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將軍著紅裝
曆代將士凱旋而歸總會有個所謂接風洗塵的慶功宴，然而西楚帝有了帝師和“賢內助”端淑皇後，終究是以身體抱恙為由，沒有出席。
剛抬腳邁進去，卻突然感覺身後有人在拉拽她。
回頭看去，原是辛月。
辛月半垂著頭，看著蘇沉央今日的穿著有些躑躅道：“小姐，你真的決定這樣出現在眾人的麵前嗎？”
廣袖長衫，金絲裹腰，妖冶的紅在張揚而不失華麗的衣裙上綻放，看似薄如蟬翼般的豎領在華光下卻熠熠生輝，襯得蘇沉央本就如陶瓷一般的肌膚晶瑩玉潤。
蘇沉央側首看著不遠處足有一人高的合光銅鏡中，自己略施脂粉的麵容，甚是滿意道：“怎麽，今日不過是個晚宴，何必如此拘束，這滿朝文武，誰人不知我蘇沉央就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女子。”
辛月頓時語塞，卻轉眸笑道：“正是呢，我們公主天生麗質……”
蘇沉央驀地一記冷眸，看向辛月的眼神充滿了危險的警告意味，但不過一會兒又恢複了方才的模樣，辛月隻覺得自己好像一時看花了眼一般。
“我隻不過是西楚的蘇將軍罷了，以後，莫要再胡說了。”
頓了一頓，蘇沉央側首問道：“城主來嗎？”
昨夜府中的纏綿還記憶猶新，蘇沉央袖中的手不由得捏緊了。
“城主……沒有給肯定的答複。”
手驀地送開，蘇沉央唇邊一抹薄涼的笑意。
原來以前的她在他心裏不重要，現在依舊呢。
整理了心情，很快，蘇沉央便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一個麵容親和，眸光精煉的中年男子，毫不遲疑地走了過去。
“女兒見過父親大人。”
衛國公看到了蘇沉央，眸間的精光也一閃而逝，看著自己這個戰功卓越的女兒，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伸手將她扶起。
“你我之間還拘什麽虛禮，今兒更是你的慶功宴，隻是一會兒皇後娘娘主持大局，帝師大人輔佐，你也不要失了本分就是。”
衛國公句句為她著想，蘇沉央看著這個相認還不到半年的父親，卻是怎麽也親切不起來，但他的話卻是提點了她，想起辛月今日午時說的雍親王納妾一事，不由得笑了，今日端淑皇後也在場，不知會如何護短呢。
“怎麽，央兒想起什麽開心事了？”
蘇沉央轉眸笑容明麗，滿麵無害道：“想起從前吵鬧著要爹爹找回娘親，爹爹也是這樣說央兒的。”
衛國公猝不及防，怔然看著她。
“也是說歡兒，要知道分寸才是呢。”
澈然的雙眸盈盈欲語，而那雙略顯英氣的眉梢更是讓衛國公想起了一個不該想起的人，他不禁看得癡了，卻也被蘇沉央的話語一擊便中，神色愈漸慌張。
蘇沉央餘光一掃便看到了才入座的雍親王，斂眸轉身，嘴角扯出一抹譏諷的弧度，“爹爹也該入座了。”
衛國公還想說些什麽，卻周遭突然安靜下來的氣氛給憋了回去。
“皇後娘娘駕到——”
“帝師到——”
這樣尊貴的榮耀全西楚估計也隻有楚慕良一人能做到，直到最後二人落座，蘇沉央才驀然發覺，楚慕良同西楚皇後竟坐在同一方！
“三軍統領蘇沉央叩見皇後娘娘。”該有的禮儀她一個都沒有忘，況且座上的女人是個不容小覷的狠角色。
端淑皇後柔聲道：“起來吧，今個主角可是你，將軍這身打扮倒也不辜負了這場慶功宴。”
“承蒙皇上和皇後娘娘抬愛，親自為臣操持這場晚宴，自然不能大意了。”
蘇沉央這邊對著皇後說著話，卻一直用餘光打量著一旁楚慕良的神情，從剛開始到現在，她都能察覺得到楚慕良一直在看著她，隻是距離太遠，反而排解了一直梗在心頭的尷尬與難堪。
“小女來遲，還望皇後娘娘，帝師大人恕罪。”
清麗婉轉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而蘇沉央回頭看去時，正逢女子與她擦肩而過，蘇沉央凝神聞了聞，突然覺得這柔美的茉莉香好像在哪兒聞到過。
“原來是許大人的千金，許大人這幾日身子抱恙，今日可好些了？”端淑皇後親切地詢問著，好像和許如卿早就熟稔了一般。
許如卿也微微施了禮便走向殿上的座位。
“勞煩娘娘操心了，正是家父身子不爽，才讓小女代為出席。”
端淑皇後示意讓人擺上一個座，“賜座。”
侍女們端著銀椅準備落座在雍親王一邊，熟料許如卿卻走向前道：“我要和帝師坐在一旁。”
座下不乏有吃驚的，可蘇沉央卻是最震驚的，然而看到楚慕良沒有反對，反而笑了兩聲，帷幕裏的手還示意讓她過去時，蘇沉央的心頭劃過一絲不鬱。
然目光還沒來得及撤回，就直直的被側首過來的楚慕良看了個正著。
突然眉心卻開始突突地跳動著，而往往這種時候，預感出乎意料地準。
“今日將軍的紅衣煞是好看呢。”隔得遠，許如卿隻能隱約看到蘇沉央的衣著，卻看不清她的麵容，隻覺得隱隱的熟悉。
“那麽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能辜負了蘇將軍的用心打扮，今日蘇將軍著紅裝，倒才真真讓人覺著是女人了，而不是征戰沙場威風凜凜的將軍了。若不如為自己的慶功宴獻舞一支，也好博個彩頭。”
說話的人卻並非她預料的楚慕良，而是座上的雍親王，身側沒有看見那個街頭巷尾說遍了的名叫雪兒的舞姬，而依舊是雍親王妃。
不過下一瞬，她就看到了雍親王遞向楚慕良的眼神，再看向楚慕良時，卻隻見他依舊遙遙於座上，頗有雅興地飲酒。
蘇沉央心中冷哼，對這個雍親王向來沒什麽好感，麵上卻盈盈一笑道：“王爺抬舉了，隻不過平日裏征戰沙場慣了，也不似王爺家中金屋阿嬌那般能歌善舞呢。”
一句話，引得四下嘩然，沒有指名道姓，卻更加引人入勝了。
雍親王的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一口氣憋在肚子裏，一個勁兒地看端淑皇後，奈何後者一向懂得顧全大局，自然無動於衷為上。
“我家小女自小就不擅歌舞，為了今日的慶功宴，倒還真真請了不少的歌舞姬，不如一會兒慢慢欣賞……”衛國公突然開口，為雍親王緩解了尷尬的氣氛，卻也是為蘇沉央解了圍。
“衛國公此言差矣，本座卻瞧著蘇姑娘倒是有備而來。”略顯薄涼的聲音如罄竹一般遙遙傳來，看似飄渺卻擲地有聲，楚慕良一手端起酒杯，好整以暇地看著殿下那一抹紅衣，笑道：“既已著紅裝，便舞一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