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男兒膽識
第一百五十五章 男兒膽識
她輕輕打了下影的手,他立時反映過來,如同丟開燙手山芋一樣跳出去老遠,也不看她,衝著亦辰匆匆道:“殿下,我去看看‘逐風’。”
也不等他回應,漲紅了臉,頭也不回的就向門外衝去。不消一會的工夫,便連人影都看不到了。
這樣的不合禮儀,就連稱謂也在情急之下順口用了句殿下,好在亦辰也並未太在意。若瑤看著亦辰目光中的光影由最初的略微不悅,到怔然驚醒,複又到更加清明而略帶自嘲。直到如今,重又恢複了一貫的漫不經心向她走來。
她垂眸淡淡一笑行禮,然後啟唇輕道:“既然已經把該給殿下的東西交托了,我也不便繼續留在這裏了,待過兩日無澈的病全好了,我們便動身回京城,不會叫殿下為難的!”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片刻之後淡淡的笑起:“你從來就不會讓我為難,既然已經來到了鄴城,瑤兒就不想親眼看著我大破羌族嗎?”
若瑤微微一怔,他已經微笑的向著她伸出了手:“走吧,我帶你去見識見識真正的西疆風光。”
盜驪青驄,是這世間難尋的良駒,毛色純黑鮮亮,四蹄雪白,乘之如躡雲踏雪。振鬣長鳴,則萬馬皆喑,是以極其珍貴。
本就是好馬,又跟隨亦辰多年,馴養得當,因此在整個淩雲王朝,“盜驪青驄”之名幾乎是家喻戶曉,早已經成為了名駒的代稱。
如今若瑤與亦辰兩人一驥,而這“盜驪青驄”縱行幾百裏卻依舊揚蹄如飛,當真不負這良駒之名!
這個時節,西疆境內依舊是大雪紛飛,亦辰用上好的狐裘攏住她與自己,若瑤整個人靠在他溫熱的懷中,那狐裘甚至蓋住了她的半張臉,隻留下了一雙眼睛露在外麵,因此耳邊雖然是寒風呼嘯,她卻也並沒有太過寒冷的感覺。
亦辰一麵帶她弛過西疆廣袤如畫的土地,一麵揚鞭遙指前方在她耳邊輕道:“你看,這前方山頭上那些炊煙升起的地方,便是羌族人駐營的地方了。不過幾日,我便要叫他們徹底的從這裏退出去,這片土地,容不得羌族蠻子染指一分!”
若瑤聽著他話語裏的淡定微冷和隱隱傲然,與他一道靜靜的看那炊煙起處,沒有說話。
他察覺到她的異樣,開口道:“瑤兒可是心存仁慈,在擔心生靈塗炭?”
她搖了搖頭,沒有回身,看著遠處輕聲開口道:“兩軍交戰,成王敗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容不得絲毫心軟仁慈!況且在這亂世之中,真正的仁慈,並不是一味的拘泥‘戒殺’,而是去誅殺奸佞以保全弱小!就此戰而言,本來就是羌族進逼侵犯在前,殿下迎戰護衛家國在後,所作所為,皆是為了我王朝成千上萬的子民平安康泰。絕對無半分不妥之處,我也絕對不會有半分不合適宜的婦人之仁!”
“哦,那瑤兒方才的沉默又是為何?”他的話語淡淡帶笑,隨風傳來。
若瑤猶豫了片刻,還是輕輕開口道:“我記得兵法裏曾經說過,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此次與羌族一戰,我以為亦是如此。”
“哦?”他自馬背上瀟灑的一躍而下,伸手給她,暗黑的眼眸中隱隱顯現出讚賞。
若瑤將雙手遞給他,任由他抱她下馬,然後再一同裹在狐裘之中,同望北方,這才重新輕輕開口道:“我在來鄴城的途中,曾經聽聞每年冬天,隻要一下大雪,羌族人就會因為口糧不濟而屢屢犯境盜掠,擾民滋事。今年之所以會舉全國之兵攻打鄴城,亦是由於今年冬雪勢凶急遠甚於往年,牲畜凍死的凍死,餓死的餓死,羌族全國,已經無口糧過冬。因此,我認為,以兵力相逼,不過是權益之計,不若開放邊貿,標本兼治。若能如此,不但如今邊患可以解除,西疆民眾亦可得萬代安寧!”
他深深的看著若瑤,良久,方緩緩的勾起笑。看著她的眼睛開口道:“這麽美麗的一雙眼睛,竟然能夠將這些個起承轉合瞬間看透,瑤兒錯生了女兒之身!這等遠見,除秦昭之外,我帳下的那些將軍竟然再無一人想得到……”
若瑤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有些不解的輕聲問道:“殿下既然已經想到了這一層。為什麽還要堅持此次的兵戎?”
他重新看向羌族軍隊駐營的位置,淡淡的開了口,語氣裏蘊著漫不經心的冷漠與篤定:“羌族習性張狂,若是不能先贏他們幾仗,日後商議通商時難免受他製肘。所以這場仗,一定要打,而且,非要大獲全勝不可!”
一路策馬返回鄴城,卻在城門外邊碰上了一小隊外出巡視的軍士,那些人紛紛下馬向著亦辰行禮道:“參見太子殿下。”
亦辰一抬手示意他們起來,然後一麵將自己肩上的狐裘披風解下來披到若瑤身上,一麵翻身下馬向一眾下屬走去。
他的那些下屬,本是刀槍堆裏出生,見慣大場麵的軍士了,但是此刻見到了若瑤與他共乘一騎,他又是如此的舉動,麵上的驚訝神情還是有些藏不住的。雖然是極力克製,但是眼光中卻還是忍不住老是往她身上飄。除了大量猜測的意味之外,竟然都是一種對人羨慕和對馬的惋惜的神情。
這樣的神情若瑤是不陌生的,以往騎影的“逐風”之時,便常常能夠見到。這“盜驪清驄”自然是要比“逐風”更為出名,因此重又見到這樣的神情,她倒是並不意外,隻是不由得莞爾一笑。
那一隊軍士裏麵大概是有人在“歸彥”客棧前見過她一麵的,因為那個時候太過匆忙,看得太不清楚,此刻見到她笑了,方如大夢初醒一般反應過來。
不由自主的喚了出口:“太子妃?”
若瑤微微笑著點了點頭,其餘人皆是大驚,立時解下頭盔就要對她行大禮。
他們對亦辰行的都隻是軍禮,這大禮她如何敢受。忙輕巧的躍下馬來,避讓謙辭道:“諸位將軍戍邊辛苦,勞苦功高。又是在外麵,這禮就免了,淩若瑤當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