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還是朋友
張均雅的眼淚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掉下來，如珠似玉，一顆一顆敲打在陸子謙心上。
他伸過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珠，在她耳畔輕聲說道，“最後一次。”
“什麽？”張均雅疑惑問道。
陸子謙的眼波是溫柔的，聲音也是，“這是我最後一次，讓你流淚。”
因為陸子謙公司還有事，兩人商量了一下，定了第二天下午返程的機票。
在回去之前，張均雅單獨約了Aric出來。
“對不起，Aric，我決定和子謙一起回國了。”張均雅聲音裏是濃濃的歉疚，“謝謝你這幾天對我的照顧。”
Aric看著張均雅低垂著不敢看他的眼睛，心裏酸澀異常。
“所以你還是選擇了他，是嗎？”
“對不起。”
“你不用說對不起，但是，你真的想清楚了嗎？他那樣傷害過你……”
“可是我愛他，這一點沒辦法改變，之前的事他已經和我解釋過了，說不一點都不在意也不可能，但我選擇相信他。”
他看著她臉上雖然是愧疚的神色，卻不複前幾日的頹唐和神不守舍，而是有一種明珠蒙塵久，又重獲光彩的感覺，心下稍稍釋然。
“愛情是不能勉強的，我不能勉強你忘記他，同樣，你也不能勉強我不愛你。”
“Aric，你……”
“聽我說完，親愛的。”Aric的笑依舊俊朗，“我不會說愛你一輩子這樣絕對的話，但起碼在這一分這一秒，我對你的感情，沒有變過。”
他深吸一口氣，“所以，你一定要幸福，不要讓我一直惦記著你。當然，如果陸子謙敢欺負你，你可以來找我，我們，還是朋友。”
張均雅淚凝於睫，“謝謝你，Aric。”
Aric送張均雅回酒店，然後瀟灑的擺擺手，轉身離開了。
陸子謙一直在酒店等著，看到張均雅回來連忙迎上去，摟著她的腰輕吻她的額頭。
“子謙，我和……”張均雅還想解釋什麽。
陸子謙打斷她，“好了，不用和我解釋，我相信你。”
下午，兩人乘飛機回到了A市。
顧展遲回到家，就看到沐苒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沙發上。他脫下外套搭在胳膊上，緩緩走過去在一旁坐下。
“苒苒？怎麽了，出什麽事了，無精打采的。”
沐苒的眼神慢慢聚焦看看顧展遲欲言又止。
顧展遲看出沐苒有話要說，而且內心還很掙紮，神色也鄭重起來，關切的看著沐苒的眼睛。
“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沐苒醞釀了一下，不知道怎麽開口，隻好從最淺顯的地方入手。
“你和許靜初，是怎麽回事？”
顧展遲懸著的心放下一半，但是又不知道沐苒為什麽突然提起許靜初，難道是許靜初又來找沐苒麻煩了？可是明明前幾天才來和自己悔過，不能這麽快就出爾反爾吧，難不成這裏麵有什麽誤會？
這樣想著，說出來的話不自覺帶了點疑惑。
“我和她沒怎麽啊，上次她約我出去我想帶你一起去來著，但是你沒接我電話，事後我也都告訴你了。這是又發生了什麽嗎？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沐苒卻覺得顧展遲在維護許靜初，她想想老師下午和她說的話，心止不住的下沉。
“你沒和我說你們抱在一起。”
顧展遲好看的眉頭皺在一起。
“她和你說的？事情不是那樣的，她當時情緒比較激動就撲過來，我當下就推開了，真的。至於沒和你說，是覺得這種小事不重要。”
沐苒腦中繃著的一根筋“啪”的斷掉，情緒突然激動起來。
“這個不重要沒必要和我說？那什麽重要，是不是要等到你們睡在一起你才會覺得重要來通知我？”
顧展遲工作一天十分疲累，心情本就不爽，聽到沐苒這麽指控更是冒火，他煩躁的扯了扯領帶，端起桌上的涼水喝了一大口才逼自己冷靜下來。
“我和她沒有過那種事，你不要安莫須有的罪名給我。她自己撲過來我推開也是我的錯嗎？”
沐苒氣極，冷嗤一聲，嘲諷的衝著顧展遲點點頭。
“好，這不是你的錯，這個不重要不需要告訴我，那你撞傷許靜初害她不能生育的事情也不重要是嗎？也不需要告訴我嗎？”
顧展遲聞言瞳孔急劇收縮，迸射出寒冷的光，他走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看著沐苒，聲音涼薄，語氣肅殺。
“這是誰告訴你的？”
沐苒才不怕顧展遲，仰起頭和他對視。
“誰告訴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把我當做你的妻子嗎？這種事情也瞞著我不告訴我，你讓我怎麽想？”
顧展遲從沐苒眼中的怒火深處看出一絲受傷，盛氣淩人的態度忽然就軟下來。他疲憊的暗了暗眉間，退後一步坐在沙發上，這件事情他不願意回想，但是總有人不停地提起，提醒他當時莽撞犯下的錯。
“是，我當初撞傷了她留下了後遺症。一開始我想和你說來著，就是在陸子謙公寓住著那段時間，但是你跟我說，我和她的事情你不關心所以不想知道，隻要火不燒到你這邊來你就無所謂，所以我也就沒再和你說過。”
沐苒被顧展遲這句話說的一愣，想起自己的確說過這樣的話，氣焰瞬間就小了很多。但是想想自己這一下午的輾轉反側又覺得自己很可笑，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我還看不起許靜初，覺得她是破壞我婚姻幸福的小人，沒想到我才是你們之間的第三者。”
顧展遲怎麽會聽不出沐苒語氣的裏失落與難過，一把把沐苒扯進懷裏認真解釋道。
“話不是這麽說的，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會娶小初的。所以你不要有那麽深的負罪感。”
沐苒聽到這話“噌”的坐起來對顧展遲怒目而視。
“你都害許靜初不能生育了你居然壓根沒打算負責任？顧展遲我真是看錯你了，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真讓我失望。”
說完氣呼呼的轉身要走。
顧展遲被沐苒鬧得哭笑不得，死死拽著沐苒讓她安安分分坐在沙發上。沐苒被鉗製的動彈不得，隻好用目光攻擊顧展遲。
顧展遲心知這件事若是不攤開說明白以後的日子是別想好好過了，這個疙瘩必須由自己親自解開，就算自己多不想回顧那段不堪的記憶，也還是要翻出來和沐苒講清楚。
他垂下眸，神色一凜，語氣十分嚴肅的開始講述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差不多是十年前吧，那天我和幾個哥們出去飆車玩，整個人的興致都很高，回來的路上車速也就沒怎麽控製。那會是晚上，燈光挺暗的，在一個拐角沒注意，就撞上了小初。”
天色已晚，但是沐苒剛才心情不好也就沒有開燈，現在隻有門廳的角燈亮著，昏黃的燈光照不清人的表情。
顧展遲掏出一支煙點上，明明暗暗的火光映襯著顧展遲眸中晦暗不明的情緒，他深吸一口煙呼出，煙圈在空氣裏打了個轉，然後慢慢消弭，最終隻剩下淡淡的氣息。
“也不知道是我車速太快沒控製，還是她當時心裏有事沒看路，總之慘劇都發生了。當時的現場挺慘烈的，小初就那麽毫無聲息的躺在地上，身下流了好大一攤血，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麵，嚇壞了，趕忙抱起她就往醫院送。”
雖然顧展遲極力壓抑克製情緒，沐苒還是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把手伸過去放在顧展遲腿上，眼裏的情緒複雜的不知該如何形容。
“我第一次看見那麽多血，懷裏的人輕飄飄的就像是紙片。送去醫院急救的時候我在外麵都快崩潰了，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的父母，也不知道如果她救不回來，我該如何度過以後的人生。”
顧展遲的煙快燒完了，積了長長一段煙灰，他卻恍然不覺。
“還好她活過來了，隻是不能生育。我現在還能記得她和她父母抱頭痛哭的樣子，是我的錯我認，我也想過娶她，但是我不愛她，我總想著這樣和她在一起是不公平的，她總會遇到一個愛她疼她的人，和我在一起反而是白白耽誤了她的大好年華。”
“所以這些年我是在盡全力去彌補她，她家提出的要求我也在盡力滿足，但是人心總是貪婪的，我就算想贖罪也不是一定要去填無底洞。十年了，我想著該還的總是還清了吧，而你的出現正是帶領我逃離的契機。”
沐苒的臉上滿是心疼，她開始後悔自己逼迫顧展遲去回想這段記憶。她把顧展遲手裏的煙頭扔掉，把頭枕在顧展遲的腿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顧展遲仿佛是突然回神，看著沐苒依偎在自己身上的身影，眼神柔軟，麵上卻還是沒什麽表情。
他舉起手在空中頓了頓，還是輕輕放在沐苒的頭發上。
沐苒突然出聲：“展遲，以前是我不知道，但是現在，以後，我陪你一起承擔好不好？”
顧展遲點了點頭，低下頭看著沐苒，雖然她看不到，但還是緩慢的勾起嘴角，薄唇輕啟，吐出一個字。
“好。”
眼瞅著臨近中秋節，琳達卻很沐苒說她要離開，本來這次回國就是來看看沐苒過的好不好，現在她覺得沐苒嫁的人有問題，不和她的意，可是沐苒開心，她也沒辦法，正好繼續環遊世界，眼不見心不煩。
沐苒哪裏會同意，當然是撒嬌賣癡地求她留下來。
“老師，你剛回來幾天啊就要走，我舍不得你嘛。”
琳達可不吃她這一套。
“好了，我走了又不是不回來了，再說，以前我不在也沒見你有多想我。”
“可是過幾天就中秋了，我怎麽忍心老師你一個人在外麵過節呢。”
琳達不在意地笑笑，“我這麽多年在國外，早就不習慣過這些中國節了，是不是一個人有什麽要緊的。”
“那也不行，反正你今年回來了就得和我一起過節！”沐苒故作霸道地撒嬌。
琳達無奈，“苒丫頭你也知道，我不喜歡顧展遲那小子，你們的事我可以不過多的過問，但是你也不要希望我在短時間內對他改變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