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今宵明月【五】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今宵明月【五】
見皇後與這女子似乎相識，武穆宗問到:“這位是……”
“……皇上，她是太子妃的妹妹。”頓了頓，皇後鄭重其事道，“也就是相府昭告天下時那個已經死去的二小姐淩芊語。”
是她！
居然是她！
武穆宗深吸一口氣，仔細打量著她的雙眼，果然是異於常人的重瞳！
“皇……皇上？”芊語見他沉默不語，以為他因自己擅闖禦花園而生氣，“那個身份已經伴隨著訃告煙消雲散了，現在奴婢隻是太子妃的侍女，不遵守宮規待在此處，請皇上恕罪！”
“嗬……”他突然苦笑，“你們為何一個個要怕朕，朕……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啊！來，地上涼，起來說話！”
言畢，他居然要伸手扶芊語起身！一旁的皇後詫異的看向他已經伸出的雙手，又狐疑的看著芊語:她究竟是什麽人？怎麽陛下的反應如此奇怪？
芊語一時間也愣了神，硬是錯開了他的手，略微尷尬的自己起身:“皇上是天子，奴婢一介平民，不得不怕……”
“朕還待在景陽宮跟著三師學習的時候，他們曾讓朕時刻記住一句話，務必將百姓蒼生看做自己的孩子，所謂愛民如子……”他看向芊語的目光多了一分柔和，話題忽轉，“你的眼眸和其他人不同，與朕的公主們倒是相似……”
“奴婢生來如此，無意衝撞皇家，請皇上恕罪！”芊語此刻低著頭，滿腦子隻想著趕緊離開這兒。
“恕罪恕罪……”武穆宗反複念叨這幾個字，顯得有些疲憊，“為何你總要執著於把朕看做一個君王呢？”
“陛下，你醉了！”皇後終於開口結尾，“要不讓吳公公先陪您回寢殿歇息？畢竟晚些時候，還有群臣麵聖，陛下不宜太過操勞！”
“咳咳……”因為在風口站了太久，芊語終於克製不住，在眾人麵前咳出聲，“咳咳……奴婢……咳咳……”
皇後示意掌事宮女上前:“櫻月，你快把淩姑娘送回太子妃那兒，她的身子弱，記得讓宮人準備好薑湯！”
“是！”
櫻月上前扶住芊語，準備離開。不料武穆宗伸手拉住芊語的袖擺:“不要走！吳哲，把她送回偏殿！”
“這……”皇後似乎想到了什麽，狠下心要繼續頂撞他，“陛下真的醉了，芊語是太子妃的妹妹，怎麽可以留宿在陛下寢殿的偏殿？這傳出去讓她如此自處？”
“朕要親自照顧她，也不可以嗎？如果說需要一個理由……那好，吳哲，傳旨下去……”現在的武穆宗好像聽不進任何的勸阻。
“今天可真是奇怪，隻是想在這兒散散心，沒成想也會遇到皇上與皇後。”熟悉的聲音再次打破僵局，“烏泱泱的這麽多人，圍著一個宮女做什麽？難道又來了什麽……”
玄月突然止住了話語，愣愣的注視著芊語，仿佛接下來的千言萬語都卡在喉間，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今晚多虧師太了！”皇後不明白玄月為何也陷入了沉默，忙暗示她，“陛下要把芊語帶回偏殿照顧，天色已晚，太醫大多去了長公主那兒。本宮想，還是先把她送回若瑤那兒比較好，師太以為呢？”
“……帶回偏殿自然不妥。”玄月別過臉不再看芊語，“隻是一個普通宮女罷了，怎麽可以承蒙陛下如此厚愛？陛下這麽做，是想將她推向這後宮的風口浪尖麽？”
“師太……朕……朕隻是看芊語她身子薄弱，想親自安排禦醫照顧她，並無她意……”武穆宗的語氣明顯緩和了幾分，不過依舊執拗。
玄月看了一眼滿臉不安的芊語，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待在相府這麽多年，經曆過常人想象不到的苦楚，她還好端端的站在這兒，想必太子妃有著醫治好她的良藥。陛下……何必執著於此呢？前些年她已經過得不好，殿下現在還想讓她不得安生嗎？”
“朕……朕不想這樣，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隻要站在玄月師太麵前，他作為一個帝王應有的霸氣全無，隻剩下無措。
“既然陛下不想這樣，那就應皇後娘娘的意思把她送回太子妃那兒吧！”她的回應生冷，容不得一絲拒絕。
見他沒有反應，便對櫻月使了眼色，自己也躬身告退。玄月就這麽帶走了芊語，武穆宗看著她們的背影，心裏充斥著無限的憂傷。而始終對他怪異表現保持沉默的皇後，心裏的波濤洶湧卻難以言說。
終於膽戰心驚的回到了若瑤那兒，芊語才敢鬆口氣:方才那一幕幕簡直讓她感到莫名其妙，皇上突然的舉動差點讓她嚇破膽。明明隻是第一次相見的人，難道就因為自己長了和皇族相同的重瞳，他才會這麽關心自己？可是看皇後娘娘的神色顯然不是這樣的，自己終歸是在鬼門關晃了一圈才回來！
六神無主的芊語就這麽闖入了內殿，看到了同樣癡愣發呆的若瑤:“姐姐？你怎麽了？”
若瑤置若未聞，衝著空無一物的桌子發呆:方才重華宮一敘，她知道了太多的事情。肅妃所說的種種，讓她莫名覺得內心不安。
“姐姐？”芊語穩住心神，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顯得與平日裏一樣，走上前去趴在若瑤肩頭又喚了一聲。
“嗯？”若瑤下意識的應道，“殿下你……啊，是芊語啊？”
“姐姐原來是在想太子殿下？”芊語朝她擠擠眼，“來到東宮以後，姐姐總算是有了變化，這樣才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姐姐！說到這個，還真是要感謝太子殿下！”
對於禦花園的事情，她選擇了緘口不言，相信皇上那兒也不會讓這件事傳出去。
若瑤見她這般，心裏一陣發酸:太子……原來表象都是假的，凡事你都想著我，我卻從來不知道你也有這樣的痛苦！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與玖歌成婚那晚，他醉醺醺的闖進來問她:“因為我清醒，所以我才清楚的記得這些年來，不僅僅隻有我一個人在忍受，還有母後！你認為當初我答應你的條件，是為了什麽？”
“殿下……是有與我相似的經曆嗎？”
從那時候起，她就應該留意到他刻意的回避，可惜她沒有。
軒轅亦辰，越是沉重的包袱越要背負，分給我一些，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