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再起爭執
第三百六十八章 再起爭執
陳文倩提裙走進大殿，而後漫不經心的抖了抖身上的裘袍，瞥了一眼德妃略帶愣怔的神色，淺笑道：“德妃還不知曉今日你的南宮妹妹在‘禦花園’內演的那段戲碼吧.……”
說著，陳文倩的眸光暗淡下去，抿唇道：“現在就連一向自命清白的貴妃孫瑤月都想摻和在這趟渾水裏麵，並且宸妃傾城和小昭儀蕭敏那邊，都會所有動靜，如此……德妃還要猶豫麽？”
德妃睜大雙眸，嬌美的麵容帶著少許震驚，她緊捏著手中的絲帕，青蔥玉手抵在自己胸前，有些不知所措，但卻依舊堅定的道：“本宮現在還不能決定，畢竟南宮嫣名義上是本宮的……倘若被護國候知曉，本宮怕是要被冠上妒婦的罪名.……”
青蘭惱怒，移步握拳上前，但卻被一臉沉凝的陳文倩攔下，隻見陳文倩溫婉一笑，柔聲道：“德妃娘娘說的是，既然如此，那麽臣妾就先回‘承乾宮’等娘娘的消息了，臣妾相信娘娘不是那種出爾反爾之輩.……”
說著，瞥了一眼站在一碰的青蘭，輕聲道：“青蘭，我們走……”
青蘭隱忍著鬆開拳頭，冷哼了一聲，上前攙扶著陳文倩的身子，道：“小姐慢走.……”
說著，便與賢妃兩人走出大殿，步下石階，碎步離去.……
“小姐剛才為何要阻止奴婢？”走出‘未央宮’所管轄的宮殿，青蘭咬牙憤恨的道：“當日分明是她自己先來找小姐協商除去慕昭容的，如今小姐答應了，她道是反悔了.……”
陳文倩輕擰著秀眉，腳步停了下來，有些冷清的望了一眼天空，而後嗬了一口暖氣，有些冷笑的道：“想必是湘兒那個丫頭在德妃麵前提點了什麽，本宮早就感覺出那丫頭不太正常……”
杜湘兒……
想到這個小丫頭平凡的麵容，陳文倩的心頭莫名的有幾分不舒服，或許……是這個小女子無論從哪一點都極為相似自己吧。
青蘭聽到這個名字，不禁也擰了眉宇，有些疑惑的小聲道：“小姐，杜湘兒隻是德妃從府裏帶過來的一個陪嫁丫頭，她有那麽厲害麽？”
那女子相貌平平，不過道是長了一雙犀利靈動的眸子，可是，在怎麽厲害，不過隻是一個宮女罷了.……
“不……”陳文倩搖首，思及南宮嫣身邊的雲瀾與蘇宛如曾經的青容，深思道：“德妃此人美貌有餘，但聰慧卻不足半分，誰都知道，德妃剛嫁進皇宮之時，可是百般妖嬈的妖精，據說她的媚術曾將皇上迷得神魂顛倒，不過……倘若當真是如傳言的那般的話，起初一向喜歡挑撥是非的她，三年前又怎麽會突然安靜下來，變成了今日賢淑溫婉的女子？”
若非有旁人提點一二，德妃又豈能有今日的造化，怕是早已被蘇宛如做了肉墊，今日安睡在皇陵之中……
“小姐的意思是……這些都是杜湘兒的功勞？”青蘭似乎有些明白了，腦中想起今日杜湘兒在‘未央宮’大殿門口說的那番話，心頭的迷霧似乎也漸漸被撥開，於是忙道，“小姐，那麽我們該如何？倘若當真是這個小丫頭從中攪局的話，不如讓奴婢找個機會殺了她，這種女子放在後宮中遲早是個禍害，與我不利……”
懂得耍心機的女子，就懂得爭鬥，而隻要學會了什麽叫是爭鬥，便知曉了怎麽樣飛上枝頭，因而，非除不可……
陳文倩斂下睫，像是在思量青蘭說的話一般，少許，她眸光幽冷的望了一眼不遠處的‘禦花園’，心頭猛的泛起了一陣難以抗拒的刺痛，而後緊握拳頭，冷聲道：“就依青蘭所說的辦吧……”
青蘭見陳文倩答應了，心頭一喜，隨即點首，道：“奴婢一定會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陳文倩抿唇一笑，但那笑裏，卻藏著無盡的冷意與悲涼……
……
正午時分，宸妃傾城與小昭儀蕭敏以思念故國之名，前往尚書殿求見帝王，向帝王求得書信還國的心願，但卻被王公公擋在門外，待稟報之後，王公公傳帝聖旨，稱之曰，可派十萬裏加急為兩位公主送信，接著，便請宸妃傾城與小昭儀蕭敏退出‘禦書房’尚書殿……
‘尚書殿’內，沐遙跪坐在軟墊上，輕捋著長袖，執著磨石磨硯，一身狐裘長袍已被褪下，隻著玄色長袍，嬌美的麵容上帶著幾分沉靜，少許，她抬起頭，輕瞥帝王專心閱奏章的麵容，想說什麽，卻又隻能斂下長睫……
“瑤兒怎麽了？”軒轅亦辰輕笑著放下手中的奏章，抬首望著沐遙欲言又止的神情，懶散的撐著額頭，眼中帶著無盡的寵溺，而後伸手握住她研墨的手，道：“陪著朕處理政務，是不是很煩悶？”
沐遙抬睫望著軒轅亦辰握住自己的那隻修長的手，抿了抿唇，輕擰秀眉，帶著幾分嚴肅的道：“皇上難道看不出來傾城郡主與蕭敏公主的意圖？”
她們二人此時要捎信回國，其一，必然是想提示帝王，她們才是正妃，且還未受過寵幸。而其二，則是警告她，她們現已捎信會去搬救兵……
軒轅亦辰揉捏著沐遙的手，執到唇邊親了一下，而後與其十指交纏，凝望著沐遙有些薄怒的眼眸，懶散的笑道：“知道那又如何？”
知道又如何？
沐遙一怔，而後猛的抽回手，不禁起身後退兩步，清澈的眸光滿是不敢置信，而後冷聲道：“軒轅亦辰，你……你明明知道她們二人的意圖，竟還派十萬裏加急給他們送信，你……”
他竟然如此對她。
軒轅亦辰望著自己空涼的手，劍眉漸漸擰起，表情甚是不悅，他望了沐遙逃離般遠離的身子，眼中的寵溺頓成怒火，低沉道：“過來.……”
沐遙望著軒轅亦辰霸道的神情，心頭一陣酸澀刺痛，想也不想的別過頭，道：“不……”
而後踏步走到窗前，素手緊緊的握住空鏤花雕，閉上眼，深吸了一口窗外冰冷的寒氣，才漸漸平靜心緒的道：“皇上究竟想作何？”
軒轅亦辰起身，臉色有些難看，他冷沉的望著沐遙，信步走到她的身後，而後冷嘲一般的道：“朕並不是你一個人的，這後宮裏有那麽的多的女人，每一個女人都比你更愛朕，所以.……”
軒轅亦辰望著沐遙有些僵硬的身影，更為冷淡的道：“所以朕成全她們的心願又有何不可？”
素手輕顫，沐遙不敢相信軒轅亦辰竟對她說出如此冷冽絕情的話，她緊緊握住桃木花雕，閉了閉眼，而後咬著下唇，猛的轉身想衝出尚書殿，但是軒轅亦辰卻快她一步的扣住了她的腰身，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中……
沐遙掙紮，帶著惱怒的揮開軒轅亦辰的大手，但是軒轅亦辰像是早所有預料一般握住了她的手腕，強硬的扳至身後，冰冷的眼神直直的望著沐遙那惱怒卻又隱恨的清透雙眸，突然俯身吻住了那已經被沐遙咬得出血的唇……
“放開我……”沐遙運氣，猛的將手從軒轅亦辰的大掌中抽出，在他再次想抓住自己的時翻身閃過一旁，但是卻沒想到自己的腰身卻不知何時又被握住，心頭一怔，腳尖點地，空靈旋轉身體，長裙如飛花一般在空中飛舞，瞬間脫離了軒轅亦辰的掌控，翻落在書櫃旁的睡榻上，可是抬眸望向那抹明黃之時，卻發現軒轅亦辰竟似笑非笑的握著一條六尺絲帶湊在鼻尖輕嗅著，而後似同陶醉一般的閉上雙眸……
心一凜，沐遙的手下意識探手腰間，卻發現隻剩下一條束帶，那用以點綴的絲帶已被拉扯下來，抿唇，沐遙冰冷的望著軒轅亦辰，怒道：“卑鄙.……”
笑意斂去，軒轅亦辰握住絲帶的手緊了一下，而後悠悠的睜開雙眼，深幽的眼神倒影著沐遙的冰冷，緊握的拳頭突然發出關節的響動，而後隻見他突然翻身到沐遙的麵前，在沐遙措手不及時將她壓在床榻上，大手叩住她腰間的束帶，隱怒的道：“你罵朕卑鄙……很好，那朕就在這裏要了你.……”
“下流.……”沐遙心頭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傷口一般，揮起手，但卻依舊被軒轅亦辰握住，接著，她腰間的束帶被扯下，白皙的肌膚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她恨得猛的別過首咬住了軒轅亦辰撐在她頭邊的手臂，瞬間，口中已經嚐到了一股腥味，但是她卻依舊狠很的咬住.……
……
軒轅亦辰望著如此倔強的沐遙，深幽的眸中閃過一絲心疼，仿佛此刻疼痛的並不是自己一般，俯首，輕吻著沐遙細嫩的肌膚，直到沐遙的身體不住的顫抖才罷休，而後在她的耳邊低沉沙啞的道：“瑤兒，把朕變成你一個人的.……”
心一窒，眸光微動，沐遙鬆開了口，但是禦昊軒手臂上的鮮血卻滴落在她的唇角，延著她的皮膚滑落在明黃色的睡榻上，但她卻絲毫不關心，而是警惕的轉首望向軒轅亦辰的眼眸，但卻看到了那雙認真且深情的眸光。
緩緩的抽回手，纖細的指腹擦去唇角的血跡，瞳孔中盡是毫無波瀾的冰冷與不信任，而後扯唇冷笑道：“然後呢？皇上還想玩什麽把戲？這一次是否又是為了瑤月？”
而後在望見軒轅亦辰怔住的神情之時，更為清冷的笑道：“倘若當真如此，我想皇上其實隻要頒擬黃榜昭告天下，以六年前孫氏冤案為由，敘你內疚之心，到時為瑤月冊後也在情理之中，就算百官也無言反駁……”
軒轅亦辰的劍眉擰起，猛的抱起沐遙的身子，望著她那雙已經沒有絲毫愛意的雙眼，冰冷而又悲涼的道：“原來當真如此……原來.……”
說著，他突然掐住沐遙的脖頸，眸中滿是冷冽與絕望的道：“這就是你對朕的愛？原來你對朕的愛已經淺到了連一點委屈都不能承受，原來.……”
說著，軒轅亦辰猛的推開了沐遙的身子，長袖一揮，將桌台上的奏章全部掃落地上，而後起身走出了大殿.……
沐遙跌躺在睡榻上，發髻上的玉簪啪的一聲跌落在地板上，青絲散落，眸中的淚也頓時落了下來……
“小姐，小姐……”雲瀾焦急的衝進大殿，慌亂的眸子四處張望，在瞥見尚書房內，沐遙淩亂的身影時，心一驚，趕忙提裙跑到沐遙身前，握住沐遙垂落在冰冷明黃床單上的手，顫抖的道：“小姐，你怎麽了？怎麽了.……”
沐遙眼角的淚不住的滑落，她緩緩的閉上了雙眼，而後握起拳頭抵在自己的胸前，慢慢的起身蜷縮起身子，顫聲道：“皇上人呢？”
雲瀾望著沐遙的樣子，心頭雖然不解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卻依舊如實的道：“皇上他……他剛剛出了‘禦書房’，並且好像很生氣.……”
剛才，皇上出去的時候，緊握著雙拳，眸光赤紅，像是在努力克製著什麽一般衝出了‘禦書房’，那神色……嚇得王公公都怔住了，因而，她才慌張的跑進來……
沐遙蜷縮著身子，眸光有些遲疑的瞥向明黃色禦案旁一堆灑落在地上的奏章，有些麻木的任憑一臉詫異的雲瀾幫自己整理衣裳，而後緩緩的起身，步下冰冷的地板，走到那堆攤開的奏章中，隨意撿起一本，但映入眼簾的卻是被軒轅亦辰用紅筆塗掉的混亂，而那些被塗掉的字跡，卻是各國即將進貢美人的名字.……
“小姐.……”雲瀾望著沐遙手中的奏章，分外擔心的喚道，而後蹲下身子勸慰道：“其實……這也不能怪皇上，自古以來，帝王都必須為了權利迎娶所有王公大臣和諸侯國進貢來的美人和公主，而皇上的後宮又如此的空寥，就連皇嗣都……”
說到皇嗣，雲瀾突然禁聲，屏息不敢再說話.……
沐遙怔怔的望著那本奏章，不覺的從手中滑落，而後如同失去生命的木偶一般起身，呆呆的望著窗外不斷吹拂進來的梅花與枯葉，許久，握起冰冷的手，轉身走出了尚書殿.……
……
‘唚心宮’後花園內，沐遙披著狐裘長袍，站在正午已經漸漸熔化薄冰的荷花池邊，手中握著無數梅花瓣，一片一片的拋落在平靜無波的湖麵上，望著那激蕩起的陣陣漣漪，不覺又是一陣失神.……
瑤兒，把朕變成你一個人的.……
閉上眼，沐遙揮去了軒轅亦辰的聲音，而後將手中的梅花瓣全部拋灑進了湖水中，望著那片片飄零的粉色，漂浮在水中，抿唇低聲道：“辰，你的女人太多了，我……再沒有力氣一個個的打倒，將你徹底變成我的……”
就算這後宮裏的女人全被她鬥倒了，那又能如何？後麵將會有更多的女人進宮，更多的女人愛上他，而她……卻會在這裏漸漸的迷失自己的愛，褪去歲月紅裝，直至.……在這紅牆綠瓦中深埋枯骨……
“小姐.……”聽到沐遙的呢喃，雲瀾不禁顫抖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跑到沐遙身邊，搖首道：“小姐，不要，不要離開皇上.……”
雖然沐遙什麽都沒說，但是雲瀾卻能夠感覺到沐遙的心之所想，更為體會到那種心酸與無力……
沐遙悠悠的轉首望著眼中滿是焦急的雲瀾，卻淺笑出聲，而後款步走到‘皎月台’旁的‘漢禦書閣’門前，伸出手，推開了那扇老舊的門，踏步走進，眸光望了一眼這裏絲毫未變的擺設後，走向書櫃，拿起了那本寫著‘承逸’二字的嬪妃招寢冊，輕聲道：“人生若隻如初見，何是秋風悲畫扇……”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西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兒，比翼連枝當日願。
辰，就連憐納蘭容若都能悉知後宮嬪妃的心，而你，為何卻不知曉.……
她什麽都不怕，甚至是要去與那些女人爭得他的愛，隻要他看著她，愛著她，她就會有勇氣去爭鬥，去布局，甚至不惜一切代價，可是……到最後，在她爭的紅顏逝去之時，他又當真能還與她相守？
而且……
他們之間還有瑤月，有陳文倩，有死去的皇貴妃與蘇宛如.……
閉上雙眸，將手中的書冊放下，但指腹卻輕撫著那‘承逸’兩個字，淚滴順著臉頰掉落在書冊上，輕聲道：“如果當年挽月貴妃沒有死，在紅顏色衰時，你還會愛她麽……還會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