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人間紅塵
雷雨下了許久，才緩緩散去，天上雲層依舊堆積，看著便令人壓抑。
走出院子，一行人徒步向著遠處走去，出了城，沿著穿城而過的河流向下走去，河水雖不足以撐起船隻，但河流盡頭，是一條大江。
沿河走到江畔，陳子孟懷中乾坤袋內放著的那一艘木船便有了作用，一路沿江向下，船隻走的不快，但也不算慢。
腳下的大江不算太寬，水流也並不急，所流經的地方很是平坦，基本上都是平原，很少見到有山，倒是沿江而去，有不少的江畔城市。
火女站在船頭，目光呆愣愣的望著遠處，烽火來到近前，深吸一口氣，笑道“記得以前我們也曾沿一條大江順流向下，唔，當時我還沒化形，隻是朦朧間記得，慕容，李離，還有鳳翎姐都在，還有一個叫素依的小姑娘，現在可是唐國的皇後了哦！”
火女一臉茫然，哭笑不得“可是我都不認識你說的這些人啊！”
烽火轉頭望來，輕笑一聲“星焉便是去接他們，相信幾年後，你就可以認識他們了。”
“他們什麽修為？”
“問劫，也有化界！”
火女苦笑，“所以說，我跟他們站在一起，不是很尷尬嗎？完全就是一個小輩模樣的存在啊！”
烽火驚詫“你還在乎這些？”
木船之中，陳子孟盤膝而坐，身上有道意流轉，而他的體內，正有無數的彼岸花在搖曳。
薑赤坐在他的身側，正緩緩吞息吐納，烽火走進來的時候，陳子孟剛好結束修行。
他望向烽火，而烽火繞過他取走了一套茶具，陳子孟頓時心生疑惑。
“烽火，你會煮茶？”
“不會啊！”烽火一臉的理所當然，她揚了揚手中茶杯，笑到“火女會嘛！我這人，從來隻喝茶，不動手自己煮。”
陳子孟目送著烽火出去，伸手一揮，隻見船前簾子放下，將船外與船內隔開，在外麵的烽火和火女司空見慣，兩人坐在船頭，一個煮著茶，一個等著喝。
木船沿江而下，走了許多日，在一處江畔城市碼頭上，陳子孟幾人下船歇息。
城市很大，因為臨江的緣故，在城中有很多的商旅，都是坐船來這裏進行商貿的人，且一路有著修士護送，大概是別處世家或者小型宗門勢力的樣子。
陳子孟他們打算在這座城市留一些日子，但是尋了很久，他們也沒有找到住處，一打聽，原來是附近的幾個宗門世家要在城中舉辦一場比武，所以這一段時間以來，城中客棧幾乎都是爆滿，住著許多外來參觀的修士。
陳子孟帶著幾人繞開繁華的地方，專挑一些陰森小道走，而事實上也如他所猜想的，在這樣的地方，還有那種小的客棧。
選了一家還算幹淨的客棧住下，陳子孟仰身躺在床上，思索著下一步是該繼續沿江而下去到海邊，還是半路停下，進入山裏。
敲門聲響起，陳子孟說了一聲進，隨後火女推門走了進來。
“可有好些？”
陳子孟問到，問題之中有兩個意思，一是問火女的身體，再是問火女的道心。
修士失去道心是一件很無奈的事情，失去之後修為凝滯都是小事，最怕的就是修為跌落，原本好不容易苦修得來的境界，一夜之間，就可能化作雲煙散去。
陳子孟對於火女格外關心，因為他知道，當火女的道心得不到治愈的時候，很有可能便會危及她的生命，火女已經活了幾百年，如果修為散去，她瞬間便會去到蒼老衰弱，垂垂老死的境地。
因為一個凡人，隻有百年壽命。
在陳子孟的關心下，火女感到安心，她笑著寬慰到“你別太緊張了，我有分寸，不會出現壞事情的。”
“這件事已經算是一件壞事情了，火女，你心態還算把穩，不然出現在我麵前的，怕就是你的墳了。”
火女嗔怒，白了陳子孟一眼，“能不能盼我點好？”
陳子孟輕笑兩聲，隨後閉上雙眼什麽話也沒再說，他的心中有很多事，在這一刻一一回想起來，讓他有些無奈。
火女小聲的問了一句“那個什麽比武，你要不要去看看？據說是三大世家聯手舉辦的一次道法交流大會，到時候會有各種各樣的人出現，同樣也會帶去各種各樣的新鮮玩意，應該會很好玩。”
“你們去吧！我這一段時間以來的道法感悟到了一個瓶頸口，我打算接下來的時間裏，好好去修習一番，等我道法修悟完畢再說吧！”
陳子孟雙手撐著床，緩緩坐了起來，他轉頭望向窗外，正巧對麵的人打開窗戶，視線恰好掃了過來。
是一個白衣女子，神色淡漠，但望見陳子孟之後有禮的點了點頭，隨後向內一走，從窗前消失。
陳子孟扶額歎息，“住在這樣的巷子裏，有時候是很尷尬的。”
火女不置可否，隻是慢慢轉身離去，她說到“我跟烽火去了，薑赤留在這裏，有事你就找他。”
“我應該是不會有什麽事了，你們去吧！”
陳子孟在火女走後，揮袖一劃，窗戶自然關上，窗簾也是隨之一合。
室內光線一下子暗淡下來，但坐在黑暗之中，陳子孟身上卻有淡淡微光流轉，他盤膝坐定，身子坐的筆直，雙手平放在膝蓋之上，心神一沉，隨即開始參悟道法。
在他對麵的房子裏，那原先拉開窗簾的白衣女子卻是再度來到窗前，望著陳子孟這裏，淡漠的神色之中帶著一絲好奇與驚訝。
“原來也是一尊真仙，看樣子跟我一樣，也是來這裏體會這人間紅塵，感悟所謂的人間煙雲大道的。”
白衣女子呆呆望著，竟是有些失神，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去，她笑了起來，心中暗自想到。
“可是如他這樣坐在房間之中參悟，又如何能夠感悟什麽道法？這突破天仙的半步，可不是苦修就能翻越的，這人難道不知道嗎？”
白衣女子自窗前走開，而陳子孟的窗戶也一直都沒有再打開過，他坐在屋內細細感悟著，心間卻在不斷打顫。
一個滿是冰寒的世界裏，陳子孟衣衫單薄的行走著，他正奇怪自己感悟的道法是不是出了偏差，下一刻便去到了一個滿是燈火與歡笑聲的熱鬧集市。
身前是一家酒樓，身後是一處空曠的小廣場，廣場上有一處擂台，擂台上有兩人正在比武，都是凡人武夫，一拳一腳打的倒是格外激烈，引得四周人群喝彩聲不斷。
人間百態，這是其中一種。
陳子孟回過頭來望向遠處，隻見長街起伏，街道上行人不絕，街道兩旁商店林立。
很繁華的一處街市，但陳子孟心中卻是一歎，“紅塵紛擾，這樣的場景連冰山一角都算不上，人間紅塵，這一點點還不夠，遠遠不夠！”
微閉雙眼，陳子孟再張開的時候四周場景已經變了，這個時候的他乘坐著一艘小船，正滑行在一處怪異至極的河流上，四周滿是微光流轉，格外耀眼。
身下河流泛起浪花，有水滴濺起，而陳子孟十分眼尖的看見，在那一滴水滴之中，有一個人生老病死，在短短的一瞬間裏，便走完了整整一生。
水滴從濺起開始，再到落下結束，便是他從出生到死亡的所有。
於是陳子孟怔然，望著身下河流不斷泛起浪來，啞然失笑。
腳下的，是歲月長河！
每一朵浪花都是一個世界自出現到隕滅的過程，落在陳子孟的眼中隻是轉瞬之間，但對那個世界而言，這便是一輩子。
陳子孟微微彎腰，伸手拘起一捧河水，在他的掌心裏，有無數的生命誕生，又隨之泯滅。
將水拋出去，陳子孟滿意的笑了笑，“這就是紅塵了，跟時間相關聯，紅塵在時間裏變得有意義，但也變得短暫，生死聚散，開心或者是難過，人生百態，或是一個帝王，也或是一個拾荒者，都是紅塵，而最終這一切都是泯滅，來於虛無之中，也回歸虛無之中，人心本來，去向不定，我乘船在這歲月長河上走了走，看見的很多，也很少，我想我該是懂了。”
陳子孟身上忽然爆發出一團耀眼的光芒來，整個房間之中都被填滿，隱隱的光芒還要往外散去，但被一道禁製所阻擋，這是陳子孟開始參悟道法之前布置的，在此刻，幫了他大忙。
心神從沉寂之中蘇醒過來，額頭上，劫花印所在的地方忽然多出來一顆光點，在微微一閃之後，就如同煙花一般炸來，化作無數的流光劃過陳子孟的臉頰，最終消失在皮膚下。
陳子孟的對麵房間裏，那白衣女子一瞬間又回到窗戶邊，這一次，她的眼中帶著驚訝震撼，滿是不解。
“雖有禁製阻隔，但我依舊很是清晰的感應到那一股紅塵大道的氣息，怎麽會？他就這樣在屋內枯坐，便將紅塵道感悟出來了嗎？”
白衣女子身形一閃，自窗前消失不見，而陳子孟身上氣息一束，整個人張開雙眼，望向門外。
“道友，此來何為？”
白衣女子的聲音響起，她回應到“在下隻是見道兄突破，前來賀喜而已，沒有惡意！”
陳子孟微眯雙眼，身體卻在詭異的變淡。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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