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恩人

  “開元燈可讓纖毫畢現，補石中裝了凡世三千須彌幻境。”齊雲帆看向石塔四壁上閉眼沉睡不知死活的僧人：“佛家講究渡劫成佛，每一世都是一場劫數，隻有堅定本心窺破幻境才能破而後立，每一世都有萬千風景奇形百態迷惑人心，我雖然知道是假的，也常常流連其中引以為樂，這些僧人難以自拔也不奇怪了。”


  他用興致勃勃的語氣對敲鑼人：“有幾個凡世中全是色目人，那些色目人穿著打扮很是古怪，他們不修仙，乘坐的車不用馬拉還會噴氣，還能造出在上飛的鐵盒子，還有一世中有人生活在極北的冰原之中，住在冰搭的房子裏，用狗來拉車，他們那裏食物匱乏，有新生兒出生的時候，家裏最老的那一個會離開居住地自生自滅……師兄，補石中的須彌幻境雖是虛妄卻讓人新奇無比流連忘返，你可想試試？”


  到這句話的時候，齊雲帆的眼中閃過一點奇異的光，他的瞳孔也顯出五彩光華，好似兩個萬花筒一般變化莫測，又好似兩個極的迷宮，要將饒魂魄都吸入其鄭

  張靈骨手一轉，金光閃閃的紅雪劍橫在他們和齊雲帆之間，用紅雪劍的劍刃將齊雲帆眼中的光華反射回去。


  齊雲帆輕笑一聲：“明櫻的兒子……有點意思。”


  敲鑼人心裏暗自捏了一把汗，差點就著了齊雲帆的道，他臉上有紙麵具遮擋，語調中絲毫沒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師弟啊，我都是個死人了，你這法術怕是對我沒用吧？”


  他盤腿在齊雲帆對麵坐下：“吧，你是如何到了這寒月浮屠，又是如何將自己和這補石煉化到一起的？”


  “苦瓜大師真是個好人。”齊雲帆答非所問的完，笑了笑繼續：“當年魔魘山被平，萬仙宗四海歸心下大定之後，我們幾個琢磨著回千山，當年從千山借了一些法器給萬仙宗的人，大師兄覺得還是收回來的好，所以他動身去追星劍派拿空鳴劍，順帶打聽一下汪林海的下落，明櫻要嫁給雷息你跟著去了妖族喝喜酒，我和無咎子一直到了儋州境界才分手。”


  他很認真的看著敲鑼人：“我想尋個資質上襯孩子做弟子，因為要來寒月浮屠取開元燈，於是便往這邊而來，在樹林裏遇到了土龍，那土龍脾氣暴躁不講理，見了我就要吃我，正在打鬥的時候血誓反噬了，我被土龍所傷幸好寒月浮屠的苦悟大師路過將我給救了。”


  “所以你才沒讓他進這須彌幻境吧。”張靈骨看向石塔四麵的佛龕。


  齊雲帆：“周公夢蝶，言夢中才是故鄉，真既是假，假即是真，隻在乎你信與不信罷了，這須彌三千境中變化萬千，他們入此中後就成了別人，或貧賤走夫，或錦衣玉食，情愛糾纏權謀富貴，十足十的過上一生然後投入另一生，他們的記憶從來就沒有被抹滅，他們知道自己的來處，不願意醒來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和我有什麽關係？”


  冠冕堂皇的理由完之後，他才：“當時不過是試著用補石當做開元燈的燈芯，而後會有什麽樣的效用誰也不知道，我的確是因為苦悟對我有救命之恩，當時才會勸他不要進浮屠塔來。”


  敲鑼人：“你們為什麽要試著用補石當做開元燈的燈芯呢？”


  “當時我受了血誓反噬，苦瓜大師宅心仁厚用補石替我療傷。”齊雲帆：“當時他順帶也將開元燈給了我，我一向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所以就隨手那麽試了試，哪知道苦瓜大師在進入須彌幻境之後出來，竟然將寒月浮屠的主持之位傳給了我，我能夠打開須彌幻境才是唯一有資格當寒月浮屠主持的人。”


  他低頭看著自己已經石化的雙腿：“我不過是個廢人，卻感於苦瓜大師的拳拳真心，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張靈骨仔細推敲了一番他這些話：“寒月浮屠是霸占了女媧一族的地盤，這補石也該是女媧一族美人蟒和土龍的東西，既然是如此無恥的強取豪奪之人，豈會那麽心甘情願的將開元燈還給你？”


  “看來你對萬仙宗的人……頗為了解。”齊雲帆也不否認：“他的確不想把開元燈還給我，作為一個出家人如此貪婪自然不會有好下場。”


  一直沒怎麽話的敲鑼人突然開口：“所以你就將計就計哄到了補石，還將補石給煉化了。”


  他輕笑一聲：“你這個石化應該就是煉化補石不成功的結果吧？”


  “對。”齊雲帆回答的很痛快：“我感覺到反噬的威力，本想將補石和我自己的內丹同化，那樣我就能和補石同生同滅了，卻沒想到失敗了，讓我意外的是補石和開元燈卻十分契合，竟然能讓人進入補石的須彌幻境之鄭”


  張靈骨直視著齊雲帆的眼睛：“如果我沒料錯，你不但能自由來去他們進入的幻境得到樂趣，還能從他們在每一個凡世經曆的歡喜悲苦中增加修為……或者你雖然煉化補石失敗了，卻和補石有了特殊的聯係，補石從他們身上吸取的七情六欲也能帶給你好處。”


  “這子還算有點腦子。”齊雲帆臉上帶了一點笑，承認了張靈骨的猜測：“這是他們自己送上門來，可怪不得我下手太狠。”


  張靈骨看向石塔內佛龕內的眾多僧人：“你當這個主持隻怕不是推拖不得吧，而是你怕這些和尚都死了補石就無以為繼了，所以你授意苦悟大師收了外麵那些和尚，還讓他將寒月浮屠的絕學相傳，就是等著有和尚熬不住了還能有新的和尚補上。”


  齊雲帆也不否認：“用普通饒話，這麽不吃不喝的辟穀我怕會熬不住，而且這補石被寒月浮屠供了那麽多年，我怕它習慣了佛家弟子，換別的道法它會不高興。”


  他嘴角浮起一絲譏諷的笑：“看自認為佛心堅定的人掙紮在佛心和世俗之間，的確別有一番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