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虛情假意
第二百九十四章 虛情假意
沐遙輕笑,雖麵隱麵紗,但那笑中卻含七分虛弱,素手握住太後那戴著碧玉護甲的手,軟聲細語的道:“這是臣妾應該的……”
言語剛落,便用手輕掩唇角咳嗽了起來。
軒轅亦辰見沐遙咳嗽,眉宇輕動,隨即輕擺長袖,跨上前幾步,黑色眸子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也是萬分溫柔的執起沐遙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身邊,輕撫著她的背,低沉道:“愛妃病體,就該在‘關雎宮’休息,怎麽跑到這來了?”
沐遙輕笑,雖然氣息虛弱,但卻較之往常更為溫婉可人,素手上一隻翡翠玉環點綴著青蔥,回握軒轅亦辰的大掌,神態有些疲倦,但卻振作精神,輕聲道:“臣妾聽說宛如姐姐被關押了,因而特來向太後跟皇上求個情……”
話音剛落,隻見太後與軒轅亦辰均是一愣,想必原本都不想在她麵前提級此事,更意料不到沐遙竟會出此言語,一時之間都無法回應。
太後的神情有些僵硬,而趙公公更是愕然,他一手扶著太後,微微抬首望了沐遙一眼,而後又隨即低首,濃眉緊擰,像是在思索什麽。
“嫣兒為何要為賢妃求情?”少頃,軒轅亦辰冷沉開口,他一手握著沐遙的素手輕輕摩挲,雙眸緊緊的凝視著沐遙那雙清澈而無力的眸子,眼神中染滿寵溺,但卻又帶著幾分冷意。
沐遙感受到了他手中的力道,身體的虛弱使得自己不得不將另一隻手也依附在他身上,氣息有些混亂,但卻依舊勉強笑道:“臣妾一直在想,宛如姐姐性格溫順,才思敏捷,更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物,又怎會如此對待臣妾,必然是宮人想借以陷害,所以臣妾……”
話未說完,沐遙的眼前就一片漆黑,頹然癱軟,軒轅亦辰心頭一窒,忙將她攬住懷中,眼神滲入一絲懷疑,仔細凝望著她的麵容,這才發現她雖點了少許脂粉,卻依舊遮掩不住蒼白。
而太後則是大驚失色,顧及不了其他,慌忙喊道:“快,快傳太醫!”
趙公公疑惑的望了癱軟在皇上懷中的沐遙,在瞥見脂粉下那病態的容顏時,這才放下心頭的芥蒂趕忙奔出大殿,向太醫院趕去。
一時間,後宮之中又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宮人紛紛猜測沐遙口中的‘陷害賢妃’之人究竟是誰,然答案卻也昭然若揭,隻因沐遙前往‘思暮宮’之前,隻拜訪了‘承乾宮’的陳文倩。
‘鸞舞宮’內殿,軒轅亦辰衣不解帶的守在沐遙身旁,不停的安撫,在即便太醫在時也是一樣。
沐遙望著這個自己看不透的男子,卻不知道他突如其來的關愛究竟是當真為自己,還是感激她放過了他最中意的嬪妃,但最終隻是一聲歎息,無聲的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如同萬寵千愛般的撫著自己的麵容。
“愛妃歎息為何?”軒轅亦辰溫柔細語,低首在沐遙的額頭上親吻,而後曖昧的半是依偎的撐著自己的頭,凝望著她蒼白但卻素潔的麵容,伸出手,輕繞著她的長發。
沐遙輕柔一笑,粉唇抿起,雙眸含情帶羞的望向軒轅亦辰,聲似感動:“臣妾隻是覺得能這樣看著皇上,真好……”
這樣的‘福氣’可是別的妃子求也求不來的,無論真心假意,他道是的確做了一個‘好夫君’。
軒轅亦辰握著沐遙的手僵了一下,但下一刻卻又輕笑起來,修長的指尖從發絲間滑進她的項頸中,而後輕捏住她的下巴,一雙熾熱的眸子似要將她鎖住,低沉道:“愛妃的確懂得如何討朕歡心,朕的心,幾乎是嫣兒一個人的了……”
這次,沐遙有些失魂,不因軒轅亦辰那摻雜多少虛偽的言詞,而是他竟在話落之時親啄了她的唇,而後將自己摟進了懷中,竟未和衣就躺在她的身旁,為她取暖。
沐遙的心頭有些顫動,她望著軒轅亦辰的側臉,卻失去了繼續演下去的衝動,秀眉微微擰起,腦海中突然閃過瑤月那張與曾經的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心下一凜,斂睫,所有的悸動隨之消退,隻剩下一派冷然。
“是麽?若嫣兒能永遠如此擁有皇上那該多好……”沐遙輕聲歎息,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鑽進了軒轅亦辰的懷中,言語之間的真假仿若再不重要,因為,心累了。
聽到了沐遙平緩均勻的呼吸,軒轅亦辰的眸光漸漸變暗,他凝望著懷中嬌小的人兒,那淡然的清香隱隱約約,另人無法琢磨,正如那雙深沉得清澈的眸子一般,劍眉微攏,卻也不再想什麽,隻是緊緊的摟緊沐遙,閉上了眼……
正午,‘鸞舞宮’內一片寂靜,太後侍佛而去,大殿前隻剩趙傳靜守,其餘宮女則是跟隨太後太妃進了佛堂打禪,因而大殿之內一眼望去,空無一人。
‘思暮宮’中,被關在偏殿麵壁思過的賢妃蘇宛如跪於佛像前,但卻無半點膽怯慌張之色,她一手持佛珠,一邊念著佛經,但卻顯分外煩躁,少許,隻見她秀眉輕攏,啪的一聲將佛珠摔在地上,氣惱的起身,狠狠的踢了一腳佛台。
“娘娘,使不得!”一名年老的宮女匆匆前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麵色盡帶惶恐,連聲道,“娘娘息怒,息怒啊!”
門外,一名青衣宮女聽聞聲音也跟著跑了進來,一見燭台東倒西歪,臉色頓時蒼白,但神色還算鎮定的走進內殿,對著那名年老的宮女道:“趙嬤嬤,愣著做什麽,還不快收拾一下,小心皇上跟太後來!”
趙嬤嬤一聽,大驚失色,忙起身收拾東西,而那青衣宮女則是不急不緩的走到蘇宛如身後,輕撫她的背,輕聲道:“娘娘順順氣,奴婢有好消息,想來過不了幾日,這‘思暮宮’的門口可以重新開啟了!”
說罷,扶著蘇宛如坐在一旁。
蘇宛如一臉清高之色,不若往常的內斂溫婉,她冷哼一聲,語氣帶著幾分嘲諷:“難道是那個醜婦為本宮翻案了?哼,我道是小看了這個南宮嫣,沒想到她比陳文倩還有些手段!”
說著,心頭更是氣悶,一甩素袖,轉身坐在了貴妃椅上,閉上了眼,但那青蔥素手上的碧玉指環卻一聲聲敲擊著桌麵。
青衣宮女輕柔一笑,俯在蘇宛如耳邊嘀咕了兩聲,而後掩嘴笑起來,隻見蘇宛如猛的從椅榻上站起,聲音帶著驚訝,低聲道:“青容,你說的那是真的?”
被喚作青容的宮女點首微笑,有些得意的撫了撫鬢邊的長發,眼角露出一絲嫵媚,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扯了一下絲帕,狀似無心的笑道:“大小姐,看來這個南宮嫣並不想與您為敵,若這事當真是她做的,想必也是想聯合您之手除去陳文倩!”
說著,青容用手在自己脖子做了一個‘殺’的動作,聲音更為輕盈的道:“若非如此,那麽便是陳文倩想嫁禍給小姐,畢竟皇貴妃可是早動過這個心思了!”
蘇宛如的一雙眉眼轉動,若有所思的踱步,但卻在片刻之後稍稍搖頭,玉手扯著絲帕,冷聲道:“這兩種推測都說得過去,但是不能宮偏殿內的那一大包砒霜又該怎麽說?難不成我蘇氏養的死士都是窩囊廢麽?”
青容一聽,也覺得事有可疑,畢竟那一大包突然出現的砒霜實在太過蹊蹺,可見此事的確是經過謀算,否則又怎麽會有人能在十三名死士的眼皮底下翻進‘思暮宮’栽贓,而唯一的可能便是……
想到這個可能,青容秀眉頓時擰成了桃心,她驀地看向蘇宛如,而蘇宛如也正在看她,眼中有些說出來的怒火,隻聽她氣惱的一拍桌子,嬌喝道:“趙傳,本宮饒不了你!”
寢殿內,沐遙漸漸轉醒,但額間卻一陣難以承受的刺痛,像是有什麽東西要突破而出一樣,她輕擰秀眉,微微睜開雙眼,愣怔的望著明黃色的帳頂,少許才想起來自己現在身在太後的寢宮內。
側首,睡前躺在自己身旁的男人已然不在,身側一片空涼,沐遙伸手撫住自己的額頭,卻愕然的發現,自己冰涼的手指一觸碰到眉心便疼得難以承受,她心頭一駭,慌忙掀開棉被,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就跑帶了鏡子前,卻被鏡中的景象驚駭住。
清明的鏡子中,沐遙那清淡且充滿純然的眉宇之間竟平白的開出了一朵嬌豔欲滴的鮮花,沐遙眯起雙眼,卻還是看不清這花究竟是怎麽花,它形狀奇特,鮮豔的貼在了自己的眉宇之間,如同朱砂。
沐遙頓時慌了,她從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裏竟能生出這種東西,並且刺痛的她難以承受,以至於她的頭都有些昏昏然的不清晰。
門外,腳步聲突響起,趙公公尖銳且平和的聲音起伏在沐遙的耳際,隻聽他道:“奴才參見皇上,皇上,您要奴才準備的膳食奴才已經準備好了!”
皇上?
沐遙心一緊,回首望著自己的衣服整齊的折疊在屏風旁,她顧不得許多,一咬牙,忍著痛,腳下一個回旋,一把捏住狐裘,隨意的披在自己的身上,穿上金絲繡花元寶鞋,而後運了一下內力,悄然無聲的落在了鏡前,無聲坐下。
軒轅亦辰推門而進,手中還端著膳食,他本想上前叫醒沐遙,卻在眼眸掃向床榻之時驀地愣住,剛想回身傳趙公公,卻瞥見沐遙坐在屏風後的身影。
沐遙拿著畫筆,狀似點朱砂的在眉宇之間輕掃,當鏡中映出軒轅亦辰那身明黃色的九龍金繡圖騰時,她抿唇一笑,披散的長發未來得及挽好,回首輕笑,道:“皇上……”
軒轅亦辰在瞥見沐遙額頭上的那抹鮮紅時,先是一愣,隨即放下手中的膳食,踱步走向她,站在她身側,撫著她垂落的青絲,有些打趣的道:“淩雲王朝的規矩,女子出嫁既要挽發,愛妃這是不承認自己已經是朕的人了?”
微微一愣,笑意輕斂,沐遙款款起身,眉宇之間帶著一副嬌柔虛弱之色,麵色半點含羞的道:“民間相傳,婚嫁女子須挽發,這是要教導女子,長發隻能在丈夫麵前散落,臣妾是想要告訴皇上,臣妾的心,是皇上的!”
一句曖昧不清的言詞,兩個心知肚名的人,兩兩相視,最終,軒轅亦辰將沐遙的身子摟進了懷中,輕撫著她的背。
原本,沐遙以為軒轅亦辰必然會說什麽,但卻久久等不到他的聲音,許久,他才緩緩放開她,輕撫著她的長發,修長的手指劃過她白皙的麵容,隻是輕歎一聲,道:“嫣兒,該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