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血誓
“因為我們太自以為是了。”敲鑼人自嘲的一笑:“我們和上山的那幾個人切磋了幾場,他們全都不是我們的對手,再加上底雲軒極善言辭,一番拯救蒼生於水火的天下大義將我們幾個說服了,年輕無知將師門訓導擅帶法器離開千山者不得好死這一條拋在了腦後,不但自己帶了法器,還借了幾樣法器給他們隨他們下山除魔衛道。”
“封魔一戰若是沒有你們出手,也不會有這百年的天下太平。”張靈骨很是唏噓的說。
羽瞳想的卻不一樣:“底雲軒不但能言善辯巧舌如簧,人長的聽說還挺俊朗的,你說最先點頭答應的是明櫻……”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頭看向張靈骨,語氣很誠懇的說:“雖然不該說你娘的壞話,可你娘當年隻怕是被他的外表給迷惑了,我那位表姑姑也是如此,不惜和羽家斷絕關係也要嫁給他,我爹說他不是什麽好人,娶我表姑姑就是圖謀東海的海瀾堂。”
“這倒像是他的作風。”敲鑼人對底家和羽家的過往並不清楚,聽到之後一聲冷笑。
“我表姑姑的爹爹是當時月境天的令主,大爺爺隻有表姑姑這麽一個女兒,就因為嫁去了底家堡大爺爺才心灰意冷將令主的位置傳給我爹爹,找了個海島隱居去了。”羽瞳說起八卦來頭頭是道:“有一次我偷聽到唐三叔和爹爹閑聊,他們說底雲軒當初娶表姑姑根本是別有用心,因為底家刀法雖然厲害卻也邪性,每個底家人都活不過三百歲隻怕也和這刀法有關係,底雲軒已經是萬仙宗三十六門之一的底堡主了還來東海等開海,隻怕是想在海瀾堂上找一個活的久一點的法子。”
張靈骨說:“這也隻是羽令主和唐閣主的猜測。”
“我爹爹猜的事從來沒錯過。”羽瞳噘著嘴:“東海十年才開一次海,要是娶了羽家的女兒那不就隨時可以去海瀾堂了嗎?”
她冷哼一聲:“底雲軒算盤打得雖然好,可惜羽家是不肯認一個萬仙宗的女婿的,表姑姑和月境天斷絕關係,底雲軒失不失望我不知道,後來生了一個不能練刀的兒子肯定是不開心的,我表姑姑當時想必在底家也受了不少氣,所以她那麽高的心氣幾十年沒回過東海,都哭著找底星河的姥姥要了三顆禦靈珠去給底星河防身,還把他送到蒼山去長住。”
張靈骨對這些狗血往事的興趣不大,他看著敲鑼人:“前輩的故事還沒講完呢。”
敲鑼人有些迷茫的反問:“我剛才說到哪裏了?”
“說你們這些大功臣幫著滅了魔魘山。”汪林海在骨籠裏冷冷的開口提醒。
“鳥盡彈弓藏。”敲鑼人的紙麵具上出現一個悲傷的哭臉:“當年我們都以為是明櫻的錯,半死不活這些年我才想明白,我們不過是被人挑唆算計罷了,魘魔山一滅我們幾個就沒用了,不但沒用還要帶走那些法器,這無疑是在虎口奪食,那些豺狼虎豹怎麽肯把到嘴的東西給吐出來?”
羽瞳聽故事的心又被勾到半空:“他們是怎麽算計你們的?”
她用手肘撞了一下張靈骨,眼睛左右看,大有準備找個趕緊地方坐下來慢慢嘮嗑的架勢:“我爹一向說萬仙宗不是什麽好東西,我爹果然沒說錯。”
“明櫻被她師父帶上千山的路上救過一隻白狼,那隻白狼後來修成了妖王雷息,封魔一戰本來和妖族無關,雷息為了報答明櫻帶了三萬妖族大軍相助。”敲鑼人大有將昔日恩怨一吐為快的意思:“所謂患難見真情,魘魔山滅了以後明櫻決定嫁給雷息不回千山了,當時的我們都沒把血誓放在心上,隻當是師門的戒律,守就守了,不守其實也沒什麽,好像汪林海在山下那麽多年其實也活得挺好。”
張靈骨和羽瞳齊齊看向汪林海,汪林海冷著一張臉:“別看我,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羽瞳忍不住問:“為什麽這位前輩會沒事呢?”
“我怎麽算沒事?死了還被人封魂不得入輪回,很慘了。”汪林海抬頭看蹲在自己頭頂的敲鑼人:“我很慘的,真的。”
敲鑼人沒搭理他:“因為血誓中說一人可以拿著鑰匙下山,卻沒說清楚是輪流還是隻能一個人離開,所以在我們下山之前都隻有他一個人在世間流連,而且他把烏啼刀給了底家的人,身上沒有從千山拿走的法器,所以並不算違背了血誓。”
羽瞳嘖嘖兩聲對汪林海說:“前輩,你運氣可真好。”
“那是因為我本就智謀無雙,不需要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能活得風生水起。”汪林海一點都不自謙的說。
張靈骨心中靈機一動:“以你的本事應當可以呼風喚雨成為一方大能,但你卻活的那麽低調,低調到沒有任何關於你的傳聞記載,因為你知道你的身份是絕對不能引人注目的,對不對?”
汪林海對著張靈骨就更不客氣了:“你要我說多少遍?我失憶了。”
羽瞳揮揮手示意張靈骨不要和汪林海爭論,她抬頭看著敲鑼人:“後來呢?他們搶了你們的法器殺了你們嗎?”
“明搶那還好,他們搶不過,他們傷人用的都是暗箭啊。”敲鑼人很唏噓的說:“當年無咎急著回山,又不讚同明櫻嫁給雷息就先走一步,還有兩位師弟想順路收個弟子再回去,大師兄則想找到下落不明的汪林海一同回去。”
汪林海說:“當時我應該已經死了。”
敲鑼人不理會他繼續說:“當年隻要我一個人去參加了明櫻的大婚,就在婚宴當天有一些不讚同雷息娶一個人做妖後的妖族反叛了。”
羽瞳呀了一聲又說:“以你和明櫻的本事應該很容易殺出去才對啊。”
“應該是我們離開千山的時間太長,就在那個時候血誓應驗我被反噬了。”敲鑼人歎了一口氣:“等我再次有了意識已經成了一具行屍,我沒法離開烏老仙也沒法離開蠱毒山,所以也無從打聽,不過,想來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他停了停說:“九喚金鈴是四師弟齊雲帆帶下山的,今天在島上驚鴻一現就不見了,你必須把它給找出來,不光是金鈴,還有其它被帶出千山的東西,都要送回去才行。”
張靈骨微微皺眉,他和無咎子在一起的那些年,無咎子常常酗酒昏睡,難道為了抵擋血誓反噬的痛楚?
羽瞳好奇的問:“如果找不回去又怎麽樣?這位大叔已經是個鬼了,你現在也是半屍半人了,情況不可能更糟糕了吧?”
“我們兩個苟延殘喘是因為我們還沒有傳人,一旦有了傳人我們自然會魂飛魄散,但是我們的徒弟會延續當年的血誓。”敲鑼人用手中的鑼錘敲了一下骨籠,上麵的尖刺讓毫無防備的汪林海疼得表情有些猙獰:“必須把東西全找回來放回去,你是明櫻的兒子你沒得選,如果不在血誓應驗之前將東西放回去,你的下場會比我們更慘。”
張靈骨皺著眉頭沒說話,他的身世當然還是誆敲鑼人的,正經算起來白狼才是明櫻的兒子,而他是無咎子的弟子,九喚金鈴曾在袁半仙手裏,他難道是齊雲帆的徒弟?可眼下袁半仙被煉成了屍殂,那還算不算是個活人呢?九喚金鈴又是被誰拿走的呢?
“那你放我走啊,我這就麻溜的收徒弟去,等收了徒弟我也就能安心的灰飛煙滅不再受這個罪了。”汪林海對敲鑼人說。
“底雲軒死了,世上唯一知道如何用烏啼刀打開千山大門的就隻有你了,你想灰飛煙滅那也把法子說出來才行。”敲鑼人說:“你要繼續和我裝什麽都不記得了,那你就安安心心的跟著這個屍殂天長地久的耗著吧。”
說完他一跺腳,整個人帶著屍殂和骨籠沉入了地下:“張靈骨,找到殺死袁半仙的人,拿回金鈴。”
等地麵合攏之後,羽瞳很開心的對張靈骨說:“我要找凶手,你也要找金鈴,我們現在目標一致正好通力合作啊。”
“現在我們什麽線索都沒有,那個凶手還很有可能已經上了海瀾堂,怎麽找?”張靈骨有些泄氣的問,沒想到兜來繞去竟然是這麽一回事,千山之所以這麽神秘,不過是因為有人不想當年的齷齪事被發現罷了。
羽瞳拿出唐三昧給她的玉:“那個人是用禦靈殺了餘半仙,所以唐三叔給了我這塊玉,要是附近有禦靈的話,這塊玉就會發光,是不是很神奇啊?”
張靈骨拿過來掂了掂,感覺就是一塊普通的平安扣,他伸直手把玉往四麵舉:“沒發光啊,你這塊玉是不是壞的啊?”
“怎麽可能是壞的,隻是那個凶手不在附近罷了。”羽瞳跳起來將玉搶回去,她想了想說:“你說的對,那個凶手來東海肯定不是為了袁半仙,肯定是為了上海瀾堂,我們去海瀾堂一定能找到他。”
說完她往前麵走了幾步。
“羽姑娘。”張靈骨無可奈何的叫住她,然後指指相反的方向:“你走錯方向了,碼頭在這邊。”
“我故意的。”羽瞳掩飾的幹笑兩聲又繼續往前走了幾步:“我們這麽直接去會打草驚蛇的,我們繞繞唄,在東海你得聽我的,我們從這邊過去。”
這個時候她手中的玉突然發出了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