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噩夢重演
沐苒豈是認許靜初隨便擺布的人，使勁一拽，手腕從許靜初的桎梏中掙脫出來。
綺諾還在剛才拍攝的地方，是整個攝影棚的中心，是一個很大的平台，比攝影機所處的地麵要高一截，許靜初剛踩上去，被沐苒這麽一拽，直直的就從高台上向後仰倒下來。
沐苒被嚇了一跳，趕忙去扶，但是單薄的胳膊抵不住重力，還是沒扶住。
許靜初重重的倒在地上，後腦磕在地上凸起的不平處，當下不省人事。
地上的血跡蔓延開來，像一朵妖冶的玫瑰。
沐苒的胳膊被許靜初這麽一壓，頓時鑽心的痛。但是看到地上的血根本顧不得自己的胳膊，連忙衝著旁邊呆立的人大喊。
“愣著做什麽，快打120！”
現場一片混亂。
顧展遲接到電話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許靜初已經包紮完畢躺在病床上。
不過是皮外傷，還好沒有傷及內裏，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隻是病床上的許靜初額頭裹著紗布，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蒼白的嚇人。雙目緊閉，還沒有從昏迷中醒來。
守在許靜初身邊的是楊海皓，病房裏還站著幾個工作人員，沐苒卻不見蹤影。
顧展遲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詢問沐苒的的去向。
楊海皓見許靜初已經受傷昏迷，而顧展遲心心念念的卻隻有沐苒，心裏更是怨恨，隻是麵上不宜表露。
“沐總監她不知道去了哪裏，剛把許總送來的時候亂哄哄的，我隻顧著照看她的傷勢，沒注意沐總監。”
“小初她，怎麽樣了。”
楊海皓苦笑。
“沒什麽大問題，沐總監好歹還讓她活著，我就已經知足了。”
顧展遲聽出楊海皓話裏有話，雖然厭惡他這種陰陽怪氣的說話方式，但不得不出言詢問。
“怎麽弄得，和沐苒有關係？”
楊海皓有些激動的站起來。
“不過是見沐總監又喊了卡要求重來，許總過去詢問，好心好意提出要沐總監親自指導一下模特的感情表達，有問題嗎？她居然在許總上台的時候狠心把她從上麵拉下來！”
“我們許總哪裏做的不對，竟然讓沐總監下這麽狠的手，許總摔在地上全是血，止都止不住。”
楊海皓抬起手指著門外，麵色陰鷙。
“我恨不得挖開她的心看看是什麽構造，是早被染黑了還是壓根就沒有心！”
顧展遲不信沐苒是這樣的人，陰沉著臉轉過去問在場的工作人員。
“他說的是真的？”
幾個工作人員互相看了一眼，被顧展遲身上的寒氣壓抑的戰戰兢兢，卻還是點了點頭。
工作人員不知內裏，並不覺得許靜初當時的提議有什麽問題，何況在外人看來，沐苒掙脫的場景很容易被誤會是從後拽倒。
顧展遲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許靜初，一下子回想起十年前的那天，許靜初渾身是血的躺在自己車前，地上的血無限蔓延，仿佛整個人的身體都要流盡。
後來許靜初也是這樣，穿著病號服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沒有一絲生氣。
心跳突然開始慌亂，壓抑著顧展遲喘不上氣。
許靜初正在這時悠悠轉醒，睜開眼看到顧展遲站在自己麵前，不由得淚凝於睫。
“展遲哥哥……”
聲音顫抖著，支離破碎的不成樣子。
十年前也是這樣，許靜初醒來以後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父母，而是顧展遲。
“展遲哥哥，我好疼啊。”
“展遲哥哥，我好怕我醒不過來。”
“展遲哥哥……”
“展遲哥哥……”
回憶與現實交替在顧展遲麵前出現，麵前躺在病床上，柔弱的不堪一擊的許靜初，仿佛是十年前的曆史重演。
愧疚，不安，後悔……
種種情緒紛亂的湧上來，逼著顧展遲想起最不想記起的那段日子。
許靜初看出顧展遲的不對勁，小心翼翼的出言試探。
“展遲哥哥，你怎麽了？”
顧展遲眼睛微微避開許靜初沒什麽精氣神的眼睛。
“你好好養病，醫藥費我會負責。”
許靜初虛弱的搖搖頭，仿佛一碰就折的鳶尾花。
“我沒事的，展遲哥哥，你不要怪沐苒，她不是故意的。”
顧展遲心緒紛亂，沒法思考，胡亂的點點頭。
“這件事我會處理的，你安心休養，身體要緊。”
轉身離開了病房。
沒走兩步遇到了沐苒，還沒等沐苒開口詢問，就一把扯住她，大步流星的走向停車場。
沐苒一直跟著許靜初來到醫院，看著醫生給她檢查，包紮，親耳聽到醫生說沒什麽大問題，一顆懸著的心才落下來。
這時才感覺到自己的胳膊疼的鑽心刺骨，看到有楊海皓寸步不離的守著許靜初，才放心在幾個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去查看傷勢。
拍了片子，醫生說是骨折了，打了石膏，匆匆趕回來，正好看到準備離去的顧展遲。
本來想說些什麽的，可是顧展遲壓根沒給自己開口的機會。
顧展遲一米八八的身高，筆直的長腿大步前進，沐苒根本跟不上，踉蹌了幾步隻能開始小跑，才能勉強追上顧展遲的步伐。
沐苒看出顧展遲麵色不豫，心知是為了許靜初的傷。
天知道自己有多冤枉，明明是她把手掙脫出來在先，許靜初才抬腳踩上高台，怎麽轉眼就變成自己把她拽下來的呢？
可是說許靜初自己摔下來的，誰信呢，誰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沐苒被顧展遲塞進車裏，扭頭看著專心開車，麵色冷若冰霜的顧展遲，心裏微痛。
連你也不相信我嗎？
沐苒賭氣的把頭扭過去，失去了開口解釋的興致。
顧展遲狠踩油門，一路狂飆，不知闖了幾個紅綠燈，在中天國際的門口急刹。
不等車停穩，就下車轉到一旁，打開車門把沐苒拉下車，就要往裏走。
沐苒一隻胳膊吊著石膏，另一隻手狠狠甩開顧展遲的手。
“不用拉，我自己會走。”
兩人徑直回到27樓，顧展遲的總裁辦公室。
顧展遲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看著沐苒吊在胸前的胳膊，眼裏閃過一絲心疼。
但是想想病床上許靜初虛弱的喊自己“展遲哥哥”，眼眸又漸漸陰沉下去。
沐苒怎麽會不知道顧展遲叫她來辦公室的意圖。
不過是興師問罪。
為了許靜初。
仿佛有一個巨大的杵子在沐苒心上狠狠的搗，沐苒的心疼的皺成一團，快要碎掉。
她不願麵對顧展遲眼裏深處的質疑，徑自在椅子上坐下，不願吭聲。
沒有人願意率先打破沉默，室內的氣氛降到冰點，連空氣都快要被凍住。
顧展遲還是開口了，他不去看沐苒受傷的胳膊，隻是寒著聲音問：
“你為什麽害小初受傷？”
一上來就是審訊犯人的口吻，卻連申辯的機會都不給沐苒，就認定這是她犯下的罪。
沐苒嘴角嘲諷的勾起，長長的睫毛低垂，遮住眼底的情緒。
這一幕多像是剛結婚時的樣子，過去了這麽久，她以為顧展遲已經愛上她，卻不料彼此之間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你覺得，我是為了什麽？”
“為了你？為了一個連基本的信任都不給我的男人，為了一個不問青紅皂白就為了別的女人審問我的男人，我去陷害許靜初？我圖什麽？”
顧展遲的聲音充滿了疲憊，沙啞的不複以往的低沉磁性。
“我跟你解釋過我和小初之間的關係，你也說過你不會計較。”
沐苒從凳子上站起來，抬頭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男人。
這是自己以為要與之共度一生的男人。
這是自己以為無論如何都會站在自己這邊的男人。
也不過如此。
沐苒臉上的嘲諷與不屑太過明顯，深深刺痛了顧展遲，他突然抓住了沐苒揚起的下巴，低下頭去與她對視。
“你為什麽這麽看我？”
沐苒想別過頭去，卻掙不脫顧展遲的束縛。
她怒目而視：“顧展遲，你鬆手。”
顧展遲紋絲不動。
沐苒的淚止不住的往下落，她不欲顧展遲看到自己的脆弱，咬緊下唇逼眼淚流回去，卻無濟於事。
沐苒的淚燙到了顧展遲的手，他猛然送開，向後退了一步，仿佛是突然從十年前那場噩夢中清醒過來，目光恍惚的看著沐苒。
小巧的下巴被顧展遲捏的有些青紫，在沐苒白皙的麵龐上更顯得觸目驚心。
顧展遲才意識到自己對沐苒做了什麽，亡羊補牢般抬起手想輕撫沐苒的下巴，卻被沐苒如避蛇蠍般躲開，冷然的目光裏充滿嫌棄。
顧展遲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沐苒卻是失望到了極致，平日裏靈動的眸子裏盛滿受傷，一瞬不瞬的而看著顧展遲。
“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嗎？為了嫉妒不惜痛下毒手。”
“在場的人都看到了，眾目睽睽。”
“所以我罪不可赦了是嗎？”
顧展遲的語氣軟下來：“苒苒，隻要你去道個歉……”
“不可能！”
沐苒激動的打斷顧展遲的話，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你想讓我去給許靜初道歉？為什麽？我又沒做錯，我憑什麽給她道歉？”
看到沐苒冥頑不靈，顧展遲也有些失望，聲音不禁帶上冷峻。
“小初還躺在病床上，你不過是道個歉。”
沐苒突然笑了，仿佛是聽到世界上最好聽的笑話。
“她受傷了，躺在病床上，顧展遲你瞎嗎？看不到我打石膏的胳膊嗎？”
顧展遲意識到這麽吵下去不是辦法，深吸一口氣把自己隱隱的怒意壓下去，走上前去壓住沐苒的肩膀試圖安撫沐苒。
“苒苒，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別碰我！”
顧展遲的手接觸到沐苒肩膀的一瞬，沐苒的聲音突然尖利起來。
“顧展遲，你是我的丈夫，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懷疑我，我以為，你都會站在我這邊。”
沐苒的聲音控製不住的開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