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養靈人
索江城的大雨，一下便是三天。
三天不停歇的下，並且越下越大，最後，漫天的雷電都讓陳子孟一行人覺得是有人在施展雷霆術法，籠罩了這一方天地。
但是沒有，這確實是天地之雷。
索江城沒有幾個人，加上先前帶陳子孟他們進城的，總共五個，而且都是老人，一個比一個蒼老衰弱。
除他們之外，整個索江城，便是空空蕩蕩，唯有滿大街的精魅，他們不知什麽原因，或者是有誰在指使，在夜間，諸多精魅各自潛入既定的房屋之中，點起屋內燈火。
有燈光映照，若是遠遠看去，就會以為有人，而不是荒涼。
可這是假的！
索江城的燈火，便隻是燈火。
沒有人，它荒涼到了極致。
陳子孟看向身前一位身穿粗布麻衣的老人，他滿頭的白發，麵容枯槁，總是給人一種行將就木的感覺，但老人卻很明確的說到“我起碼，還能活十年，這還是保守估計呢！”
老人姓劉，名字不知道，於是陳子孟便叫他劉老。
劉老的修為是五人之中最弱的，僅僅是練氣五層天，他們五個人，沒有築基，怎麽走上來的修煉之路，都是一個迷題。
“索江城，有這麽多的房子，為什麽隻有你們五個人呢？”
劉老嗬嗬一笑，擺了擺手“都死了，上尊呐，以前這索江城，那可是熱鬧得很，可惜啊，現在就剩我們這五個老家夥了，過不了幾年，我們也會死去，而這索江城，就留給外麵這些小精魅了。”
慕容問到“發生了什麽？我看索江城的大小，少說也得有幾萬人啊，怎麽就會全部死了呢？”
劉老搖了搖頭，在他身側，那一開始帶陳子孟他們進來的老人笑了起來，笑聲沙啞，顯得格外恐怖。
“陳年往事了，上尊，你們等這大雨過去，就早早離開吧！”
陳子孟與慕容對視一眼，很明顯的，老人不想告訴他們原因，而略一思索，陳子孟點了點頭，換了一個話題。
“我看這外間精魅，似乎很是溫順，不似山間精魅，野性難褪，動輒傷人鬥狠。”
劉老哈哈一笑“上尊謬讚，這些精魅能夠出現，也是多虧這一方天地靈氣的滋養，加之是索江城之中，人類居住之所，相處的多了，自然也就跟那些山間精魅不一樣。”
陳子孟點了點頭，豎起大拇指讚歎一聲“如此極好！”
劉老又開口，顯得很是感慨“想當年，我們索江城可是著名的養靈之城……”
話到這裏，另外四人立即重重咳嗽一聲，劉老神色一滯，隨後連忙低下頭，什麽話也不敢再說。
眾人心中一動，韜築天奕上前一步，仔細問到“索江城原是養靈之地，那麽老人家便是養靈人了，對嗎？”
劉老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慌張，仿佛他身上的秘密一下子暴露了出來，而這個秘密，是他所不願意提及的。
連連擺手，劉老迅速否認“上尊在說什麽？老朽怎麽可能是養靈人呢？”
其餘四人也是神色慌張的相互對視，韜築天奕與慕容兩人再度詢問，但五個人皆是轉過身子，神色格外緊張，什麽話也不再說，就好似聽不到慕容他們的發問一樣。
陳子孟心中奇怪，不知道為什麽對於養靈，五位老人皆是諱莫如深，在他的認知裏，養靈並不是什麽說不得，做不得的晦暗事，相反，養靈在修真界很是常見。
修真界有一類修士，專以豢養靈魅為生，他們會修習豢養靈魅的功法，然後豢養出屬於自己的靈魅，馴服並操縱靈魅為己所用，他們便被稱為養靈人。
而精魅對於養靈人來說，便是法寶，靈魅也是養靈人的修煉大道。
索江城多的是精魅，甚至有一些隱隱散發著化妖的氣息波動，這樣看來，索江城的人沒有死之前，這裏應該有很多的養靈人，而索江城變得荒涼，肯定也跟養靈，脫不了幹係。
陳子孟沒打算再問什麽，在他看來，五個老人不想說，也沒必要再問。
站起身來，陳子孟笑著說自己想出去走走，寧秦撐傘走在他的身側，兩人沒入雨幕。
街道上，雨水已經積有半指的厚度，陳子孟與寧秦還沒走出多遠，身上衣衫已經濕了大半，鞋子更是濕透。
歎了一口氣，寧秦撐傘的手微微用力，傘麵一震，自天上落下的雨水還未靠近，便被震散，彈飛向別處。
靈力沿著四肢遊走，驅散了衣衫上的雨水，寧秦伸手提了提裙擺，問到“子孟，你覺得那五個人有問題嗎？”
“給我的感覺，似乎就隻是五個遲暮老人，但是一整座城市荒無人煙，全是些精魅靈怪在其中遊走，這就格外有意思了。”
寧秦一怔，不解其意。
陳子孟笑了笑，伸手指向正前方，隻見遠處一個緩坡之下，沿著街道走去的盡頭，有一座大約三層樓高低的石台，石台上，是一尊破損的石像。
兩人走近石台，這裏格外荒蕪，四周滿是雜草。
在索江城之中，諸多精魅會收拾城市，打掃屋子，這也是索江城沒有人居住，卻不顯得荒涼的原因。
但在這裏，卻成了例外。
忽然，一個稚嫩的童音響起。
“喂，哪兒不能去，快回來！”
寧秦轉身望去，隻見遠處一棟小屋房簷上，一個渾身綠色的精魅正望著他們，精魅的眼睛很大，幾乎占據它整張臉的三分之一，整體樣貌就像一個小娃娃，寧秦見到，隻覺得可愛異常。
噗呲一笑，寧秦招了招手，說到“喂，小家夥，為什麽不能過來這裏啊？”
“劉爺爺說，哪裏有吃精靈的魔鬼，靠近的話，會被吃掉的。”
陳子孟輕笑起來，與寧秦向著小屋走去，待走到了小屋前，陳子孟抬頭望著簷上精魅，問到“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小卡，嘻嘻。”
陳子孟點頭，“小卡，我問你一些事，你要是知道，你就告訴我，好不好？”
小卡眨巴兩下眼睛，隨後兩隻小手扒著屋簷，向下一落，落在了一根柱子上頭，隻見它抱住柱子，向下滑來。
站在地麵，小卡抬起頭發現自己實在太小，仰頭看去實在不方便，好在寧秦及時發現，蹲下身子攤開手掌，示意小卡上來。
小卡在寧秦手心之中坐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寧秦，嘻嘻的笑，很是開心。
寧秦微笑著將小卡遞到陳子孟身前，隻聽陳子孟問到“小卡，你們上一次見到這城裏人影幢幢，大概是什麽時候？”
陳子孟懷疑索江城距離所有人死去的時間不會太長，因為索江城的建築都還很是完好，就算沒有精魅打掃，也不會有多破敗。
隻見小卡偏著頭，很是認真的想了想，最後說到“三年了呢！”
陳子孟與寧秦對視一眼，皆是心中一動，索江城的人死去，才過了三年。
陳子孟沉思一會，隨後再度向小卡問到“那這裏的人是怎麽死的？你知道嗎？”
小卡變得很是疑惑，抬起頭望著陳子孟，說到“大家都沒死啊！”
陳子孟一下子覺得奇怪起來，沉吟著向小卡說到“可是你的劉爺爺告訴我們，城裏的人都死了啊！”
隻見小卡咧嘴笑著，伸手在空中搖了搖，“不可能，大家都沒死，隻是都睡著了，諾，就睡在城東呢！”
小卡伸手指向城東，陳子孟與寧秦向著那邊望去，對視一眼，隨即便做出決定，過去看看。
“小卡能到我們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啊！”
小卡化作一抹綠光，快速向著城東而去，而陳子孟與寧秦施展身法手段，緊緊跟在它的身後。
可讓兩人意外的是，身前的小卡，漸漸變得怪異起來。
城東，才一踏入，陳子孟便感覺到了一股濃鬱的死氣縈繞在這裏，但奇怪的是，唯有走到這裏來，他們才能有所感受，在別的地方，他們根本不可能感知半點。
小卡蹲在地上，雙手刨著泥土，不一會，隻見它從土中刨出了一根手指，抱在懷中，哈哈大笑。
一股寒意直沁心間，寧秦掩著嘴，隨後叱責一聲“小卡，快把它丟掉！”
誰料地上的小卡轉過頭來，早已變了一番樣子，嘴中長出尖牙，原本綠色的瞳孔此刻漸漸變得猩紅，麵容也變得無比猙獰。
“肉！肉！”
嘴中不斷喊著肉，而下一刻，讓寧秦感覺惡心的事情發生了，隻見小卡開始大口大口的啃食著懷中的手指，而猩紅的雙眼，卻死盯著她。
“鎮！”
寧秦身側，陳子孟早已祭起一張符籙，一陣流光壓下，將小卡壓在地麵，再不能動彈絲毫。
但它依舊顯得狂暴無比，嘴中嘶吼著肉，掙紮不斷，跟先前模樣，大相徑庭。
陳子孟將它拘起，向著城東之外扔去，歎息到“在這裏有什麽東西會影響這些精魅的意識，我猜測，說不定三年前，索江城眾人的死，便與這些看起來人畜無害的精魅有關聯。”
寧秦望著被拋飛出去的小卡，隻見在遠離城東之地之後，它眼中的猩紅色光芒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原先綠色的瞳孔。
陳子孟神念放出，將整個城東籠罩了起來，而神念之中，他看到了地底，那數之不盡的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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