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滿門抄斬
第二百四十二章 滿門抄斬
“……我有……我有太子妃的消息……全垮了……”
那聲音其實並不大，隔了太遠，斷斷續續的傳來，然而響在若瑤耳中，卻猶如平地驚雷一般。
不由自主的掙開了離風的手，急步走回，心底是掩藏不住的震驚焦灼，猶自帶了一絲不能置信。
即便是到了如今，聽到這樣的消息，若瑤依舊是沒有辦法無動於衷。
心緒太過複雜，一時之間她分辨不清。
或許，富貴平淡之時她不知道該怎樣再去麵對他們，或許，已經漸築心牆，然而現如今這般光景，她隻知道，曾經的關愛照拂，並不是，一絲真心也沒有的。
“你剛才說的，淩家垮了，究竟是怎麽回事？”深吸了一口氣，若瑤開口問道。
那男子看了一眼緩緩走到她身後的離風，見他雖未點頭，卻也並沒有出聲反對，當下不再遲疑，飛快開口道：“淩家一族謀反，已經被當今皇上抄了家，滅九族也是無可避免的了。”
“謀反？”若瑤有些不敢置信，“怎麽會？”
那男子依舊語速飛快的開口道：“皇家的事情，我們尋常人也知道得不真切，隻是世人都這麽說，淩氏一族狼子野心，不單謀反，還將髒水往長公主身上潑，反正皇上也是這麽定論的，那這件事情，不是也得是——其實淩家早就烈火烹油了，有這麽一天，一點也不奇怪。”
“淩丞相和慕容夫人呢？上將軍呢？他們現在怎麽樣？”若瑤的聲音裏，帶著克製不住的顫抖。
“聽說本來淩氏一族都是要淩遲處死的，但聖上最終顧念淩家畢竟過去有功，所以隻是下旨將淩家的成年男子問斬午門，女人和孩子白綾縊死。除了太子妃懷有皇家血脈，上將軍淩影逃離漠北暫免一死以外，淩氏上千口人，隻怕再無一人能得幸免。”
“你是說他們都已經死了？”若瑤的心底，寒意蔓延，那樣的冷。
那男子搖了搖頭：“我來的時候還隻是收監，不過謀反那麽大的事情，連長公主都因為莫須有的牽連便被皇上禁閉長樂宮，淩氏一家，早晚都是死。”
若瑤還欲再問什麽，那男子卻隻是麵色焦灼的看了一眼他懷中容顏慘白的妻子，急急對著離風開口道：“門主，可以救內子了麽？求門主救救內子，她的病經不得再拖了！”
漓陌眉目一冷：“誰問你話的你找誰救去。”
若瑤正想說些什麽，離風已經淡淡吩咐身側的青衣童子：“帶他們去梵安殿，我隨後便到。”
“謝門主！”那男子大喜過望。
而漓陌急道：“公子，你——”
她的話頓住了，看著離風清冷的視線，卻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如果公子一定要救他們，請公子允漓陌代為施診。”
離風依舊淡淡道：“你的針力不夠，況且，我也要你出穀去做別的事情。”
漓陌怔了怔，問：“什麽事？”
“你隨太子妃回上京，該怎麽做，不用我教你。”
漓陌直覺的抗拒，幾乎是脫口而出：“我不去！”
離風眉目間的神情沒有一絲改變，依舊清淡開口：“那麽，你也不必再留在茗塵穀了。”
漓陌驚惶幽怨的張口欲言，他卻隻是揮手止住，繼而轉眸深深看若瑤，良久，才再開口：“瑤兒，我知道你如今恨不能立刻趕回上京，我攔不住你，但是，我要你答應我，在我到上京找你之前，你什麽也不要做。”
他眸心深處，似是含了一絲緊繃，若瑤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就像很久以前就已經習慣的那樣。
他見她點頭，神情微微鬆了下，卻並不多說什麽，也不再理會漓陌，隻是深深看了若瑤一眼，然後轉身便往梵安殿的方向走去。
若瑤看著他的背影漸漸走遠，閉了閉眼，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向清漪園。
“我們即刻起程回上京。”若瑤對子衿說。
並沒有告訴她究竟發生了什麽，隻是說，家裏可能出事了。
可能，若瑤用了這個詞。
心底依舊隱約期盼，這隻不過是謠傳。
雖然潛意識裏已經知道，這個消息，多半是真的。
那名男子衣著華貴，即便情急之下依然氣度雍容，一看就不像是會信口開河的人。
而他言談間的不假思索的坦然不諱亦是騙不了人。
“太子妃身子弱，霧吟以為為了這莫須有的消息奔波勞碌，並不值得。就算不為了您自己考慮，也該想想您腹中的孩子，不是嗎？”
霧吟的話語打斷了若瑤的思緒，若瑤並沒有料到她會出言阻攔，不由得怔了一怔。
若瑤以為，她即便和漓陌不同，但至少亦是想要早些回到軒轅亦辰身邊的，照顧自己對她來說，不過是看在軒轅亦辰的份上。
她見若瑤不語，微微斂容：“霧吟隻是擔心太子妃的身體經不得快馬勞頓，這才逾矩了，還請太子妃恕罪。”
若瑤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既然聽到了這個消息，我就不可能當作什麽也不知道，依舊安心的留在這裏，我自己的身體，我會小心的。”
漓陌萬般不願，卻仍然跟她們一路同行，有離風的那一句話在，若瑤也並不好再出口推脫拒絕。
她不多與若瑤說一個字，隻是每日，必然替若瑤施針安胎。
若瑤並沒有拒絕，雖然自己明白她並不喜歡自己，但卻很清楚，因為離風的關係，她是絕對不會害自己的。
回程的馬車駛得並不快，或許是因為歸心似箭的緣故，若瑤甚至覺得，速度比來時慢了許多。
待到他們終於臨近上京城門的時候，馬車卻漸漸停了下來。
“怎麽回事？”若瑤問。
越離得近，心底仿佛越是不安。
熙韞的聲音響在車簾外：“前麵有些擁擠，請夫人稍適休息，很快便可以通行的。”
若瑤點了點頭，靜坐在車內等待。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馬車卻隻是艱難的向前行了幾步之遙，若瑤想要拉開車簾看一眼前方路況，卻沒能拉動，隻聽得熙韞的聲音再次響起：“夫人，此處人多雜亂，請夫人在車中等待，不要露麵。”
他說的話並沒有什麽不妥，因此若瑤雖心焦，卻也隻得作罷。
正無奈，卻忽然聽得馬車外幾聲唏噓不已的感慨——
“真是慘啊，那麽顯赫的淩家，怎麽會落得這麽個下場……”
“快別看了，怪嚇人的！”
“還有淩家的那個小少爺，怪俊俏的，是不是也要問斬啊？聽說他在漠北很得人心啊！”
“剛才囚車從城門下麵過的時候，你沒見他那樣子，哎，或許死了才是解脫……”
若瑤周身的血液，一點一點，冷凝成冰，伸手就要去掀車簾，霧吟卻麵色一變，緊緊拉住，語帶懇求的開口：“太子妃……”
若瑤直直看著她的眼睛：“你們早就知道的是不是？”
她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若瑤深吸了一口氣，也不再理會她，直接伸手就去拉車簾。
她遲疑了下，終是沒有抵過若瑤的決絕。
隨著光線一點一點穿透而來，若瑤抬眼看去，昔日本就熙熙攘攘的上京城門外，此刻更是擠得水泄不通，密密匝匝的人群聚集在城下，帶了一絲無可避免的幸災樂禍。
若瑤的視線，隨他們一道，慢慢上揚。
上京城樓上，那高懸著的人頭，若瑤曾經，喚過他，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