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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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上輩子那兩個可憐的小生命，她突然有些哽咽難言。
無論這輩子他們是否會安然生下來，上輩子的兩個小生命依然折於她手，她沒有辦法裝作沒有發生過。
顧長安沒想到她會這麽大反應，一時有些驚惶無措。蹲在她麵前，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怎麽了。”看著她皺眉難受的模樣，他也不由難過，隻能輕聲安慰道：“這是好事。”
蘇沉央眨了眨眼睛，眼睛卻依舊不停的泛酸，她點點頭，“是好事。”
此時此刻，她才突然覺得，原來上天真的是眷顧她的。這個孩子來的這麽突然，她雖然身處太師府，但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她。她一定要把這個孩子安安穩穩的生下來。
她一直在愛與不愛之間徘徊，不敢做出任何的決定。既狠狠的傷了楚慕良的心，也讓自己滿身瘡痍。可這個孩子，帶給了她無窮的勇氣。為了孩子，她甚至願意給楚慕良，也給自己一個幸福的機會。哪怕這幸福的路上不會平坦，她也願意去闖一闖。
好像上輩子對孩子們的虧欠之心，都累積到了一起，而這個孩子觸碰了這一點。若非在顧長安麵前，她定然會淚流滿麵。
顧長安隻好不停地安慰她，也不停的安慰自己。
他一直以為，蘇沉央是那種沒心沒肺，精於算計，深藏不露，過分理性的女人。動不動就喜歡動手，絕不會和感性掛鉤。
他頭一次看見她眼中含淚，語氣哽咽。原來她也是個感性的女人，隻是平時隱藏的太好了。
過了片刻，她才收了複雜的心緒，抬眸看顧長安，“你怎麽來了？”
“我有事來找你，看到你睡下了，本來打算明天晚上再來。”顧長安淡淡的說。
他沒說的是，他剛準備離開，看到她不舒服，下意識的亂了陣腳，才會被她發現。
蘇沉央坐在床畔，“有什麽事，一定要晚上說。”
“因為這件事，白天來說容易被蕭弘兮懷疑。”他說著，坐到她身邊，神色認真，“我找到扳倒蕭弘兮的證據了。等楚慕良那邊把政黨隱患都鏟除了，咱們就可以在朝堂上揭發他。”
蘇沉央大喜，“好。那這幾天，我來穩住他。”
“你注意安全，畢竟你現在肚子裏還懷著寶寶。”
聽到這裏蘇沉央揚起唇角，“好，我知道。”
顧長安看著她滿足的神情，眼中又有些黯淡。他是不是真的沒機會了。應該是吧。
看她這麽幸福的表情，顯然是對這個孩子有深深的愛，想必對楚慕良，也愛的很吧。
顧長安離開後，蘇沉央躺在床上，沒過多久，就睡了過去。
夢中，她夢到自己坐在一個世外桃源的湖邊，那裏山清水秀，四季如春，天高雲淡，碧水藍天。遠處是一畝畝農田，男耕女織，對影成雙。
她坐在清朗的湖水邊，將腳放在湖水中。水中倒影著她未施粉黛的臉，她從不知道，自己還能笑得如此自然，如此幸福。
那是達致內心的幸福。
身邊突然竄出來兩個孩子，眼熟的很。好像上輩子她也曾夢到過他們。
兩個孩子拉著她的手，說著天真爛漫的話。一個高大俊朗的男人坐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
睡夢中的蘇沉央留下兩行淚水。
原來這一切，都還有機會，也還來得及。
還有五天，便是除夕了。
蘇沉央想起上輩子的這個時候，她正與楚慕良虛與委蛇，在他懷中婉轉承歡。那時的她，滿腦子都是蕭弘兮，恨不得為他奉獻自己的全部。
當她被吊在大殿內，麵目猙獰，渾身被劃開一道道血口時，她看著眼前相偎相依的蕭弘兮和辛月，恨不得扒了他們的皮，抽了他們的筋，喝了他們的血；
當她在營帳中醒來，看到失而複得的師傅時，當她發現自己還有重頭再來的機會時，她想要仰天大笑，感謝老天爺的大恩大德，讓她有機會報複他們。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這輩子，是為了仇恨而生。她把原先的路再走一遍，把循環往複的痛苦再承受一次，被愛恨的糾葛再折磨一回，所為的，不過是能親手將刀刃刻在仇人的臉上，心上，骸骨上。
她要為自己報仇，為死去的母親和孩子們報仇。
但是，報了仇，然後呢？她要繼續背負這一身的罪孽，將自己的這一輩子再栽進去嗎。再一次辜負他人的愛，辜負他人的關懷。為了他們，真的值得嗎。
她一直都想將蕭弘兮和辛月折磨的生不如死，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為了做到這些，她必須再次跨進一個肮髒的地方，再次讓雙手充滿無辜的鮮血。而如果真的成為一個為了複仇不管不顧的女魔頭，她還有什麽資格接受楚慕良的愛。
所以她一再的逃避。
可是，在這條她為自己計劃好的複仇之路上，得到的，真的比付出的要多嗎。
真的值得嗎。
蘇沉央將手從茶杯上拿下來，下意識撫上自己的小腹，一遍一遍，好像怕他冷似的，想要通過摩擦給他帶來溫暖。
值不值，她其實早就知道。
門外響起蕭弘兮的聲音，他輕輕扣門，“央兒，我進來了。”
“進來吧。”她淡淡道。
蕭弘兮推開門，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笑意，坐到她麵前，“央兒，聽說你叫了丫鬟為你褒烏雞湯？”
被他這樣專注的看著，蘇沉央隻覺得煩悶，隻是點了點頭，如一朵盛開的玉蘭一樣的幽靜典雅，“是啊，不知怎麽的，突然就想喝了。”
蕭弘兮心中一軟。不知怎的，他總覺得，蘇沉央這段時間變得越來越溫柔。前幾天，他以為她是太傷心，提不起精神來，舉止言談才會淡墨如水。可如今細看，倒真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樣子了。
“好，我最近還在發愁，你吃不下東西呢。有胃口就好，還想吃什麽，你盡管吩咐下人去做。”
“我知道了。”
說完這些後，蘇沉央借口身子乏困，蕭弘兮便沒有繼續叨擾她。她思緒片刻，坐在桌案前，書信一封。寫好後，裝進了信封中，交由顧長安安排在太師府中的人送了出去，再由府外的人手送到楚慕良手中。
她又吩咐了下人，做了一桌子好菜。晚些時候，邀蕭弘兮與辛月一起來吃。
她雖然看淡了仇恨，但卻不可能做到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將蕭弘兮從本不屬於他的位置上拉下來。到時候，天高海闊，他們互不相見，互不相欠。
不過，辛月這個女人，也定不會就這麽算了。不想著將她碎屍萬段，卻還是要讓她吃點小苦頭。
蕭弘兮聽說蘇沉央叫他一起用膳，開心的公文也看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毛筆，急匆匆的感到了她房裏。
卻沒想到，辛月也坐在桌前。
他一怔，“央兒，這……”
“來坐吧，這麽多年，大家一起共事，難道連同桌吃一頓飯都不可以嗎。”
“可以。”他笑了笑，“你說什麽是什麽。”
說著，蕭弘兮在緊挨著蘇沉央的位置上坐了下來。辛月看著他們二人緊緊相依，而自己坐在離他們那麽遙遠的地方，頭一次覺得，在這段感情裏，自己就像個局外人。
她心頭苦澀，卻不能表現出來，隻好默默低頭吃飯，心中咒罵蘇沉央這個賤人，明明已經嫁做他人婦，見蕭弘兮得勢，還要來勾引他。
“央兒，你多吃一點。”蕭弘兮心疼她最近日漸消瘦，不停地給她夾菜。
蘇沉央麵帶笑容，“你也是。”說罷，也為他夾了一塊清蒸紫薯糕，放進他碗中。
蕭弘兮心底觸動，不知蘇沉央今日的反常是為何，難道她終於記起二人往日的情分，所以決定，以後和他好好度過餘生了嗎。
“辛月，你也吃啊。”蘇沉央注意到辛月的飯一直不見下，如是說道。
看著對麵兩個人卿卿我我眉來眼去，她怎麽吃得下。辛月假惺惺的笑著，點了點頭。心中卻是在惡言惡語，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莫不是故意做給她看的。
蕭弘兮這一頓飯吃的滿足無比，很久未曾吃過如此之多了。
突然，蘇沉央拿起手中絹帕，帶著柔和的笑，輕輕為他擦拭著嘴角，“都是做太師的人了，吃飯怎麽還如此不小心。”
蕭弘兮雙眸漸漸暗沉下來，他緩緩抬起手，想抓住她在他嘴角擦拭的手，她卻又倏地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眼，收回絹帕，坐正身子繼續吃飯。
蕭弘兮隻覺得心中癢癢的，她已經這樣若即若離好幾天。他都懷疑自己出現了錯覺，總覺得她還是當初那個一心愛他的女人，又總是驀地被拉回冰冷的現實。
蘇沉央吃著飯，看到辛月的臉色已經一片蒼白。蕭弘兮嘴邊哪有什麽菜屑，不過是她故意做的一個動作。看到辛月的表情，她心中舒爽。
這樣的就足夠了，剩下的這幾天，她就打算這樣結束這段仇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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