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大局已定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大局已定
子衿一麵笑，一麵提裙盈盈跑著，風吹起她嫩黃的衣裙，她笑得眼兒彎彎。
“跑慢一點，一會咳嗽起來又該難受了。”若瑤跟在她身後，想要將手裏的披風給她披上，她的身子不好，是最經不得冷的。
然而，她卻如同沒有聽到自己說話一樣，依舊自顧自的笑著，跑著，忽而在一個轉角處，撞上了大腹便便的淩蔓清。
淩蔓清的眼神是那樣怨毒，怨毒當中又帶了幾分得意，子衿被按在了矮凳上，然後板子毫不留情的，一下一下，重重砸到她的身上，血慢慢的染紅了她嫩黃的衣裙。
可是，她的麵上卻依舊帶著笑，她遙遙看著若瑤，囈語一般開口，小姐，你要原諒太子殿下，隻有這樣，你才能幸福。
若瑤想要衝過去救她，可是卻根本動不了一分一毫，聲音哽在喉間，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隻記得自己，滿臉冰涼的淚。
“……太子妃燒得很厲害……還好太子殿下沒走，一直暗地裏守著，發現得及時，現在還不算晚……我要人參、黃芪、生地、鱉甲、香附……我施針的時候絕對不能受任何打攪……”
恍恍惚惚間，若瑤仿佛聽見漓陌的聲音幹脆冷靜的響起。
“……樊先生，我見過你之前開的那個方子，我不知道你究竟意欲何在，但是如今情勢危急，我的‘畫鬢如霜’針力還不夠，所以我必須要請樊先生在一旁輔針協助……太子妃是門主看得比自身性命還重的人，你救了她，整個茗塵穀和夜門都會記得你的大恩，而若是你有什麽動作，同樣的，你就是與整個夜門為敵。我還想告訴你一句話——醫者父母心。”
“……從我答應幫她撒那個謊開始，我就已經放棄了……我寫了那個方子，也算是沒有違背瑤華的意思……至於，至於她用不用，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開始吧……”
漓陌和樊逾越的聲音交替的在她夢中響起，亦幻亦真。
若瑤的身體時而猶如火燒，時而如墜冰窟，似是酸痛，又不盡然，直到最後，黑暗一點一點的襲來，將她細密而溫存的包圍。
再次醒來的時候，意識依舊混沌，若瑤看見子衿在喂自己喝粥，下意識的張口，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
可是慢慢的，子衿的麵目不知怎的變成了霧吟，那一口粥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那樣生生哽在了喉間。
記憶的碎片仿若靈光一般驀然閃過她的腦海，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方才吃的是什麽，其實並不是她故意，身體已經誠實的做出了反應，連她自己都控製不住，伏在床邊，將方才喉間的粥吐的一幹二淨，就連五髒六腑也要嘔出一樣。
怎麽能忘記，如若不是這一碗粥，子衿或許就不會出事，依舊還是那樣純良笑著，聲聲喚我小姐。
“瑤兒……”
軒轅亦辰慌了，連忙讓霧吟出去請人，若瑤這才發覺原來自己一直被他抱在懷中，想要掙開的，卻連一絲氣力也沒有，就連開口說出“放開”兩個字，似乎都做不到。
不多一會，門外傳來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她以為是漓陌或者樊逾越的，卻沒有料到撞入眼簾竟然是離風清絕冷寂的身影。
“門主，不是說太子妃已經沒事了嗎，為什麽會這樣？”霧吟急急問道。
離風看了一眼碗中的粥，又看若瑤，然後拿起軒轅亦辰隨手放在案上的粥碗，來到若瑤榻間坐下：“瑤兒，你聽著，你現在的身體很弱，隻能靠最清淡溫補的粥食來補充元氣，這個粥其實也算是藥，是我讓漓陌親自熬出來的，你就算再難以下咽，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考慮，也要逼著自己喝下去，知道嗎？”
他向來清冷的眼眸深處，帶著一抹隱約的心疼與焦灼，若瑤的雙手無意識的護上了自己的小腹，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眼淚忽然就怔怔的掉落了下來：“子衿死了。”
開口，聲音沙啞無力得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他眼中憐意更甚，點頭，聲音是久違的溫和，一如很久以前的記憶：“可是我相信，她不會願意看見你這麽折磨自己，這並不是你的錯。況且，你也並不是一個人，你還有肚子裏的孩子，傾兒，我知道你很疼，也很累，可是，你要堅強，你肚子裏的孩子還需要你保護。”
若瑤感覺到，軒轅亦辰擁著她的雙手微微發緊，可是他一個字也沒有說，而她亦是無心無力再去理會他，隻是很努力的就著離風的手，喝下了那一勺粥。
若瑤是真的很想要咽下的，可是，她做不到，她拚盡全力也克製不住自己的反應，她的身體比她的意誌更加倔強，幾乎是以一種最蠻荒的本能抵製著粥液的下咽，她再度嘔了起來。
“不用粥，換做參湯之類的可不可以？”軒轅亦辰的聲音裏帶上了從未有過的惶急和心痛，對著離風問道。
“如果可以，我從一開始就不會逼她去試。”離風並沒有看他，依舊握著勺喂到了若瑤的唇邊，方才淡漠的聲音也變得柔和，“瑤兒，再試一次，好不好？你已經做了母親，你要堅強。”
若瑤點頭，可是依然做不到，身體似乎有自己的意誌，並不聽從她的支配，她看著離風手中的粥碗，身體虛脫而輕微痙攣。
軒轅亦辰驟然放開了若瑤，霧吟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在他方才的位置坐下，代替他扶住了她。
而他一句話也不多說，接過離風手中的粥碗，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後他的唇，便壓了下來，不顧她口中尚有殘留的穢物，強硬的撬開了她的唇舌，將口中的粥渡了過來，然後一手牢牢攬住她的腰，一手緊緊的扣著她的後頸，逼迫著她生生將粥咽下。
一次又一次，若瑤不知道自己咽下多少，又嘔出多少，隻記得他唇舌的力道，強悍而絕望，而他攬在她腰間的手，那樣緊，緊到微微顫抖，顫抖著沉痛。
在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若瑤的意識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她依稀感覺到有人抱著自己，一遍一遍喚自己的名字，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一樣。
可是她知道，這一次，她睜開眼，現實依舊是現實，她再沒有忘記一切的幸運。
他親吻若瑤的發心和額頭，告訴她，瑤兒，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過去了，可是怎麽過去？
有誰知道，如果愛到了盡頭，恨到了盡頭，想要回頭，還有沒有路？
若瑤不知道自己過了多久，才真真正正清醒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軒轅亦辰的一句話，她才清醒。
他握著她的手，對她開口，聲音溫柔到小心翼翼，竟然有點不像是他了：“瑤兒，蓿璉要走了，你想不想去送送她？”
“走？”若瑤的心一驚，啞聲問，“去哪裏？”
“你別著急，她沒事，”他連忙握住她的手，“淑妃被廢黜，貶往幽州，她隻是跟著一道去。”
“蓿璉已經不是長公主了，她又快要生產了，幽州那麽遠，為什麽要她也一起去？”
他靜靜看若瑤：“是蓿璉自請隨廢妃一同前往的，她語意堅決，我已經安排人上奏請父皇赦了她的死罪，你不用擔心，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廢妃？”若瑤定定看著他的眼睛，適才憂心蓿璉，到了此刻，她才理清他話中的意思，唇邊忽而就帶出一抹嘲諷而微涼的弧度，“那我是不是應該恭喜殿下，終於得償所願？”
他的眸中驀然一痛，卻終究是，什麽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