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走江湖
恭城在傍晚時分下起了雨,天地都是灰蒙蒙一片,而雨中,火女邁步走來。
望見陳子孟,火女沒多少意外,但陳子孟卻是驚訝一聲,問到“你怎麽這樣狼狽?跟誰動手了嗎?”
火女身上,滿是淤泥,在她的衣裳上麵,甚至還沾有些許血跡,血液未幹,很是新鮮。
火女的一頭長發此刻更是淩亂無比,全部散披在後,任由雨水落下將它沾濕,發絲之中也有那麽幾髫頭發不知道被什麽斬斷,跟四周的明顯長短不一。
身上衣衫已經被雨打濕,似乎是故意的,但更多的是不在乎,火女既不撐傘,也不運調修為避雨。
陳子孟走上前去,取出一件披風為火女披上,柔聲詢問發生了什麽事,但火女隻是搖頭,緩緩的蹲在了陳子孟身前。
烽火走了出來,陳子孟示意她帶火女下去洗個澡,再換上一身幹淨的衣衫,隨後又讓薑赤去熬一罐熱湯,待會給淋了雨的火女暖暖身子。
等到她們離開,陳子孟沉默著向外走去,走過一條條街道,最後他來到了一處宅院之前。
他微閉雙眼,能夠感應到身前宅院之中有戰鬥後的殘餘能量波動,同時,他也感應到了一個跟火女身上血液同一氣息的存在。
陳子孟推開院門,入眼的是一塊猩紅的血液,在門後,血流滿地。
提起衣角,掂著腳尖,陳子孟小心翼翼地走過地上沾染了血液的地方,而走了沒幾步,他便看見了一具屍體。
是一個婦人,著上身,趴在地上,背上滿是淤青。
神色不變,甚至多餘的視線也不給,陳子孟走過婦人繼續向著院子深處走去,來到了一處廳房外。
這裏麵,更是恐怖,到處都是屍體,鮮血流滿了地麵,根本無處下腳,索性陳子孟隻是站在門外看著。
死去的人都很是年輕,有男有女,各種死法都有,開腸破肚,剜心割頭,甚至有那種被剁碎的屍體。
陳子孟搖了搖頭,沿著一條廊道繼續向前走,這一次,他在廊道之中看見了被懸掛在橫梁上的屍體,每一具,都滿臉仇怨。
陳子孟神色不變,腳上速度更是不急不緩,而不一會之後,他去到了一處修有水池與亭子的地方,在水池之中裝著的,是混合了血液的酒水,而亭子之中,坐著三具女性屍體,每一具,都格外淒慘。
陳子孟走入亭子之中,沉吟著伸手輕碰了一下三具女屍之中的一位,下一刻,被觸碰的女屍體內發出斷裂聲,隨後她在陳子孟的注視下,緩緩變成一堆碎肉。
陳子孟來到修建在水池上的亭子部分,低頭望著水池之中的血酒,許久之後,他感覺頭有些昏,站直身子,再微閉雙眼,片刻之後陳子孟長歎一聲。
“人間地獄!”
陳子孟離開水池和亭子,向著一處大的房間走去,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遍地碎裂的法寶碎片,而房間的另一頭,放著一排架子,架子上堆滿了瓷瓶,陳子孟掃了一眼,瓶子之中全部都是人頭。
瓷瓶瓶口又細又窄,也不知道瓶中人頭是怎麽塞進去的,但陳子孟也沒興趣知道。
視線轉向另一邊,有屏風立起,而屏風之後是一張床,床上,一男一女赤身相擁,但是女子心口被一把匕首貫穿,而男子,被割了喉。
陳子孟在一張桌子上看見了一份請帖,不知是什麽人寫給火女,邀她赴一場宴會,而想來,便是這場宴會,讓火女深受打擊。
大約是熟人!
陳子孟將請帖丟下,轉身離去,在門外轉角處,他看見了一名坐在地上的男子。
沒有死,不過雙腿斷了而已!
陳子孟站著望向他,而男子在略一怔神之後,緩緩笑了起來。
“道友,來此有何貴幹啊?”
“你認識火女嗎?”陳子孟淡淡問到,而男子則是輕笑一聲,微眯起雙眼。
“認識啊!她可是我的好姐姐,是我在這世上最後的親人了。”
陳子孟站在原地不動,身前男子雙手撐著地,緩緩向著一旁的一根柱子移去,倚靠在柱子上,男子笑問到。
“道友是我姐姐的朋友?”
陳子孟緩緩開口,“先前,火女回去的時候,一身狼狽,我問她發生了什麽,她魂不守舍,沒有回答我半個字,我尋著她身上殘留的氣息追到這裏來,看見了這如同地獄般的場景,所有人都死了,為什麽,你還活著呢?”
男子啞然失笑,揮了揮手,“因為這些人都是我殺的啊!你看見這房間裏的那一對了嗎?死在床上,死在歡快之中,這都是我給他們的恩賜啊!哈哈哈哈,道友,想不想體驗一下這殺人的快感?”
陳子孟視線落在男子斷去的雙腿上,問到“你這雙腿,是火女斷的吧?”
“是啊!怎麽?道友還打算再補上兩刀厲害的嗎?嗬嗬,不是我說,我隻是雙腿廢了,這一身修為,可還沒廢呢!”
陳子孟雙手抱在身前,神色開始冷冽,他輕叱一聲,無比冷冽的說到“我問你,火女怎麽了?”
“我不知道!”男子懶洋洋的靠在柱子上,一臉愜意,好似陳子孟的問題隻是一個笑話,且是一個令人心情愉悅的笑話。
陳子孟警告到“不說,我便殺了你,說了,我讓你再多活兩年。”
男子一臉嘲諷,抬了抬手,“我都說了,我隻是雙腿廢了,道友覺得,你就一定能夠勝我?”
陳子孟沒再說話,隻是轉身離去,男子麵露鄙夷,但在下一刻,他的神色瞬間變得駭然無比,一身氣血倒卷,五髒六腑紛紛向著大腦衝去。
“饒……”
才說出一個字,男子便整個兒爆裂開來,血肉沒有向外飛去,而是在一股力量作用下,在柱子前融成一個肉球。
陳子孟自轉身開始,再沒有往後看上一眼,他向外走去,很快便來到了院門前,又看見了那上身的婦人屍體。
雙手在身前掐了一個法訣,陳子孟邁步走出院門,向著街上走去。
身後,院子之中升起火焰來,院門前的婦人屍體首先燃燒起來,緊接著整個院子都在火焰的籠罩下,漸漸的化作灰燼。
陳子孟走過街角,伸手取出養劍葫,掀開葫嘴,緩緩喝了一口酒,無奈搖著頭,顯得格外寂寥。
“一個邪修而已,如何就能影響到火女那一身的道心,這下子麻煩了,道心丟失,不知道該以何種方法才能幫她重塑道心!”
先前男子是邪修,陳子孟一眼便能望的出來,但是男子與火女之間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讓火女道心丟失,這是陳子孟讓頭疼的事情。
他不知道,目前來看,也隻能等待著火女自己開口訴說,或者以其他的方法去為火女重塑道心。
一口一口的喝著酒,一步一步的走回住處,陳子孟到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但雨沒有停,反而更加大了。
屋簷上的雨水嘩嘩的流下,簷下青石板被衝洗的青幽發亮,陳子孟坐回屋簷下的椅子上,烽火來到近前,微微搖頭。
“短時間內,根本無法離開。”
陳子孟沉吟著,而火女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疲憊。
“子孟,我們離開這裏吧!唔,突然之間,我想要去江湖上走走,記得以前做散修的時候,便時常的走江湖,那樣的生活,寧靜而自然,最是適合修心。”
“你……”
陳子孟欲要開口,但火女卻是輕笑一聲“道心丟了嘛!我知道的,多大點事兒,早晚會修回來的。”
“當真如此簡單,那這世界上就沒有困難的事情了。”
陳子孟長歎一聲,仰身倒在椅子裏,聲音放的格外平緩。
“我原來回來就決定了要走了,既然如此,那我們中午點便動身吧!火女,你想去哪裏?”
火女笑著,倚在一旁的牆壁上,揮了揮手,“隨便啊,你來決定就好了。”
陳子孟點了點頭,隨後閉上了雙眼,烽火轉身離去,很快的便將東西收拾好,而薑赤也從另一邊走來,手捧著一碗熱湯。
火女沒有喝,隻是接在手中,坐在陳子孟身側地上,呆望著屋簷上滴下的雨水出神。
大約半刻鍾之後,雨勢更加大了,這一次伴隨著雷電的聲音,雨滴如同拇指般大小,砸在屋瓦上,梆梆作響。
火女手中的熱湯已經涼了,她將碗放在地上,聲音格外無奈。
“你已經去那裏看過了,對嗎?”
陳子孟輕嗯一聲,躺在椅子裏一動不動,淡淡說道“你想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麽嗎?”
火女偏著頭思索著,過了一會她啞然笑道“也沒什麽嘛!不過是一個格外交好的老朋友,成為了殺人如麻的魔鬼,做下了慘無人道的事,讓我一時間難以接受,卻又無能為力而已。”
陳子孟沒說話,氣氛沉默下來,而許久之後,陳子孟歎了一口氣。
“我把他殺了!”
火女一下子驚跳起來,匆匆轉頭望向陳子孟,恰好對上他的一雙眼睛,兩人對望著,陳子孟看見了火女臉上那一絲難以掩飾的痛苦。
他安慰道“有些事,有些人我們是不可能掌控的,你今天不殺他,明天他依舊會殺害其他無辜的人。”
火女沉默著,許久後掩麵輕歎。
“死了就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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