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無題
第三百五十章 無題
月光寂寥,夜色凝重,整個皇宮籠罩在一抹慘淡雲霧之中.……
……
三更天,‘唚心宮’燈火通明,整個‘長生殿’一片浪籍混亂,宮女侍衛焦急的來來回回,太醫焦躁的在殿內竊竊私語,而剛在宮外趕回的雲瀾則是跪在沐遙的床前不住的哭泣.……
龍床上,已經換好寢袍的女子緊閉雙眸,慘白的唇絲毫無血色,一頭青絲披散在明正黃的玉枕之上,麵容上遮掩的薄紗已被取下,那條原本深淺不一,猙獰的胎記此刻都顯得那樣蒼白冰冷.……
雲瀾輕顫著握住沐遙冰冷的手,她不敢相信自己僅僅出去一個時辰,小姐竟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她沒有辦法想象自己一踏進‘唚心宮’就看到那種撕殺與到處是血跡的場麵,而在她存著一絲僥幸,希望自己小姐完好無損之時,竟看到禦前侍女從殿內端出了一盆血水,以及那些慌亂得幾乎要撞到一起的太醫。
怎麽會這樣?
雲瀾捂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但是卻更是悲痛的不能自已.……
許久,好不容易平靜心虛的雲瀾,在望向那幾名依舊交耳議論,並且相互搖頭的太醫之時,心頭的那股委屈去憤怒再次湧起,她猛然起身,拉過一名太醫,不受控製的甩手就是一個耳光,而後咆哮一般的怒道:“你們有什麽用?我家小姐至今都未醒來,而你們卻隻是縮著身子在這裏推卸……”
說著,便又向另外一名太醫揮掌,但是手腕卻被匆匆趕來的李公公抓住。
“放開.……”雲瀾像瘋了一般,猛的一揮手,差點將李公公推出殿外,好在恰巧被此刻氣喘籲籲衝進大殿的王公公扶住,李公公一見雲瀾又向前想打那名已經被嚇得魂飛魄散的太醫之時,顧不得許多,隻能再次衝向前去,扯住雲瀾的衣裳,低聲道:“雲瀾姑姑,不可造次,現在宮內已經很亂了……”
雲瀾的眼淚依舊在掉,她心頭混亂得根本無法聽進李公公的話,在被李公公拉扯到一旁之後,竟突然蹲下身子大哭起來,無論李公公怎麽勸慰都停不住。
站在殿前的王公公更為悲傷無比,他抬首望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沐遙,想到皇上在‘禦書房’內暴怒的神色,不禁眼中升起了一層霧水,他勾身走進大殿,半跪在沐遙與李公公的身旁,寬慰道:“雲瀾丫頭,別哭了,相信宸妃娘娘也一定很傷心,你若是再這麽哭下去,娘娘醒的時候誰來照料.……”
說到此處,王公公的聲音竟也開始哽咽起來.……
在太醫到‘禦書房’稟報之時,皇上正與冷國主在商討成婚之時,他看到帝王怔住的身形時,都以為天要塌下來了,皇上一向公私分明,王安憶知道皇上不會不顧大國禮儀而丟下冷國主來見宸妃娘娘,可是皇上隱忍得那雙拿著奏章的手都已經顫抖了,他想上前去勸慰,卻發現自己竟然連一句話都說不出,於是隻能匆匆的前趕到‘唚心宮’先看望宸妃,也好讓皇上寬心……
雲瀾聽到了王公公的聲音,她緩緩的抬起首,淚眼朦朧的望著他,而後猛的抓住秦公公的手,哭道:“王公公,皇上在哪裏?皇上在哪裏?我要見皇上,我要告訴皇上,小姐很愛皇上,她每天晚上都會站窗前等皇上歸來,王公公……”
這一次,就連李公公都忍不住紅了眼,他胡亂的捏著衣袖抹了抹眼角,尖銳的聲音變得低沉沙啞,道:“雲瀾姑姑,快起來吧,王總管說的對,要是娘娘醒了,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她必然更為傷心,再說皇上待會就會過來了,你快擦擦臉.……”
一旁的王公公也點了點首,於是雲瀾克製的掩住唇,揪著絲帕胡亂了擦了擦眼睛,就站起身,可還沒來得及轉身走向床邊,寢殿的大門就被砰的一聲撞開,在眾人驚鄂之時,隻見軒轅亦辰衝進了寢殿,卻是在踏進寢殿之時,滯住了腳步,犀利卻又淩亂的雙眸在瞥見床榻上了無生氣的女子時,驀地變得空洞,整個人就那樣僵在了殿前……
眾人望著帝王的僵直的身影,紛紛無聲的跪在了地上,惟獨雲瀾依舊抬著首望著帝王,她的眼淚不住的掉落,而後一步一步的走向帝王,撲通一聲跪在了軒轅亦辰的身前,咬著下唇,幾乎絕望的輕聲道:“皇上,小姐對您是真心的,一直都是真心的……”
說著,她猛的低首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下,額間頓時趟出了鮮血……
王公公與李公公一驚,趕忙上前拉住不住磕頭的雲瀾,二人將她拉出了寢殿外,但是雲瀾卻還是不住的哭泣,淚中的那種絕望卻悲傷讓人心頭刺痛。
而此刻,站在殿內一直不吭聲的太醫也紛紛走出了寢殿,將那窒息的空間留給了帝妃二人……
門,吱呀的被關上,擋去了帝王蕭索的背影,王公公紅著眼扶著雲瀾走出了‘長生殿’的走廊,卻在‘未央殿’前,看到了一臉惶恐,正準備前往‘長生殿’的瑤月……
瑤月望著雲瀾哭得幾乎虛脫的神色,原本就蒼白的麵容更為慘白,她趕忙上前抓住雲瀾的手,輕顫道:“怎麽了,如兒,發生了什麽事?”
其實從聽到‘唚心宮’中有打鬥聲音之事,她與巧兒就嚇得躲了起來,直到整個宮殿的嘈雜都消失之時才出來,所以對於發生什麽,根本不知道。
雲瀾愣怔的抬首望著瑤月那張嬌美的麵容,眼淚突然止住,在眾人的詫異中,靜靜的望著她,而後突然掙脫開了王公公與李公公的攙扶,緊抿著唇跑開了……
……
‘長生殿’內,燭光朦朧,床榻上,沐遙輕呢了一聲,秀眉緊攏,似十分痛苦的的輕搖著頭,一滴冰冷的淚水在眼角滑落,蒼白的唇帶著顫抖,緊緊的抿著,額頭上布滿了薄汗.……
睡夢中,不知名的哀傷束縛著沐遙的靈魂,讓她不自覺的想哭,直到感受到一隻溫柔的手輕撫在她的臉上之時,這種焦躁與不安才慢慢的消失,可唇角,卻又摻透進了不知從哪裏滴落的冰冷苦澀的水珠,讓她的心頭不覺一陣收緊,某中不知名的疼痛在心底慢慢蔓延撕裂.……
“瑤兒.……”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顫,她的手被緊緊的握住,而後更多的水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冰冷的,像是雨水一樣.……
誰……
沐遙擰眉,誰在叫她?為什麽這個聲音那樣的讓自己感覺到熟悉,更讓自己感到恐慌與心痛……
沐遙努力睜開眼,卻迷茫的望著明黃色的帳頂,遲疑許久,才緩緩的轉首望著一旁,那含著淡淡的龍涎香味的地方,卻朦朧的看到一個身穿明黃龍袍的男子半跪在床前,緊緊的握住她的纖細白皙,但卻幾乎沒有一絲溫度的素手,而那俊美絕倫的麵容上,一對濃黑的劍眉緊緊的擰起,像是解不開的結一般,而那睿智的眉宇下,一雙原本應該令人深陷其中的雙眸卻是緊緊的閉著,漂亮的長睫上沾著一點濕意.……
沐遙吃力的動了一下手指,而後伸出另一隻手,輕觸上了他溫暖的皮膚,指腹劃過他的緊擰的眉宇,卻不想那劍眉的主人卻突然睜開眼,倏地的抓住了她的手,那雙漆黑冰冷的眸中閃著晶亮的液體,在看到她時,冷清的眸光劃過一絲慌亂,許久,才像是真正接受了什麽一般,突然起身將她的整身子抱住……
沐遙遲緩的望著緊摟著自己的男子,但是神誌卻依舊不清晰,隻是任由男子緊緊的抱著,不去掙紮,不去反抗,隻是心頭像是被利刀劃過一般疼痛,讓她不明所以的掉出了眼淚.……
究竟……發生了什麽.……
沐遙望著被冷風吹拂如波浪滾動的明黃帳闈,眼中滿是哀傷與悲痛,但是是卻絲毫想不起發生了什麽,熟悉的龍涎香,卻忘記了這香味為何那樣的熟悉,輕輕斂下睫,望著緊摟著自己的男子,腦中突然閃過了一連串疼痛的畫麵.……
閉上眼,淚水不住的滑落,全身的疼痛讓她清晰了所有的意識,淚水一滴一滴的掉落下來,沙啞的聲音哽咽的呢喃:“辰……對不起……”
軒轅亦辰閉上雙眼,像是在隱忍什麽一般,冰冷的唇親吻在沐遙的臉上,帶著一種絕望的感覺,狂熱的吻著,而後將她的身子緊緊的禁錮在懷中,低沉的聲音帶著某種壓抑,沙啞的道:“你沒事就好……什麽都不重要.……”
什麽都不重要.……
沐遙的淚落得更凶,她伸出手緊摟著軒轅亦辰的脖頸,卻是更為自責內疚的搖首:“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辰的孩子,對不起.……”
為什麽他這麽相信她?如果他可以對她殘忍一點,甚至懷疑她一點,她就不會這麽疼痛,甚至是後悔……
“別說了……”軒轅亦辰打斷她的話,將頭埋進了她的發絲裏,他的手緊緊的揪住了沐遙的衣裳,關節的響動節節風長,整個身子不住的顫抖,可是他卻依舊低沉的安慰著沐遙,親吻著她的額頭,即使自己說話的聲音都帶著痛苦的顫抖,卻還是溫柔的對她說:“隻要你沒事,什麽都好,真的什麽都好.……”
……
胡海因為寡不敵眾而被抓獲,但是武功高強的他竟在‘唚心宮’內一口氣殺了兩百多名侍衛,最終是被潛藏在皇宮中的帝王死士隱衛抓獲,如今人已經被押送刑部,聽候審問。
在後宮中,對於胡公公這個人,幾乎沒有人不認識,隻因他是當年陳昭儀初次進宮之時,太後賞賜到‘承乾宮’的一名太監,而且那名太監與皇貴妃身邊的李公公是相識多年的交友,在宮內走得十分親密,隻是這位公公為人性子冷淡,不常言語,即使在‘承乾宮’內,也隻是默默的站在暗角內小心保護著自己的主子……
第二日早朝,宸妃腹中皇嗣夭折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帝都,早朝之時,帝王也未如常駕臨,文武百官也不敢多問一句,隻能紛紛跟隨南宮將軍父子與陳太傅父子前往‘禦書房’前求見帝王。
一連兩日的風波,幾乎震得百官失魂落魄,分不清究竟發生了何事,其實,在前日傳出皇貴妃服毒自盡,賢妃遭人殺害之時,陳遲就已經怒不可泄召集朝中百官,要前往皇宮向皇上進見,想為皇貴妃的死鳴冤,甚至連奏本都已寫好,但卻沒有想到昨日,陳昭儀的手下的太監竟然在夜半闖入皇宮禁地,甚至害得宸妃腹中的皇子夭折,一時間,他也是驚恐萬分,不知所雲,而毫不容易才拉攏過來的官員,竟全部站在了南宮忠那一邊。
但是兩班人馬在‘禦書房’前跪了一個晌午,卻隻等來了王公公的一句話:‘皇上因皇子夭折,傷心過度,龍體欠安,不能前來召見這位大人了,所以還是請各位大人早些回吧……’
眾人不願走,但是卻也明白皇上一向說一無二,雖然彼此心中都不相信這個少年時就冷俊克製的帝王會因為夭折一個皇嗣而悲傷過度,畢竟當年先皇駕崩之時,還是太子的皇上,就連一點悲傷的情緒都不曾有……
但是百官依舊悻悻而回,不敢在這個紛亂多事之時沾染上什麽麻煩,一如當年孫貴妃被剝去封號打入冷宮之時一樣,若被不小心投靠錯了主兒,都有可能連同抄家滅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