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風雨欲來
望著那抹若不經風又堅韌無比的身影，心裏不禁想到，如此這般的女子，怕是餘生皆是溫暖了吧！
待月兮起床後，兩人便吃了些昨日洛兮買的食，剩下的包好放在偏房。
今日氣正好，月兮便跑到破廟後麵的坡上尋些柴火備用。
泊涯站在樹下百無聊賴，想著不知洛兮今幾時才能回來，若從上午便開始等著，那恐怕更難熬了，於是走過去幫著月兮拾撿枯木！
出人意料的是，不多時洛兮就揚著枯樹枝哼著調出現在了虞泊崖麵前！
她拉過他肉乎乎的手，將手裏的繩子遞給愣愣的他“泊涯，昨日是你生辰，這個是送你的禮物，你可喜歡？”她衝他眨眨眼睛。
虞泊涯望著眼前那個子矮矮，渾身灰白的馬駒，再看看那身板瘦弱，滿眼期待的虞洛兮，眸色忽明忽暗，低著頭握還帶有溫度的著韁繩不言不語！
洛兮望著他那般神情，心裏慌了。
她見他每次路過山腳下的訓馬場都會觀望很久，她以為，男兒都是喜歡策馬奔騰的暢快自由。
當鋪老板和馬場老板是酒友，她足足跑了半月，分文不取得幫他打酒，才讓當鋪老板開口幫她求得一匹馬駒，昨日老板看她實在，給了她二十文錢打賞，她便在集市上買了些食和雞腿給他們解饞，回來時色已晚，來不及去馬場牽回馬駒，今日便起了個大早溜下山去。
一路上想到各種他的反應，欣喜的，激動的，熱淚盈眶的，唯獨沒有想過他會不喜歡。
此時的這種悶不做聲，她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些什麽！心下責怪自己，早知如此，就該問個清楚明白他心中所喜是何物，也不至此時這般惹他不愉快。
好好的生辰，就這麽讓自己給弄糟了！她狠狠的責備自己。
虞洛兮心翼翼的走過去，看著比自己矮上半頭的泊涯，心裏滿是愧疚：“是不喜這馬駒，還是不喜著馬駒樣子？現下寒，馬場最近隻又這一匹新生馬駒！你要是不喜歡這個樣子，待馬場生下別的崽，我領著你去尋一匹你喜歡的可好？”
她們三個人，隻有他一個男孩子，她總覺得他是孤單的，而她太明白那種感覺了，所以總想尋個什麽東西可以日日伴著他，待他長大了，那些不能的秘密還有個能傾述的夥伴，思來想去，這馬真的是上好的禮物選擇，哪怕不作為他的生辰禮物，隻要他接受，她就很滿足了。
低著頭的泊涯，率先看到了她那雙不合腳的鞋子，本就破舊的鞋前磨損出好多個洞孔，就是這樣的一雙腳穿著那樣一雙鞋子再寒冷的冬日裏奔波數日。
方才拾起還沒有來得及放在籮筐裏的細枝，在他的手裏碎成了好幾節。
他用力的吸著鼻子，壓下滿心的酸楚，踮起腳尖抬起胳膊摟住她的脖子，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頭深深的埋進她的頸彎，悶聲道：“喜歡！”
那日得寒風，似乎是酷夏時節遺漏的，吹在他臉上，難以言喻的舒服。
“你個臭子快鬆手，勒得我喘不上氣了！”她微微的彎著腰寵溺的揉著他細碎的頭發！
破舊的廟，擁抱著的孩童，懵懂可愛的馬駒，還有一旁笑得明豔的姑娘，一切都如此美好!
“哈哈，我不管，我贏了，拿來拿來！”虞洛兮手拉韁繩，滿臉都是得意！
他望著馬背上颯爽英姿得她，兒時的臉和此時的臉重疊起來，真真假假，虛虛幻幻，一時間分不清此時是在回憶裏還是在現世！
尋一處平坦開闊的河岸旁邊，兩人下馬。
他們握著韁繩並排走在綠茵茵的草地上，泊涯默默的取下自己的荷包遞到那笑顏如花的女子手裏。
馬兒跟在身後走走停停，時而低頭吃草，時而揚頸嘶鳴，兩人索性鬆開讓它們隨意。
虞洛兮找一處仰躺，泥土夾雜著青草得氣息迎麵拂來，讓人不由得身心舒暢！
泊涯就坐在她的身側看她叼著一片樹葉翹起二郎腿晃得愜意。
兩人無言，但聽著鳥兒的叫聲，河的水流聲，樹葉的莎莎聲，倒也讓人怡然自得！
許是幾盞茶的功夫，狂風忽來，揚起的塵土打在臉上有些生疼。
這四月得真的是唱戲的臉，變就變，方才還是豔陽高照晴空萬裏呢。
“起風了，怕是要降雨，咱們早些回去吧!”突然間想起了什麽：“大姐給你配的藥，你可曾帶著？”
手指在寬大的衣袖中握的極緊，指骨都有些泛白：“呀，走太匆忙，我給忘了！不過無妨，現在已經不會太痛了，那麽多年了，哪有那麽嬌貴！”虞洛兮擺擺手，滿是不在乎！
返回醉鄉樓不出片刻，烏雲幕布，雷聲滾滾，大雨如約傾盆而下，溫度也陡然降了下來！
“泊涯，我有些乏了，你去叫釵娘過來，我有事要她幫我辦下，這幾日，我想好好休息一番，你自己出去轉轉吧，莫要來擾我！”虞洛兮一邊倒茶一邊衝著泊涯道，滿臉的嫌棄。
虞泊崖看她臉色有些泛紅，許是剛才策馬趕回醉鄉樓太急了吧，本想再問她些什麽，看她神情皆無不適便也沒有再開口，大姐都了，傷早都好了，隻是她體弱才讓她多喝點湯湯水水的補補身子。
既無礙，那就讓她好生歇息吧。下山這幾日來，她拖著病懨懨的身子，定是勞累極了！
“那你有事叫我，我就在隔壁！”正好他也有些事情要做，平日裏寸步不離，他也不得空！
泊涯應允著退身叫門外的丫鬟去尋釵娘來此！
掩上房門，聽得腳步聲漸行漸遠，一聲聲的輕咳傳出，她一手掩住嘴巴壓低聲響，一手費力的扶著桌角起身，顫顫巍巍的挪著步子走向睡塌。
尚未碰到床沿，便跌坐在了腳踏上！
她努力的挪動了點位置，將身子伏在床榻上，呼吸沉重。唇畔滿是苦笑！
這風雨欲來，她向來都是最明了的，若不是不想他憂心，何苦還要撐著帶他騎馬免讓他起疑心，這麽多年了，好不容易他能走出那個坎，萬不前功盡棄！
釵娘剛入門就看到伏在床畔痛苦萬分的她，急忙跑過去抱起她放在床榻上“姑娘這是怎麽了？昨日不還好好的嗎？”
洛兮虛弱無力的笑著“讓釵娘見笑了，許是氣驟變傷了風寒，不知釵娘能否尋一大夫開些驅寒退熱的方子，還有，能否在屋裏燃上火爐？”
釵娘探了下她滾燙的額頭，立即就要轉身尋大夫，一雙汗津津的手抓在了她的手腕，她回頭看向她。
“釵娘，莫要讓泊涯知曉，也莫要讓他進來！”她急切的抓著釵娘，額角青筋微起，縱使那般難受，她都不曾鬆手上的力氣，抓的及其用力。
“你老老實實躺著。我讓丫鬟守在門外，你且放心！”釵娘摟過她的肩膀將她放平，掖好被角便急衝衝的出去了。
虞洛兮有些恍惚，望向釵娘離去的方向輕笑，雖自己不夠豐腴，但也算不得枯瘦無肉，方才釵娘抱起她是氣息沉穩麵色自若。
這釵娘居然是習武之人。。
這倒是出乎意料啊！這人，恐怕還瞞了不少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