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玉鉞
這柄鉞雖然多年沒有出過山,當仍舊是當今世上最名貴的一柄鉞,在昆吾宮的後殿之上,豎了一尊白衣道者的雕像,雖然隻高一丈卻是以一整塊白玉雕成的,一襲白色道袍用的貢錦是皇上禦賜,麵目和善慈悲,雕的是昆吾宮的開山祖師爺。
而雕像向前托著的手中平放著那一柄鎮山之寶。
廖雙明每每看到這柄鉞,既覺得自卑又覺得驕傲,自卑的是他隻怕終其一生都沒法繼承這件法器,驕傲的是哪怕當年宮中再優秀的弟子坐了這個位子,也不可能讓昆吾宮有今天的財力和聲勢。
沒人能比他做的更好……
廖雙明閉著眼再一次在心裏告訴自己時,外麵傳來迎客道士唱喏:“靖王爺駕到~~”
這些王宮權貴大小事都要來找他問一問,讓他覺得厭煩又充滿了控製力,他看著凡人如螻蟻,匆匆百年便是他們的一生,可這些螻蟻卻握著天下的富貴和權力,踩在更多的螻蟻頭上作威作福。
吸了一口氣,廖雙明轉身帶了一個若有若無的笑,緩步走出後殿,對氣喘籲籲扶著侍衛走上台階的靖王爺迎了上去:“王爺。”
靖王爺在最後一層石階推開侍衛,喘了幾口氣走過來:“國師。”
廖雙明虛虛的伸手:“幾年不見,王爺的氣色可不太好。”
靖王爺的嫡母出身平平,能當上如今這個王爺憑的是自己軍功赫赫,幾年前廖雙明見過他一次,麵目威武氣質硬朗,可眼前的王爺卻明顯帶了一股病容。
“正是為這殘軀來勞煩國師啊。”靖王爺顯然不欲在人前細說,他抬腿跨過後殿的門檻:“這位就是昆吾宮開山祖師爺?果然仙家氣度啊。”
他的腳才剛剛過了門檻,雕像手上的玉鉞突然閃過一道光,這道白光直接劈向了靖王爺,緊隨其後的廖雙明一看不好,扔出拂塵擋住白光,伸手抓住靖王爺的背心拉出後殿,情急之下他將靖王爺往後一拋,也不管靖王爺有沒有站住,一個跨步進了後殿,一甩衣袖,後殿的們齊齊關上了。
雕像手中的玉鉞泛著溫潤的光,如果不是地上還有一柄斷成兩截的浮塵,剛剛那一幕仿佛沒有發生過。
玉鉞在他手上一百多年從來沒有任何反應,為什麽剛剛會……
廖雙明浮空到玉鉞旁邊,仔細看了看,的確沒看出什麽異樣,能讓玉鉞剛才有那麽大反應,除非……
思及至此,他落下來整了整衣袍,手一揮開了後殿們,跨步出去聲色俱厲的問滾下台階摔得爬不起來的靖王爺:“王爺,本座請問你今日到訪,究竟所為何事?”
侍衛頭子手按著刀柄站起來:“國師將我們王爺摔下石階難道就一點歉意都沒有?”
“你問問王爺本座該不該有歉意?”廖雙明冷冷的說。
靖王爺緩了過來,擺擺手:“退下吧,本王有話要單獨和國師說。”
廖雙明對迎客道士使了個眼色,迎客道士忙說:“請王爺到清茗閣用茶。”
兩個侍衛左右扶著靖王爺隨迎客道士前往清茗閣,廖雙明讓人傳話打開山中最強的結界,這才前往清茗閣。
前有神算子的一簽,後有玉鉞的古怪,他不得不再謹慎一點。
靖王爺喝了一盞熱茶已經緩了過來,看到廖雙明走進來他忙屏退左右,然後對廖雙明深深作了一揖:“國師千萬要救我啊。”
靖王爺因為軍功太顯赫了一向不受當今聖上喜愛,長年被丟在封地戊邊,和廖雙明也隻見過一兩次,廖雙明還記得當年聖上要冊封他為國師,這位靖王爺還不甚讚同,今天怎麽會如此客氣的求上門來了?
廖雙明自認為是仙人胸懷,比宰相的肚子能多撐一條船,他忙雙手扶靖王爺坐下:“王爺客氣了,有事請說,本座若能相助必傾盡全力。”
靖王爺猶豫了一下,伸手解開了衣服,等他外衣脫開,廖雙明就聞到一股怪味,藥味裏頭混雜了一點腐爛的氣味。
等到單衣脫了,他看到靖王爺的肚子上蓋了一層藥包:“王爺受傷了?”
最近兩年邊防太平並無戰事啊。
靖王爺搖搖頭,苦笑一下揭開自己肚子上的藥包:“我蓋這麽個藥包不過是為了掩飾我身上的氣味罷了。”
他的肚子上有一塊如蜈蚣形狀的腐爛傷口,從肚臍下一直拉到鎖骨下,橫跨了整個肚子。
仔細看這傷口烏黑泛著惡臭,中間還有隱隱的紅絲,那些紅絲似乎還在蠕動,看上去竟然像是個活物。
廖雙明立刻就看明白了:“王爺,你這是中了蠱?”
靖王爺歎了口氣:“我也請大夫看過,藥石無靈啊,都說是中了蠱,國師,你可有辦法解了這蠱?”
廖雙明當然解不了,但是他不能承認自己不行,他沉吟了一下說:“蠱術一道最為惡毒,可養蠱的人一向不喜與人結仇……不知王爺是怎麽惹上這養蠱的人呢?”
“我想了想隻有一個人有可能,多年前我認識了一個到邊城采藥的女子,我因她相貌豔麗十分傾心,而她性格熱情和我一拍即合,便有了一段露水姻緣。”靖王爺歎了口氣:“當時她離開的時候,告訴我一定要去她的寨子提親,否則她就會被族裏嚴懲,而我必然也會斷子絕孫,壽不過四十。”
靖王爺的王妃無所出,納了好幾個側妃也無所出,外間都傳是靖王爺殺伐太重血氣纏身所以沒有生養,沒想到其中還有這麽一段過往。
廖雙明試探的問:“聽說王爺最寵愛的側妃有了身孕而且已經七個月了……”
“不是我的,是誰的我也不想追究了,我今年冬月就四十了。”靖王爺說:“我肚子從上個月開始出現一小塊,一日痛過一日,一天大過一天,什麽大夫都治不了,國師,眼下我就隻能指望你了。”
廖雙明想了想:“王爺,你可還記得當年那個女子給你說的寨子在什麽地方?”
“記不太清楚了,什麽毒山,我事後覺得這女子太詭異,住的地方又奇怪,恰好遇到呼勒犯境打了四五年,我也把這件事給忘了。”靖王爺苦笑一下:“這就是報應吧。”
廖雙明伸手替靖王爺拉攏衣襟,開口喚進來迎客道士:“王爺剛剛受了驚需得休息,你把軟塌收拾一下讓王爺躺躺,再去取一顆靜神丹來給王爺安神。”
吩咐完他緩步出了清茗閣走回他住的太虛院,從書架上拿下一個檀木盒子,猶豫了一會才緩緩打開盒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