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天意弄人
第三十一章 天意弄人
庭院整潔，亭落別致，好像幾年前那場轟動京城的風波絲毫沒有影響到這裏。逝去的時光隻是把她們從高台拉到了平地，從那裏移到了這裏，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改變。
亦辰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眼前的一切，同時也將若瑤的緊張盡收眼底:“大小姐怎麽了？”
“……殿下還是留著這個稱呼給淩蔓清吧！我沒有這麽大的能耐。”這聲“大小姐”落入若瑤耳裏，充滿了無盡的諷刺，她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悅，就這麽回答。
“沒這個本事？隻是因為淩昀遺棄了你們姐妹二人麽？”亦辰無視她的不滿，繼續陳述她最不願回憶的過往，“無論如何，你們身上流著他淩昀的血，這就是你們不變的資本！誰也拿不走！”
“可我倒是希望沒有！永遠沒有！”若瑤眼中又隱約閃現出怒色——他到底要做什麽？說這些隻是為了激怒我嗎？無論如何，忍耐！才是我唯一的選擇！
這樣想著，若瑤呼出一口氣，重新拾起心緒:“讓殿下見笑了，我隻是蘇若瑤，並不是當初的淩家大小姐淩若瑤了，所以，殿下還是……”
“據孤所知，你和你妹妹不同，因為你和淩昀生活過，有過一段極為美好的時光。所以，當他狠心廢你尊位，把你一步步逼上絕路時……除了你妹妹有的恐懼驚慌，疑惑不解，你更多的是悲憤，心中也有個解不開的謎團吧！”亦辰好像並不打算給她掩飾的機會。
“夠了！”就這樣被他戳中內心深處的傷口，若瑤立刻氣惱的打斷他。
“還不夠！”亦辰突然上前向她逼近，“你一直想要報複淩昀是不是？可惜沒有任何足以與淩雲王朝丞相對抗的資本是不是？如果孤沒有猜錯，你需要權利，需要尊位是不是？即使你可能不愛這些，但你還是不得不拚命獲取這些去壓製淩昀！”
若瑤的心事，正在被他一點點拆穿，她感到渾身的力氣正在一點點消失。隨著亦辰的步步緊逼，她麻木的後退，聽著他不帶任何感情的質疑。
毫無疑問，無論她怎樣克製自己，無論心裏怎樣說服自己要理智。一旦遇上這樣的情況，一旦涉及娘親，她都無法鎮定，隻能無力的聽他繼續剜挖糜爛過往。
當他整個人都抵在她身前，柱子的冰涼提醒她已經沒有退路的時候，她才逐漸恢複了意識。
亦辰身上的荼靡香又在鼻尖彌漫，她再次憶起蘇挽月宛如謫仙的身影，對她溫婉如春的笑容，眼淚無聲流淌。
亦辰本以為她會反抗，會大聲喝止他，或者以她的脾氣會不惜與他在這裏打鬥。可是什麽也沒有發生，他意外的發現她眼中怒色逐漸化為一片悲涼，朦朧匯成一滴滴淚珠落下。
他本來準備好的一切，立刻變了。
“殿下已然知道了一切，特意到這兒來，隻是為了羞辱我嗎？”
亦辰突然不明白眼前這個女子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明明在落淚，卻又有一種別樣的逞強浮現在臉上。
他頓了頓回答:“當然不是，孤大費周章的來這裏，當然有要事與你商議。”
若瑤不明所以的看向他，聽到他一字一句的繼續說到:“孤需要你，來頂替淩蔓清的位置！左右娶的嫡妻都不是真心所愛之人，孤權衡利弊，自然會選擇最佳人選……”
“如果我不同意呢？”她就這樣打斷他，“在殿下說那番話之前，興許我心中的想法也是如此。可是現在，我不想答應了，該怎麽辦？”
她腦中自己十六年的人生又重複演繹了一遍:是啊！我不奢望什麽名利地位，隻想要一個普通人所擁有的家，可是老天爺給了我什麽？！六年安逸，十年荒唐！讓我不得不尋求我不愛的一切！因為正如你這個高高在上的殿下所說，我什麽都沒有！隻有權力才能讓我與淩昀抗衡一段時日！
見亦辰靜默不語，若瑤繼續說出心底的話，無限悲涼:“沒錯！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但是如果這一切，在你看來，隻不過是一個笑話的話，那就算了！隻是願你今後安好，切莫被淩昀著手對付了！”
“……”亦辰皺眉。
“你是王室貴胄，痛失娘親又被親父迫害的經曆你沒有！所以，你不會明白，永遠不會明白我的苦衷！太子殿下如果沒其他事情要說，就請你離開吧！沒了你，我照樣會想辦法擁有那一切！”若瑤伸手推開近在咫尺的他，準備進屋。
我沒有嗎？
沒有這樣的經曆嗎？
我不懂嗎？
永遠不會明白嗎？
亦辰忍不住想笑——娘親？我真正擁有過幾年？幾天？
“母妃，作為皇後娘娘所生的嫡子，太子哥哥可真是受上天眷顧啊！”長公主甜甜的聲音闖入年幼亦辰的耳裏。
“有娘生沒娘養，民間所說的可憐孩子，大抵就是這樣了！母妃難得見著一個，居然是我們太子殿下，嗬嗬……”殷淑妃帶著不屑的笑告訴她的女兒。
有娘生，沒娘養……
可憐的孩子……
亦辰及時抓住若瑤的手，攥的她生疼:“身在帝王家，你覺得孤能安然存活至今，期間真的是活的順風順水麽？僅有父皇的庇護，就足夠了麽？”
若瑤驚異於他突然的轉變，也為他話語裏壓抑的傷感停住了離開的步伐。
許久，亦辰鬆開了她的手，聲音喑啞:“如果孤的人選非你不可呢？”
“……成事之人，之前必有多重準備，我尚且知道如此，更不用說太子殿下了！恕我直言，我並不信殿下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若瑤覺得自己肯定是瘋魔了，一直以來希望做成的事情，機會到了麵前卻要選擇放棄。
亦辰並不多說，走出亭外環顧四周，目光在後山方向停留一陣。隨即來到離風堂正門前，揚聲道:“如果是借此機會讓你還了孤的恩情呢？”
“恩情？”若瑤依舊不明白。
他露出邪魅一笑，手指向後山:“八年前孤曾來過那裏，差點丟了命。後來重返，卻救了一個人的命……那晚的火，可真是耀眼啊……”
八年前？火？
“不是要去救人嗎？他還可以撐多久？還有你的妹妹，當真要永遠藏在那個地方了嗎？”
男孩的聲音重回她耳際，眼前的太子殿下居然就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報恩的救命恩人！
“就在這兒安心等著吧！你我都會如願以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