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有心試探
第二百八十三章 有心試探
午膳過後，沐遙依舊將自己關在寢殿內，往日說是想小歇片刻，可是卻是躺在榻上看書，可是這次卻是真的休息。
雲瀾將床鋪整理好，扶著沐遙上床，將棉被蓋得掩嚴實，放下芙蓉紗帳，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又拿了幾本書放在了沐遙的枕頭邊，而後走到窗前，嗬了一口寒氣，打算關上窗子。
“留著吧……”沐遙昏沉的聲音淡淡的傳來，卻閉著雙眸，狀似累極。
雲瀾回首望了芙蓉帳一眼，低聲應著，但還是將窗子關小了一點，隨後坐在床榻上輕吹著藥膳，這是呂太醫開的藥房，但卻隻是普通的補藥。
沐遙依靠在床沿，望著窗外依舊紛亂的梅花，心頭襲來一陣倦意，突然想到了南宮嫣的那首詞，便低聲念道：“暮雪落沒遲，曉於百花知……飄然寒冬裏，紛亂梅花時……”
轉而望向雲瀾，笑道：“雲瀾可知其中的含義？”
雲瀾將依舊滾燙的藥膳從手中放下，笑道：“這是小姐的宜情之作，意思一見便明，釋意便是——最後一場雪總是姍姍來遲，在梅花正旺之時紛亂飄零，但，雪下之後，春的腳步也將蹣跚之至，而第一個知道的必然是百花。”
沐遙點首，淡然微笑，但卻在心頭歎息。
隻因，這首詞的真正喻意怕是世無人能知。
其實此詞，南宮嫣是將自己比喻為最後一場紛亂在梅開正旺之時的雪花，美麗過後便是冬去之時，春之將至，百花盛開，曾經再美麗的一切都將被取代，無人再尋那純然的雪白。
就如這後宮之中的爭鬥，帝王今日懷中摟的許是一株仙草，而明日，卻又可能是嬌豔的牡丹。
“小姐為何歎息？”雲瀾用湯勺攪著湯藥，希望能盡快涼下。
沐遙沉思片刻，才道：“其實‘暮’字，可意喻黃昏，‘曉’字，可承替清晨，如此解釋，這四句便成了‘黃昏落雪，清晨花開。寒冬之際，紛亂梅開’。”
當她第一次聽到這首詞的時候，便想到這種可能，但何又為‘黃昏的雪，清晨的花’？
這種言詞極為蹊蹺，似乎在暗示著什麽，而再將後兩句‘寒冬之際，紛亂梅開’結合起來，就更為怪異，有種講述往年冬季，多事紛擾一般。
雲瀾停下攪拌的手，有些愣怔的望著沐遙，歪著頭想了許久，才道：“是麽？原來還有這層含義，黃昏落雪？應該是紅色的吧？”
說著，她淺淺的笑起來。
紅色？
沐遙一怔，有些遲疑的問：“為何？”
卻見雲瀾俏皮的笑起來，樂嗬嗬的道：“因為黃昏之時正直夕陽染天，雪映夕陽，自然就是紅色的咯……嗬嗬，小姐，您可千萬別罵雲瀾，奴婢隻是……呀，小姐.……”
雲瀾話未說完，卻見沐遙整個人僵直起來，一時慌了神，然，此時沐遙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神色冷然，眸光流轉，像是在思索著什麽，最終卻見沐遙說出了一個字：“血？”
雪映夕陽，必然是一片赤紅，可是整片雪地都一片赤紅，那不就是……染血？
“血？”雲瀾嚇了一跳，慌亂的道，“血？哪裏？小姐，您是不舒服還是……”
這次，雲瀾的話依舊未說完，又被沐遙打斷，隻見她眉宇緊擰的問：“那‘清晨花’呢？是什麽意思？”
雲瀾這次真的被嚇到了，張大的嘴巴盯著沐遙，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而沐遙此刻才想起那本是南宮嫣寫的詞，而南宮嫣就是自己，自己的寫的又怎麽去問別人？
於是收回手，淺笑了一下，輕聲道：“雲瀾被我嚇著了？”
“沒……沒有.……”雲瀾勉強的笑了笑，而後突然掉出了眼淚，撲通一聲跪在了沐遙的麵前，“小姐，您是真的失憶了是麽？還是……您根本不是我家小姐，奴婢早就知道.……”
這次，沐遙有些心慌，她忙下床，想扶起雲瀾，可是雲瀾卻一把抱住沐遙的腿，聲顫道：“小姐，無論大婚之時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小姐您依舊是奴婢小姐，永不會變！”
沐遙心頭有些感動，卻驚訝的發覺了雲瀾那句真正的解釋竟是為了試探自己，她心下一凜，有些意外的望著跪在自己身前的雲瀾，心頭驀地了然，腦袋也清醒了許多。
深吸一口氣，沐遙將雲瀾從地上扶起，輕擦著她的眼淚，道：“雲瀾，有些事情我不能跟你解釋清楚，但是……這副身子的確是你家小姐的身子……”
這一刻，沐遙竟有些害怕雲瀾會離自己而去，畢竟她根本無從孤立。
雲瀾也沒有再追問，仿佛一切早已知曉一般，吸了吸鼻子，卻道：“其實，小姐的下一句詞的意思的確為‘清晨花開’，清晨開的花必然十分嬌豔，因而可比作美人，而經過一夜，花上必定回沾上露水，而這句話的意思便是‘美人流淚’。”
帝都染血，美人流淚？
沐遙愕然，卻見雲瀾繼續道：“當年，小姐寫下這四句詞時，意思有三層，第一二層您都已經猜到了，可是這第三種意思，卻是說三年前孫家滅門的慘案……”
原來，三年前的那個寒冬，淩雲王朝的三大勢力起了衝突，以‘陳氏’為首，挑起了一場戰火，‘南宮氏’在‘陳氏’的支持下，向皇上遞交了‘孫氏’謀反的證據，一舉將‘孫氏’滅門。
孫氏誅滅之後，瑤月貴妃也跟著遭了殃，‘陳氏’以‘淩雲王朝’的‘聖祖家訓’為要挾，威逼皇上廢除了瑤月貴妃，並打入了冷宮，同時也用一碗藏紅花剝去了瑤月懷有皇嗣的機會……
沐遙聽了雲瀾的敘述，卻將思緒留在了其中一點上，那便是當年宮廷突然決定下嫁傾城公主，使得南宮嫣成為帝都笑柄之時，正是瑤月被廢冷宮與孫氏滿門抄斬之日，兩件事竟離奇的發生在同一日，因此南宮嫣才寫下這樣隱諱的詞。
如此巧合，如此蹊蹺，這段卻不是一般的巧合，並且以今日與杜洺辰相見之時的情形看來，三年前的那一日必然還發生了是麽，因為杜洺辰說自己已經待在後宮三年，並且已然失去了一段記憶。
並且……
雲瀾所說的不假的話，杜洺辰與南宮嫣第一次相見之時的第三個人，又該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