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太高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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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憶聽見他的催促，暫時收起心中疑慮。眼中重新燃起堅定的光芒，重重的握緊門把，然後悄悄轉動著，打開了這扇緊閉的木門。
丁香午後，有幾縷調皮的陽光從窗外跑進來。淡淡的熏香氣息鋪滿了這個屋子。微風拂過，帶來陣陣清涼。深冬已至，還能有這麽美好的天氣，也實在難得。
床榻上，一個麵色僵硬的男子安靜的躺在床上。他肩上的頭發已經有些長了，卻顯得他這張臉更為的冷豔無暇。毫無生氣的躺在那裏，臉色蒼白。倘若不是那細若遊絲的息氣聲，許憶當真會覺得他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許小姐，我隻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成老爺子站在門口，沉懣的看了看床上的成毅，眼中劃過一抹悲傷。到底是自己僅剩的骨肉。
這個小子明知道哪怕自己用一生去愛那個許嘉禾，人家也不會眷戀他一毫，怎麽還會奮不顧身的去救她。
“嗯。”
許憶沒有扭頭，而是緩步走向床邊，視線緊鎖在成毅的臉上。成老爺子輕輕閉上眼，歎了一口氣，轉身走出這間屋子，關上門。
許憶走到床邊，看著床上安靜酣睡的男人，總覺得他身上有一種不言而喻的沉沉死氣。
她反複呼吸幾次，然後蹲下身，看著床上的男人。
“……我是不是很傻？”她自嘲的說著，“明知道這種幼稚的方式起不了多大作用，明知道你就此醒來的可能性很小，明知道自己不該為了一個毫無希望的目標而獨身踏入險境，卻依舊傻不愣登的來了。因為我無論如何都要一試，至少不能抱憾離開。”
她看著床上的成毅，失望的笑了笑。
“我不想待在鄉村了，說來也不怕你知道。我剛到鄉村的那一年，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重複做一樣的夢。後來不做噩夢的時候就失眠，睡不著覺，腦海裏一直有一個念頭，間接性的暗示我一定要回京。是不是更好笑了，或者覺得我是科幻小說看多了，可真的，每到那個時候，我都會在床上翻來覆去，試著在回憶裏搜索到一點點的線索。”
許憶蹲在床邊，這一天發生了太多太多，多的她幾乎要承受不住這麽大的信息量。隻能對著一個植物人哭訴，期盼他能可憐可憐她，從睡夢中醒過來吧。
“成毅，你醒醒吧。你難道不想看看我這張臉嗎？”
許憶想了又想，然後緩緩看向床上的人，“我是許嘉禾啊，你都不想看看我嗎？”
她看著床上的男人，遲疑片刻後握住了他的手。
“成毅，我是許嘉禾啊。如果你聽得到的話，能不能為了我，把眼睛睜開？哪怕希望渺茫，也請你試一試。”
許憶將成毅的手攤開，把手中的蒲公英輕輕放在他手裏，“等你醒了，我還和你去看蒲公英好不好？可以一起去我所有想去的地方，我知道你一定會帶我去的是不是？也可以就我們兩個人。”
許憶絞盡腦汁，想盡了一切煽情的話。她把自己說成許嘉禾，也隻不過是想刺激刺激他。
“成毅，你這樣子知道我心裏有多內疚嗎，我無法原諒自己。因為我害的你躺在這裏，因為我害得你本來該德高望重的掌握整個成家，到頭來隻能虛弱的躺在這裏。我很難過。”
“你如果不醒過來的話，我會更難過的。所以求求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許嘉禾啊……”
“成毅……”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許憶看著床上依舊毫無動靜的人，絕望一點一點湧上心頭。
她在幹什麽，難道真的想用這種方法把他叫醒嗎？
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難道真的要一輩子都待在鄉村嗎？難道她想留在京城內就這麽難嗎？？
許憶失望的垂下眼，眼中有薄薄的霧氣。她總感覺京城內有什麽東西在牽引著她，總感覺自己的潛意識裏有什麽非回京不可的理由。
當初在鄉村時還沒這麽明顯，所以她在回京的時候還猶豫了一下。可真到回京後，看著這麽多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和物，她突然好想要想起什麽了似的。她之所以非要留在這裏，有很大的原因是想要找回記憶。
可真就這麽難麽。
許憶歎了一口氣，眼睛一眨，兩道水珠就順著眼簾滑下。
她說不上來為什麽要哭，就是覺得心裏難受。覺得自己如果不能找回記憶的話，活著也沒有事物可以讓她的靈魂有所依附。心裏空蕩蕩的，度日如年。
瑭琛的好，她記在心間。她沒有想過放棄他，隻是想知道，到底是什麽東西讓她在失憶後會有這麽強烈的欲望去找回記憶，難道這都不可以嗎？
她的淚越流越洶，最後直接啜泣了起來。淚水一滴，兩滴，三滴的，滴落在成毅手上。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聽見門外有人催促。下一秒門就從外打開。
“怎麽樣……”成老爺子的臉在看見床上毫無異色的成毅時，驟然降溫。臉上浮現出點點嘲諷，“許小姐，看來你還是太高估自己了。”
“我從一開始就應該堅定我的想法的，不然也不會在這裏浪費時間。”
成老爺子又掛上和藹的笑容，眼中的寒意卻令許憶心頭一冷。
一開始的想法……他一開始，不是想殺了她嗎……
“抱歉……”許憶笑了笑，裝作沒聽懂他話中的意思。
“沒什麽，你也是好心，我知道。”成老爺子笑出了聲，做出一副長輩的樣子。
就在這時，成老爺子身後竄出來一個黑衣人，在成老爺子耳邊說著什麽。
“什麽……”他慢慢抬起目光，狐疑的看著許憶，那目光仿佛要把她穿透。
“許小姐，你究竟是誰？到底是許憶呢，還是……許嘉禾呢？”
他的問句中帶著嘲諷和精明，那表情仿佛已經篤定她的身份。
許憶有一瞬間的怔懵，“我是許憶啊。”
成老爺子看著她，對著身後的下人說：“告訴秦政，一個人進來可以。”
許嘉禾不由心裏一驚，他要表哥一個人進來，表哥的情況不就和她一模一樣了嗎？不行，她自己做的決定就要自己承擔！她自己下定決心冒這個險，後果如何那都是她自作自受，她不能害的表哥也出事！雖然心裏怕得很，她也希望有人能來救她，可她不想救她的人也出事。怎麽辦……
那下人離開不久後，又回來在成老爺子耳邊說著什麽。突然，成老爺子臉上的表情變得精彩的很。
他眼神逐漸陰羈的看向許憶，“這麽說，他當真願意一個人來嘍？”
不要！許憶心中一震，眼睛漸漸睜大。
她突然好後悔自己這衝動的行為，怎麽能做事前不在大腦裏好好想一想！她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個累贅拖油瓶事兒媽！回來第一天就迫不及待的給表哥找事，怪不得表哥不喜歡她回京……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既幼稚又沒用，就像小說裏總是壞大事的女配角！做事沒腦子，隻會連累別人……
她低著頭，雙手有些顫抖。片刻後，秦政出現在她和成老爺子麵前，
她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前看著成毅，“表哥你先回去吧！”到最後，她是幾近哀求地說，“求你了，先回去。”
她這幅樣子，看在成老爺子眼裏是那樣的明顯。秦政為了她可以不顧生命安全答應他獨身一人前來，她為了秦政也可以不顧自己的危險。他頭一次見秦政對待一個女子像對待許嘉禾一樣不顧一切。
真是好一對癡情的男女。還在他毅兒的屋裏上演這一幕……
“……”秦政聽著許憶焦急的話，沉默了幾秒，而後臉上的緊張逐漸變淡，口氣也溫柔下來，“你乖乖呆在裏麵，等我帶你回家……”
許憶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滯笨，她今天下午都撞傷他了，他不生氣嗎？而且，還說話說得這麽溫柔，令人心裏怪不舒服的。好像是歉意，又好像是愧疚。可最多的還是悔意。
成老爺子提議換個地方聊天，帶著秦政離開了成毅的房間。
許憶回首看了看床上的成毅，粉拳一握，轉身也離開了。
許憶跟在成老爺子身後，一路出了別院，來到了正廳。
秦政已經規整的坐在那裏。一杯茶完整的放在前方的木桌上，還冒著熱氣。
成老爺子高深莫測的回頭看了許憶一眼，爾後走上前，坐到秦政對麵，“秦政，想不到你我一年之後再見，竟是以這樣一種情形。”
自從秦政一年前被皇上卸任之後，就沒有再插手朝政。
“是的不對，應該主動來拜訪才是。”秦政看見對麵的成老爺子後，眼中一寒。視線瞥過他身後的許憶，不著痕跡的站了起來。
走到她麵前，伸出手點了點她的額頭。
“你太不懂事了，怎麽能一個人來打擾成伯伯呢？”說著，站在許憶身前，轉過去對著成老爺子笑了笑，“成伯伯，表妹不懂事，你不要在意。我馬上就帶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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