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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各懷心事

  翌日清晨,許嘉禾早早起床,用了早膳,在府內人跡罕至的後花園裏轉悠幾圈,消消食。期間看見許如卿帶著丫鬟經過,趾高氣昂的樣子,讓許嘉禾覺得恍如隔世。上輩子在盈昃殿待了十年,到底是缺乏些人氣。時隔十多年,再看到這一幕,她竟有些微微動容。


  “小姐?”


  玉兒在一側輕喚她,她收回視線:“無妨,咱們繞道走。”


  剛回到許府,她還想過幾天清閑日子,不想這麽早就點燃狼煙。避開許如卿後,回到了許嘉禾居住的錦園。


  將玉兒留在了屋內,其他下人都趕了出去。在整個錦園裏,她隻相信她和蕭然。


  前世,蕭然臨死前還護在她麵前,對她自然是忠心不二。


  “小姐有事嗎。”


  許嘉禾示意她說話放低音量,將一包香料交給了玉兒。


  “一會出府的時候,你們把它帶在身上藏好,我有用。”


  “是,小姐。”


  許嘉禾滿意的頷首,吩咐二人退下,她習慣自己更衣。換好一身淡粉色綢緞後,她簡單戴了個寶珠耳墜,正準備出門,看到桌上的羊脂玉佩,又急忙折回,將玉佩掛在身上,確定玉佩不會掉落才推開屋門。


  說起來這玉佩,每每看到,都會讓許嘉禾背後深處一層細密的冷汗。這玉佩晶瑩剔透,流光溢彩的同時,還帶著股異香,在身上佩戴久了,人連褪去衣物後,身上都會帶著這一抹清香。最神奇的是,這玉佩,是她上輩子從成毅那裏得來。恢複記憶前,她隻聽說這玉佩自己生下來就戴著,現在才想起,這明明是成毅當時放在釀酒台上的哪一個。


  許嘉禾在盈昃殿隨德妃穿素服,身上不能佩戴任何配飾。便將玉佩掛在脖子上,日夜戴著。沒想到重生醒來後,總覺得胸前涼涼的,悄悄半褪下衣物,驚愕的發現,玉佩竟和她一起回到了她九歲。


  她曾懷疑,自己重生,是否和這塊怪石頭有關。可沒有任何依據,她也無法妄下定奪。隻是重生後,這玉佩隻要離開她一會,她就會渾身冒汗,呼吸不暢。


  將玉佩戴在腰間後,她隨著母親房內的大丫鬟美翠,帶了幾個勞役,和玉兒蕭然一起出府。為了行事低調些,她特地吩咐眾人從偏門出去,上了馬車後,直接向平日撿藥的藥坊而去。


  到藥坊取藥時,許嘉禾借故肚子不舒服,需要找地方如廁,將玉兒留在藥坊應付美翠,自己帶著玉兒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幾條街巷,來到一家香料店前。


  “玉兒,我讓你裝的香料呢。”


  “這呢小姐。”


  玉兒利落的從懷裏拿出香包,雙手遞給許嘉禾。


  許嘉禾按著顧璉兒吩咐的做了,隨即就回了許府。


  走到許府所在的街道上時,她撩開了馬車的簾子。


  許府大門外,敲鑼打鼓,人群喧嚷,一片熱鬧。


  她看了看玉兒,“去看看,發生什麽了。”


  “是,小姐。”


  玉兒沒有怠慢的出了屋子,半晌,紅著一張臉跑了進來。


  “小姐!秦公子他!他……”她漲著一張小臉,激動地舌頭直打結。


  “他什麽他。”


  “他來提親了!”玉兒一口氣說道。


  想起他那張溫潤如玉的臉,許嘉禾竟覺得心如刀絞。


  她想起來,上輩子,就是這個時候,他來許府提親,卻不是娶的許如卿,而是娶了她的一個遠房親戚。


  眼前,仿佛時秦政第二次來許府提親時的樣子。當時,他求娶的是她。


  她嚇一跳,閉上了眼。再次睜開眼後,麵前已經沒有了這些幻覺。


  “玉兒,陪我去看看。”她換上一身白色的華沙,將頭發簡單盤起。整理好著裝後,先一步走出了房間,直奔大堂。


  路上,不停的有奴才經過,他們臉上都洋溢著喜慶的笑容,你一句她一句,不知在聊些什麽。見了她,急忙噤聲,“二小姐。”


  “怎麽,你們在說什麽。”她知道他們是在聊秦公子提親的事,卻下意識的想再問一遍。


  “回二小姐,秦公子現在正在大堂,和老爺夫人商談婚事。”奴才不敢怠慢,急忙說道。


  她卻煞白了臉色,“這是什麽意思……”


  他不應該是和在許家暫住的遠房親戚商談婚事嗎,他又不是要娶她,怎麽和她爹娘商談。


  “意思是,秦公子前來提親了,欲娶二小姐為妻!”奴才並不知道她的心理,還故意提高了聲音。


  轟的一聲,她覺得腦袋裏仿佛炸開一般。


  明明不是這樣的,為何這輩子會……


  此時此刻,她就像一個小醜,暴漏在陽光之下,顯得那麽滑稽可笑,顯得那麽無恥。


  “二小姐?”


  “下去吧。”她調整了表情,衝他牽強的一笑。然後轉身,就往回走。


  玉兒在身後叫她,她裝作沒聽見。她一幅很擔心的樣子,又弱弱的叫了聲:“小姐……”


  “我要一個人靜一靜。”她側過頭,衝她淡淡的說道,然後打開了房門,走進去,將她關在了門外。


  坐在床榻上,她看著自己特地穿的白衣,看著自己特地盤的發髻,看著自己煞白的臉色,卻意外的沒有掉淚。


  一年來,他和她從未有過什麽交集,甚至連話都沒有說過幾次。現在突然說要娶她,是為了什麽?恐怕每一個人都心知肚明。


  “小姐,”玉兒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夫人說,秦公子今天要在許府吃晚飯,順便定下來和您的……婚事。夫人讓我叫你過去,要不,我給你扯個謊,就說你不舒服,你在屋裏休息一下吧……”玉兒是偌大的許府裏,她最體己的人。


  她隻以為許嘉禾是不想這麽早就定下來自己的婚事,所以正在憂心忡忡。


  “不必。”她走上前,打開門,看著玉兒擔憂的小臉,心裏終於有些溫度,“謝謝你,玉兒。但是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對了,你看我今天美嗎?”她轉了一圈,看向玉兒。


  她急忙點頭,“美!可美了!”


  “去屋裏,把我那條淡粉色麵紗拿出來。”她淡淡的說著,看著她小步跑進屋,又拿著一條白色紗巾出來,“小姐。”


  她接過麵紗,將它戴上後,回頭看了看玉兒,“走,我們赴宴。”


  玉兒看了看她的臉色,興許是見她眸中平淡,也鬆了口氣,點了點頭,跟在她的身後。


  她們一前一後的走進了大堂,娘親一見她,急忙迎出來,“嘉禾,這是在家,你戴著麵紗作甚?”


  “我剛從外麵回來,就被你們叫到這裏。聽說家裏有客人,我想我還是戴著麵紗為好。”她淡淡笑著,突然察覺背後一道目光。她定下心神,笑著看過去。


  他坐在爹爹旁邊,意味不明的看著她。她衝他行了禮,不卑不亢的說道,“原來是秦公子駕臨。”


  “嘉禾,以後可不能叫的這麽生分了!”娘親並不知道她和秦政的孽緣,一味的高興著。隻是一旁的許如卿,臉色陰沉的仿佛能凝出水來。


  “許公子說,你雖然還小,卻已經有了大家閨秀的樣子,說是趁早和你定下婚約,等到過幾年,你大一些了,及笄了就和你成親。”


  許如卿不怒反笑,露出一副驚喜的表情,笑著拱起了手,“此話當真?那真是賀喜秦公子,抱得美人歸。我妹妹小小年紀,就成了街坊鄰裏都誇讚的美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溫柔賢惠,隻是作為姐姐的,她還是要多一句嘴,姐姐從小待她極好,她希望秦公子也要好好待她,也不枉我這個娘家人對你們的一片祝福。”


  她說著,又對他行了一個禮。許如卿明顯是在揶揄許嘉禾。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許嘉禾重生後沒有再學過那些東西了,雖然現在許嘉禾恢複了記憶,上輩子學的那些東西又找了回來,但在京城名門的口中,許嘉禾還是無才無德的女子。


  怎麽,聽出她的揶揄來,覺得羞辱?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她就是故意的。


  轉過目光,爹爹也一臉擔心的看著她。


  不知何時,許如卿已經站在了她身後。她回過頭,卻見她一臉冷笑,不情不願的走到餐桌前,坐了下來。


  她看她坐的離秦公子很遠,卻不知為什麽。


  兩個人不是你儂我儂,情深似海嗎。


  當年秦政沒有娶許如卿,這輩子他同樣沒有娶。


  她坐在她身邊,也開始吃飯。餐桌上,娘親和秦公子說的不亦樂乎,爹爹時而搭一句嘴。


  她看了看許如卿,她從進了大堂開始,就白著一張臉,看似是對此很受打擊。跟上輩子這時候的反應一樣。


  一頓飯吃下來,大家各有各的心事,她們都不好幹涉對方。吃完飯後,秦公子要離開了。


  她坐在大堂,沒再看他一眼。送走了他,爹爹和娘親又回了大堂,看著不發一言的她。


  “嘉禾,我看著秦公子一表人才,京城多少小姐想嫁,都難以入他的眼。這門婚事,就這麽定了吧。等你到了出嫁的年紀,就不用操心這些了,早日有個好歸宿,也省的娘擔心。”


  現在京城中誰不知道,許嘉禾已經九歲了卻還沒學過琴棋書畫,天天就知道跟著她那個商人娘算賬。


  突然,許如卿一把從椅子上站起來,扭過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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