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性命交付於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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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凜凜，蕭弘兮覺得這風不但打在了他的臉頰上，更是打在了他的心中。
他的衣角飛揚，從城樓之上俯視，隻覺得這盛世天下並非他所想象的那麽美好。但是他心中的危機感卻因為蘇沉央的話，變得更甚。
別無他法，隻有得到了這天下，才能真正的得到她。
想著，目光陰冷鋒利。
蘇沉央站在營帳前，眼神充滿疲憊感地望著她身邊的副將：“你且去派人快馬加鞭回稟聖上，告訴聖上，如果可以的話，盡量在四日之內配製好藥方加急送到婺城。”
說到底，百姓們還是想要治療瘟疫的藥方，而非她蘇沉央這一條沒用的性命。即便到時候任憑百姓們千刀萬剮，可治不得瘟疫終究還是沒用的。現下最要緊的，還是盡快配製出藥方來，才好給百姓們一個徹底的交代。
副將皺著眉，臉色深沉。他跟了蘇沉央也有兩年之久，從來都是見蘇沉央勇往直前，從不退縮。可這次，卻是硬生生的將自己的性命當做籌碼，心中不由得有些難過。
蘇沉央仿佛知道他現下正在擔心些什麽，隻是輕聲笑了笑：“我有信心藥方會在四日之內配製好，你不用擔心。”
除了太醫，還有師父。隻要想到安臨堯那張溫潤如玉的臉頰，她便覺得心下有底了許多。
那副將呼出一口氣來，這才鬆開了緊皺的眉頭點了點頭：“是，末將這便去派人回帝都稟報。”
回到營帳之中，蘇沉央發現桌上已經擺放了好了熱騰騰的米粥、饅頭還有一些鹹菜。
她坐在一旁，看著碗中沒有多少米的粥，覺得心中一陣酸澀的滋味溢出，難受的很。
吃這些東西她從來不覺得有什麽，常年征戰在外，自己什麽沒吃過？想自己小的時候，毒果子更是吃到自己體質突變。
隻是自己都吃這稀湯寡水的米粥，那百姓們吃的會是什麽？想著，隻覺得更加食欲不振了。
蘇沉央知道自己是因為心中擔憂所以吃不下東西，可放在將士的眼裏就不一定會這麽認為了。若是身為將軍的她都不吃，那還怎麽給將士們樹立榜樣？到時候隻會讓所有人都嫌棄這白粥和饅頭。
想著，她深吸一口氣，拿起筷子，便吃了起來……
雖然有些食不知味，但是這米粥饅頭配著鹹菜吃味道還是不錯的。
她正吃的起勁兒，隻聽見門口傳來了腳步聲。營帳的簾子一掀開，蕭弘兮便是看到了蘇沉央認真喝粥的臉。
蘇沉央自知蕭弘兮進來，可卻連頭都沒有抬，隻是繼續喝著粥。
蕭弘兮逐漸走進她身邊，看了看她碗中的稀粥，又看了看她手中拿著的饅頭眉頭不由得皺的更加緊了……
“你不必為難自己吃這些。”
他的聲音很冷，就仿佛是寒冷冬天的一塊冰掉進了蘇沉央的胸膛中，冷的難以言喻。
可她卻是不以為意，自顧自的繼續吃著。
蕭弘兮一雙眼睛瞪著她，那其中有氣憤也有自責，隻是這一切蘇沉央都沒有看到罷了。
半晌後，蕭弘兮憤怒地一把抓住了蘇沉央拿著饅頭的手腕，惡狠狠地盯著她：“你本可以不用受這等委屈的！你明知道，若是你不肯來，洛煜也不會執意讓你來！”
自己的手腕被蕭弘兮緊緊地抓著，傳來陣陣的疼痛感。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憤怒，仿佛要殺人一般。
可蘇沉央卻是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隻是側過頭去很是淡然地看著蕭弘兮，輕聲說：“弘兮，放開。”
兩個人就這樣四目對視了一陣子，蕭弘兮這才陰冷著一張臉放開了蘇沉央的手。
她將另一隻手中拿著的筷子放在桌上，側過身去看著蕭弘兮，臉上是一種說不出的悠然：“我以為……你會希望我來。”
她說的這句話，其中有兩層的含義。
第一，她以為現在蕭弘兮正是需要她的時候，會希望她來幫他度過這層難關。
第二，她以為蕭弘兮恨不得她早些死去，別妨礙他打天下。
可是仔細想想，第二點自然是不成立的。因為蕭弘兮還沒有利用完她，又怎麽可能會就這樣丟掉她呢？就算是斬草除根，也要等到失去利用價值的時候不是麽？
可她所想的兩點，皆不是蕭弘兮心中所想。
他會錯了意，還以為蘇沉央覺得他此刻需要她，所以才已身犯險來到婺城。
蕭弘兮啞然，臉上雖有憤怒，可更多的，卻是一抹溫柔情。
“在這種時刻，我自然是希望你在我身邊陪我一起度過難關。可我從未想過你會真的來，整個婺城是什麽樣的情況你心裏清楚。你方才竟還將自己當做給百姓們的籌碼。央兒，無論你是為我，還是為百姓。你皆是……太固執了！”
這番話蕭弘兮幾乎是咬著牙說出口的。
蘇沉央麵色如舊的搖了搖頭：“為你也好，為百姓也罷。這都是我願意做的，你知道，我不會讓你陷入為難的境地。”
話說出口，蘇沉央不由得在心底冷笑了一聲。她現下都有些佩服自己了，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謊話竟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就算是她說了謊，愈發會做戲，那也是他蕭弘兮所逼迫的。
蘇沉央的話，一字一句敲打在蕭弘兮的心上，讓他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顫了顫。他閉緊雙眼，深吸一口氣，隻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
最後，卻是微微蹲下身來，在她的眉間落下了一個輕盈的吻。
蘇沉央並沒有躲閃，隻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不需要你在為我做任何事情。”
他滿眼神情地望著蘇沉央。
這一句話看似簡單，可卻讓蘇沉央震驚至極。
什麽叫做，不需要她在為他做任何事情？這話的意思，難道是說不再利用她了麽？不再將她當做棋子了麽？
是假的吧？一定是假的。蕭弘兮不過是想讓自己感動而已，難道自己就真的被他所蒙蔽了麽？
他既然想要看她感動，那她便給他看啊。這又有何難？當自己有一天親眼看到他從自己麵前倒下去的時候，她總會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想著，眼眶中竟然積了許多淚水，她已經看不清眼前的人。就如同霧裏看花水中望月一般不真實。可她又何曾真的看清過眼前的人呢？
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天真罷了。
“我現在別無他求，隻希望能與你並肩攜手複興齊國大業，並肩看這盛世繁華。”
蘇沉央說著，眼淚‘唰’的落下，恰到好處。
蕭弘兮麵上皆是心疼，將她攬入懷中，思緒難以捉摸。
將士抵達皇宮之時太陽剛剛落山，莫公公進去稟報後，便讓將士進去了大殿之中。
“回稟聖上，蘇將軍請我轉告聖上，若是可以盡量在四日之內將藥方研製出，時間緊迫。”
他跪倒在地上，低著頭麵色十分嚴肅。
洛煜和楚慕良並肩坐在前方，一個眉頭微皺，一個麵色如常，絲毫不為所動。
隻見洛煜略帶著期待的神色問道：“蘇將軍可是已經安定了民心？具體的，你同朕一字不落的說來。”
將士深吸一口氣，緩緩抬起頭來，這才將蘇沉央之前在城樓之上所說的一番話說了出來。也將城樓下感染瘟疫百姓的刁難之話說給了洛煜和楚慕良聽。
洛煜聽著這一切，就仿佛聽書一般，隻覺得聽來十分亢奮，自覺自己沒有看錯人，更是在心底對端淑皇後更多了一分愛意。
可現下卻是楚慕良麵色如土，雖看不出太多的情緒，可卻也很顯然的就能看到他那張帶著隱隱怒氣的臉。
“好，蘇將軍果真女中豪傑，你也將朕的話轉告給蘇將軍，朕定會讓太醫院加緊步伐用最快的速度研製出藥方。等瘟疫事件告一段落，朕定當重重有賞！”
洛煜紋著祥龍的袖口一揮，幾日來第一次麵露了喜色。
可比起眼前的洛煜，將士卻是更加畏懼他右手邊的楚慕良。他小心翼翼地瞥了楚慕良一眼，隻覺得那雙眸子席卷著無盡的殺氣，讓他隻看上那麽一眼，便快要嚇的魂飛魄散。隻得趕快再次低下頭去，不敢再去直視楚慕良。
楚慕良的手扶在椅子的把手上，手下的力度很大，幾乎要將椅子的把手捏碎。
他本以為蘇沉央心係天下，所以自願去婺城安撫民心。可誰又能想到，她竟是將自己的性命給百姓當了籌碼。蘇沉央看來遠比他想象中更加心懷天下。
想到這裏，再想到蕭弘兮，卻覺得蕭弘兮當真是一個笑話罷了。
將士退下後，洛煜仿佛是感受到了楚慕良周身的殺氣，於是笑著說道：“帝師大人無須過於憂心蘇將軍，蘇將軍向來吉人天相，朕也會讓太醫院用最快的速度將藥方研製出來，不會讓蘇將軍有任何危險。帝師大人大可以放寬心。”
而楚慕良聽聞洛煜所言卻隻是側過頭去，唇角勾了勾，再無其他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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