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情劫
第三百七十四章 情劫
誰複留君重住？歎人生，幾番離合，便成遲暮……
……
‘長生殿’中，沐遙坐在明黃色的床前，雙眸低垂，素手緊緊的握住手中的絲帕，粉唇緊抿，神色看似分外局促.……
三日了，她微微的轉首望向床榻上靜躺的男子，眸光在接觸到他俊美得令人移不開眼的容顏時，心一窒，隨即別開眼，而後又有些無措的起身想離開，但是被握在他手中的衣角卻站起身之時，令她無奈不能舉步……
抿唇，沐遙低下首，有些無奈的想起了昨日太醫來換藥之時的場景，那時她剛想回避的起身，卻不想床榻上睡了一天一夜的人竟突然動了動，而後便變得煩躁難安，讓那些太醫們無法，也不敢下手換藥之時，他卻突然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袖，而後在她驚駭得不知如何是好之時，卻安靜的再次沉睡。
而當她想將衣裳從他手中拽出時，一旁的雲瀾卻一再提示自己，他是她的夫君……
夫君……
想到這兩個字，沐遙的神色卻有些恍惚，她的記憶裏一片空白，甚至就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更對這裏的一切感到陌生，而這個男子卻還是……一朝之皇！
“小姐，皇上該換藥了……”突然的聲音，讓沐遙從思緒中回神，抬睫，卻望見已經不知站在自己麵前多久的雲瀾，麵色有些泛紅，而後點了點首，道：“好……”
說著，就想回避，但是剛踏出一步，才發覺自己忘記了衣裳還被床榻上的男子拽住……
輕擰秀眉，素手有些緊張的握緊，而後才又走到床邊，卻是低著首，輕聲道：“換吧.……”
雲瀾望著沐遙那生疏卻又警惕的神色，心頭頓升一股澀意，她斂下睫，將手中捧著的草藥與繃帶放在床沿，而後低首，輕柔道：“小姐，今日是臘月十八，宮中的太醫都被赦令出宮省親去了，而皇上的傷勢又不能讓別人知道，所以……今日就麻煩小姐幫奴婢一下.……”
幫……
沐遙抬起雙睫，有些不明所以的望著雲瀾，而後不假思索的搖首，道：“我……我不懂……”
雲瀾輕咬下唇，眸光流轉，而後淺笑的打趣道：“小姐若是不肯為皇上換藥，那麽奴婢可能去其他宮裏，找別的娘娘前來了，小姐，皇上的後宮可是有數百位娘娘呢.……”
說完，便凝視著沐遙麵容上的變化，但是，卻隻見到沐遙先是一怔，隨即便恢複平靜，隻淡淡的說了一句：“也好，那……我回避了.……”
“小姐.……”雲瀾不敢置信的叫出聲，而後走上前，望著沐遙那雙清澈的眸中除了警惕與無助之外，沒有任何情緒的眉眼，像再不能忍受她的淡漠一般，沉聲道：“小姐，皇上是您的夫君，難道您就沒有一點關心他麽？而且……而且這傷還是因為您.……”
“我不是故意的.……”沐遙突然反駁，神色帶著幾分慌張，但卻更多的是想逃離，她聲音忐忑的道：“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可是……可是我的丈夫怎麽可能是帝王？我……我不會喜歡上一個擁有那麽多女人的男人，所以.……”
話未說完，沐遙卻突然禁了聲，因為沐遙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衣袖竟被猛的一扯.……
心悸，沐遙有些慌張的回首，卻驚鄂的發現軒轅亦辰竟睜著雙眸凝視著她，那眼中冰冷的情緒令她不禁後退了一步，但是她長袖卻被拉得更緊，令她的身子踉蹌了一下被拽上前，接著，她的手腕被他溫熱的掌心握住……
雲瀾也是愣了一下，但在看到軒轅亦辰那雙極為不悅的眸光時，趕忙斂下睫，少許，轉身走出大殿，將門掩上……
“你……”沐遙望著自己被擒住的手腕，麵色有些不自然的微紅，而後輕掙紮了一下，卻發現眼前的男子竟抓得更緊，甚至讓她覺得有些疼痛，秀眉輕擰，沐遙低下首，輕咬貝齒，低聲道：“我……你放開……”
“就……這麽討厭朕.……”沙啞的聲音伴著虛弱的氣息，讓軒轅亦辰的聲音在此刻聽起來，竟是如此脆弱，但是他手上的力氣卻出奇的大，像是旁她逃離一般，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抓住……
沐遙吃痛的擰起秀眉，想收回手，但是她一動，軒轅亦辰便握得更緊，抿唇，沐遙有些氣惱的望著軒轅亦辰那雙凝視著自己的眸子，想說什麽，但卻又被他那雙深幽而隱傷的眸光嚇得隻能斂下睫，少許，才喘息的道：“我……皇上，臣妾有些痛.……”
“朕……是你的夫君……”軒轅亦辰將她的手緊緊握住，帶著幾許霸道的說，聲音沙啞得令人心疼，而後，他的大手強行的滑到她的玉指上，與其十指相扣，湊到自己唇邊的輕吻，凝視著她忐忑不安的容顏，低沉道：“瑤兒，別再讓朕痛了……”
別在讓他感受那種生不如死……
手一顫，沐遙微微的抬首望著軒轅亦辰緊握著自己的那隻大手，心頭頓時襲來一陣苦澀，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好心疼這個男子，但是，這種心疼卻又慘雜了太多的抗拒，令她的心頭隱隱不安，像是掉進了某個迷局裏一般，無論怎麽走，都是錯.……
閉上雙眸，腦海中一片混亂，仿佛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魘，仿佛自己根本不屬於這個年代，但是……為何那種觸痛卻是如此真實.……
“朕受夠了……你殺了朕吧，朕不想再這麽痛下去了……”那日的一幕突然浮現在自己的眼前，沐遙的心一抖，而後反射性的抽回了自己的手，但是刹那間，她的肩膀卻又被人抓住，隻聽軒轅亦辰帶著濃重喘息的沙啞道：“不要……瑤兒，別走……”
別走……
沐遙回神，卻錯愕的發現軒轅亦辰的左胸口竟滿是鮮血，她頓時有些慌神，或許，是那血太過刺目，太過妖冶，竟讓沐遙的眼中升起了酸澀，不禁掉出眼淚來，而後慌張道：“流血了……我……臣妾幫你換藥.……”
說著，竟有顫抖的轉首摸索著床沿旁的草藥與繃帶，卻不知道該如何換藥……
沐遙的聲音驚動了殿外的雲瀾，隻見雲瀾匆忙的趕進殿內，想為帝王止血換藥，但是她的腳步卻被帝王沙啞而清冷的聲音打斷：“出去.……”
雲瀾的腳步一滯，有些錯愕的望著緊抱住沐遙的皇上，想說什麽，卻見帝王閉上雙眼，冰冷的道：“朕要朕的瑤兒為朕換藥.……”
說著，他睜開眼凝視著睜大雙眸的沐遙，眼中滿是深沉的沙啞道：“瑤兒，朕痛……幫朕換藥.……”
沐遙睜大雙眸望著眼前的帝王，遲疑的搖首，想回頭叫喚雲瀾，但是軒轅亦辰卻突然抱住她的腰身，低沉道：“瑤兒，朕隻要你……”
……
雲瀾的麵色頓時有些蒼白，她心頭隱隱抽痛，但卻還是微笑著望著沐遙僵直的背影，柔聲道：“奴婢遵命，奴婢告退……”
而後轉身，壓抑著眼淚走出了大殿，卻依舊在關上殿門的那一刻掉落下來.……
她該高興的，雲瀾掩著自己的唇，不住的對自己說，但是剛離開身後的寢殿大門一步，眼淚卻像止不住一般，從眼角掉落，而後隻能跑著碎步，無助的躲在大殿外的石柱上哭泣來……
“小主.……”王公公望著雲瀾嬌小的身影，忙擔憂的跑過來，但在看到雲瀾滿麵淚光之時，不禁歎息了一聲，了然道：“小主，皇上對昭容娘娘的心，你也看到了，自古帝王本薄情，隻是……倘若深情，卻若尋常百姓，小主還是忘了好.……“
王公公望著雲瀾哭泣的模樣，不禁想起半年前那夜的一幕，或許是宸妃本就是皇上情劫，所以皇上才會中毒太深，但他卻從來都不曾知曉，這情毒，竟已如骨到即便是在看到與宸妃有幾絲關聯的人，皇上都會深陷痛苦……
皇上一直深信死去的宸妃一定會回來，所以他一直等待，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就連王公公都會覺得心慌，因為他在看到皇上一年又一年的等待時，終於明白，其實等待並不可怕，而真正可怕的是，這樣的等待，卻不知何時是盡頭……
那夜，雲瀾的出現，像是硬生生的將皇帝心頭的傷疤揭開，令所有人都來不及阻止，雲瀾就怒指帝王，說皇帝害死了宸妃，那一個‘死’字，幾乎打碎了帝王所有的希望與堅持，但是，在所有人都僵在寢殿之時，皇帝卻突然冷笑出聲，竟下旨將雲瀾以‘孫如月’這個名字記載如冊，並封為‘禦女’。
當時，所有人都驚駭得不知該如何反應，而王公公，也以為皇上會讓雲瀾代之宸妃從此侍奉帝王床榻時，卻隨後又聽帝王清冷無情的道：“將雲瀾關進天牢，朕……要她在瑤兒歸來之時，依舊能她侍奉左右.……”
那時，王公公才恍然大悟，原來帝王冊封雲瀾，是因為隻有成為了帝王的女人，才能一輩子都逃不出這個皇宮，而雲瀾是宸妃曾經最喜歡的宮女，因為是宸妃喜歡的，所以皇上便將她留下來永遠陪伴著，那可能永遠再回不來的宸妃.……
歎息一聲，王公公搖了搖頭，望著寢內不斷搖曳的燭火，以及門上映著的兩抹身影，不禁心頭也是一陣酸澀，情字不知為何，但卻能隻非她不可，情字……的確傷人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