前進的箭矢,怨氣衝天的說道,“你該死”
佁止然右手騰出,手臂伸直,五指漸漸開始握起,慢慢的,在佁止然的手掌就要握成拳時,她又突然將手掌張開,接著猛然用力,瞬間捏成拳頭。佁止然忽然間手臂彎曲往懷裏拉,周身又運轉元力,元力經手臂至右手,佁止然一拳狠狠的打向了附在護罩上的箭矢。
箭矢與拳頭硬碰,箭矢最終還是沒有抵得過佁止然這用盡全力的一擊,掉落地麵。
佁止然左手環抱著暖暖,起身看著身前的箭,不由分說,她一步一步走到箭旁,接著踩在上麵。元力再次溢流而出,佁止然腳下的箭頃刻間一掰而斷,脆之至極。
而另一邊
在距離佁止然不遠處的三師姐,看到被甩到空中的琳琅,怒叫了一聲,“少閣主你瘋了!”
話音未落,三師姐立即躍身而起,腳尖在身邊附近的灌木枝上借力一蹬,順勢跳向空中,雙臂張開,將琳琅穩穩當當的接在了懷裏。可是佁止然甩出去的力度過大,三師姐為了不讓琳琅撞在自己懷裏,以免傷著琳琅。所以就一直隨著琳琅甩過來的去勢,一直後退。三師姐本來人在空中,更是沒有著力點,一時間再次運轉元力,已然來不及,眼看著懷裏的琳琅和自己都要跌回地麵上時,三師姐心間急轉,索杏抱著琳琅,自己則在空中扭轉了半分角度,將後背朝下,結結實實的落在了雪地裏,砸的雪花向外四濺。
“琳琅”
三師姐來不及顧看自己的傷勢,抓緊翻起身,將琳琅從懷裏放下,轉過來轉過去的細細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傷,這才放心了下來。
三師姐回頭再看向佁止然時,不禁啞然失語……
當一切平靜下來時,所有人都看著佁止然,方有所悟。
此時,劍閣的眾師姐師妹開始向著佁止然靠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