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節外生枝【中】
第一百五十七章 節外生枝【中】
若瑤看著他走近，心也一點一點的寒了下來。刹那之間，隻覺得濃濃的疲倦滲入五髒六腑，再也無力去爭辯反抗些什麽。
即便是要反抗，又能如何？他既然能堂而皇之的進到她住的房間，舉止神情一派從容，又是那麽輕而易舉的就隨口道出了機密軍報。隻怕如今，整個鄴城官府已經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隻是她與尋常人不同，她會解毒，根本不可能因為這個而昏迷不醒。
若瑤緩緩的站了起來，唇邊不由自主的帶上了一絲苦笑，“竟然是你。”
他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她，眼光複雜莫測。
若瑤有些自嘲的笑起：“這麽說來，從京城到西疆的一路照應，根本就是一個局是不是？我曾經為能夠遇到方爺這樣的仗儀之士而感到慶幸不已，卻原來，到底是我太天真了。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不是？”
方爺安靜的看著她，點頭，並且不加掩飾的開口道：“是，我和商隊在驛站整整等了三天，才等到太子妃。沒有想到太子妃竟然主動開口要求加入我們，這倒是讓我們有些意外，然而卻是求之不得。”
若瑤斂了笑，淡淡的看著他：“你既然會特意等我，必然是知道我為什麽會去西疆，那為什麽不直接了當的劫了我的信箋更幹脆些，何須還大費周章的取得我的信任，再一路送我到這裏。”
他靜靜的看了若瑤半晌，終究是淡淡一笑：“太子妃其實已經猜測到了，不是嗎？隻不過是你到底心存冀望，不願意相信方某真那麽陰險醜惡。”
若瑤微微閉上眼，沒有再說話。
自京城出發，直至西疆，遙遙路途中，商隊的諸人對她與璟妍的種種照顧，一幕一幕的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她沒有想到，這一切竟然都是刻意而為之！
若瑤想起了枕下的那支笛子，自嘲的笑了一笑，而後開口道：“到了如今，我竟然還不知道方爺的全名。不知道方爺可以告知否？”
他雖然是微微有些疑惑，但是動作卻沒有遲疑，提筆在案前的宣紙上寫下兩個字——“方狄。”
方狄，“狄”與“笛”，原來如此，果然如此，一切都已經昭然若揭。隻是，她知道的到底還是晚了！
若瑤的心底，寒意蔓延，現在看來，此行西疆的一舉一動，盡在淩昀的控製之中，他並不攔她，甚至安排人一路送她到西疆……為的正是今日！要的，卻是亦辰的性命！
若瑤從來都知道淩昀看似溫厚的麵容下，藏了這樣縝密狠絕的心機。他設局讓皇上派亦辰出征西疆，想要借助羌族人之手除去他，又讓蓿璉放出消息給她，引她一路追到西疆。等的就是今日，萬一羌族沒有能成事，那麽挾持她在手，又有鄴城在握，勢必要讓亦辰永遠留在西疆！
到了那時，無論他是死在誰人的劍下，這罪名，一律推到羌族人的身上便是了。
隻是，若瑤卻不知道——蓿璉，那個苦戀南宮忠的長公主，在這次事件中究竟扮演了什麽樣的一個角色？
是殷淑妃刻意讓她知道的，再借她的口向自己放出這些消息的？還是她根本就是從頭到尾的參與到這場棋局之中，若瑤真的不知道。
她看著方爺，輕輕開口道：“我與方爺一道來到西疆的途中，曾經聽到商隊中的諸位兄弟痛恨羌族的盜掠行徑。麵上神情義憤填膺，我不信那些都是假的，可是方爺如今這樣做，難道不是在無意之中做了羌族人的幫凶嗎？你這樣做，置商隊的兄弟於何地，置你家中的妻兒老小於何地，又置這萬千邊民於何地？”
方爺的目光變了變，沉聲道：“羌族已經撤退，邊患已經解除，方某此行隻是為了太子殿下，與萬千邊民何幹？”
若瑤淡笑搖頭道：“羌族人生性張狂反複，這一點，想必方爺比我更加清楚！如今他們雖然是退回了陰山以西，但是冬雪未停，他仍然是沒有口糧過冬，你又怎麽會知道他們不會重新整兵折反，殺我軍一個措手不及？接著直取鄴城，進犯王朝，塗炭生靈無數呢？”
若瑤說話的時候，方爺麵上的神情一直是陰晴不定的，他看了她良久，卻終於隻是緩緩一笑：“怨不得主上叮囑我說太子妃聰明絕頂，不可小視，這一番話說下來，情理具在，閨閣女子能有這樣的魄力，果然是不讓須眉了！隻是可惜，方某受主上的大恩在先，但憑他的吩咐，雖萬死不辭，隻能對不起太子殿下與太子妃了！”
他停了停，躊躇片刻，方又再開口道：“至於萬千邊民，主上隻吩咐留下了太子殿下與太子妃，方某自然不會為難其他人，若是羌族蠻子再敢犯進，自然會有一眾將領勇士奮力抵抗的，這一點，就不用勞煩太子妃費心了。”
若瑤還欲再說些什麽，卻被他果斷的一抬手製止了，他看著她，斬釘截鐵的開口道：“太子妃不必再多費口舌，方某深受主上重恩，斷然不會改變心意的，對不起太子妃之處，惟有來世再報了！”
若瑤看著他麵上的冷硬神情，深知多說無益，正在這時，卻隻聽到門外璟妍冷峻的聲音：“放開我，你們要帶我去哪裏？太子妃，太子妃你在哪裏？太子妃……”
她攸然轉眼看向方爺，冷聲道：“你們不過是要用我來威脅太子，我跟你走便是了。你們不要為難下麵的人。”
方爺看她一眼，開口向門外喚了一句：“陳三，動作輕一點，不得無禮。”
璟妍在外麵叫喊的聲音漸漸的遠了。
方爺起身開了門，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還請太子妃隨方某到方記商行小住幾天，一起等太子殿下回來。”
若瑤笑了笑：“如今這鄴城官府不都盡在方爺的掌控之中了麽？還有這個必要嗎？”
他轉頭看她：“太子妃太過於聰明了。而這裏的人總是不及我方記商行自家底盤的人來的放心，難免不會被太子妃幾句話便說動了，所以還請太子妃屈尊移駕，隨方某走一趟，轎子已經在房門外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