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門戶
這一次鋪出來的刀陣輕柔的像一層紗,隨著月色輕輕的灑下,卻讓張靈骨莫名覺得更加的危險。
就在張靈骨指尖縈繞出黑氣的時候,童言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抓住白狼背上的牛皮劍匣,腳一蹬撞向驢車。
宋老九打開泡泡讓他們進來,童言剛一撞到驢車,一道千裏縮地符就催動,連人帶車一起被移到了黑石城外的小院裏。
魘兒正在澆花,被突然出現的這些人嚇了一跳,手裏的水勺掉進木桶裏,濺出的水濕了她的裙擺,她忙上來行禮:“殿下。”
“這是哪裏?你們把我弄到這裏來想做什麽?”羽瞳一落地就開始跳腳,挽起袖子就要往外衝:“趕緊送我回黑石城去,那個家夥都承認了,我要殺了他給底家堡冤死的人報仇!”
魘兒怯生生的指著遠處的黑石城,黑夜中指看得到一個依稀的輪廓:“黑石城在那邊。”
“哎喲,這位小姑娘,你可別給我添亂了。”宋老九伸手拍了一下盤在車上的螭,螭張嘴咬住了羽瞳的衣袖,他對著羽瞳急急的說:“你剛剛可差點被劈成了兩半,你不是他對手,趕緊給我回東海去。”
他揉著額頭:“一樁滅門血案怎麽就變成風月往事了?如果那小子說的是真的,他真是底雲軒的私生子,那還真是他們底家的家事,咱們全都沒有插手的資格。”
羽瞳不服氣的嘟著嘴:“就因為他是底雲軒的兒子殺人就不用償命了?這些中原人什麽規矩?弑父難道不是當誅的大罪嗎?”
“那也該由星河來清理門戶。”宋老九加重了語氣:“你不要越俎代庖。”
“他有那個清理門戶的本事嘛?”羽瞳很不屑的冷哼一聲。
宋老九想了想,狐疑的看著她:“你就這麽急著想嫁給星河?”
“才不是呢。”羽瞳立刻跳了起來,揮了一下手像是要把這句話給打散在風中:“他說過,隻要報了仇就會去向爹爹退婚,要不我能這麽上躥下跳的幫他報仇嗎?我才不要嫁給他呢。”
“總之這件事你不要管了,和我一起回東海去把前因後果告訴星河,由他自己決定怎麽做吧。”宋老九歎了口氣。
這邊張靈骨問童言:“老童,什麽時候下的千裏縮地符啊?夠有先見之明的啊。”
“進去之前我就布下了,跟烏老仙學的,有備無患嘛。”童言得意的挑了挑眉毛。
張靈骨說:“但你似乎忘了把司徒大夫一起帶出來。”
“我沒忘,隻是覺得他們懸壺宮的人本事那麽大,自然有辦法出來,根本用不著我多事。”童言看向黑石城的方向:“你覺得那個穿紅衣服說的是真的嗎?”
“底家刀血脈相傳,如果他不是底堡主的私生子,那就是像司徒大夫所說的換了血……”張靈骨也看向黑石城的方向,他轉頭看向宋老九和羽瞳:“看來底星河當年把我也騙了,我也以為他是走投無路,沒想到……”
“他當然是走投無路了。”羽瞳耳尖的聽到了張靈骨的話:“他聽說你死在囚龍嶺還自責了好久,覺得是他害死了你,要不你跟著我回東海去見他吧,他看到你應該會很高興的,他要是一高興說不定就去找我爹退婚了。”
“對對對,我們回東海找星河去。”宋老九說著從椅子下的抽屜裏摸出一條木船來,迎風一丟那木船變大了,驢車滴溜溜拉著他上了大船,他在船舷上招呼其他人:“趕緊上來,趁著剛才羽瞳招來的水汽船走的快,我們到天亮的時候就能到東海了。”
魘兒怯生生的問張靈骨:“殿下,我們要去東海嗎?”
童言有些依依不舍的看向黑石城的方向:“我倒是挺想潛回去看看騰劍主和路觀主是不是還活著。”
“想看用不著回去,跟我來吧。”羽瞳雙手背在身後,輕輕一躍上了船舷。
張靈骨和童言對視一眼跟了過去,魘兒也忙收了院子跟上來。
等眾人都上船以後,大船輕飄飄的像是紙折的一樣飛起來,在雲層間向東海滑行而去。
“你們可別忘了,不光是熾炎門的弟子中了我的入魂,那些萬仙宗的弟子也一個都沒跑掉。”羽瞳走進船艙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她的手指一劃,旁邊小桌上花瓶的水飛出來,在空中凝出七個小人的形狀,她挑挑揀揀的指著其中一個:“行了,就你吧。”
這些水人融在一起在空中形成一麵水鏡,而黑石城中暈過去的趙原卻睜開了眼睛。
趙原一睜開眼睛立刻翻身坐起來,他略迷茫了一下,看到身邊躺著的同門,立刻推開門出去找騰淵。
若不仔細看不會發現他右眼瞳孔旁邊多了一顆小小的痣。
月境天若是隻會玩玩幻術和傀儡術,又豈會成為修仙界最神秘莫測的門派之一。
趙原此時的行為完全是羽瞳的意思,可他自己卻絲毫都未察覺,而他看到的影像也全都投在了水鏡上麵。
但童言很快就發現這東西有個很大的缺點,他繞著水鏡走了兩圈:“怎麽聽不到聲音啊?”
“能看到點影像就不錯了,你別挑三揀四的。”羽瞳指指宋老九:“九哥會唇語,讓他讀給你聽唄。”
趙原趕到騰淵身邊時,紅衣少年已不見了蹤影,騰淵正和路觀主站在屋頂上說話。
騰淵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底家的烏啼刀落入這麽一個善惡不分的人手中,隻怕會釀成大禍啊。”
他看看烈煊頭滾在一邊的屍體:“烈門主的貪心終究是養虎為患,隻是熊門主死的太冤枉了,萬仙宗十位長老有四位在這裏,居然讓那小子殺了兩個,這件事傳出去我們萬仙宗的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師父,路觀主。”趙原上前見禮,他一路行來看到滿地殘肢斷臂很是觸目驚心:“這是發生了什麽事?這些都是底星河做的?”
當年為了逼問烏啼刀的下落,他拔光了底星河十根指甲,如果這五年底星河真的學到了驚天的本事,那下一個要找的隻怕就是他了。
“趙少俠醒了,那囚龍嶺的弟子也該醒了。”路觀主避開騰淵遞過來的話:“熊門主的遺體需要送回萬仙宗,再由宗主通知萬象門發喪,還得向宗主稟明此事,這裏又要留人手清埋屍骨收拾殘局……騰劍主,不如我們分頭行事,一人送遺體回萬仙宗,另一人帶著弟子在這裏安葬屍骨,你看如何?”
“正該如此。”騰淵一聽正中下懷:“我這個人最做怕去報壞消息,就有勞路觀主帶熊門主的遺體回萬仙宗,我帶著門下弟子將這裏收拾幹淨。”
他看向烈煊的屍體:“烈門主雖然一念之差做錯了事,可終究是相識一場,他也該以門主的禮儀入葬才是。”
趙原立刻恭敬的回答:“是,弟子這就去叫醒其他師兄弟,立刻著手布置。”
“那有有勞騰劍主了,我這就動身回萬仙宗。”路觀主說著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夜色之中。
水鏡這邊的童言湊在水鏡前:“怎麽沒看到司徒卿啊,他不會也被殺了吧?”
“那次對付木屍的時候,司徒大夫跑的挺快的,我想這次他應該也吉人自有天相了吧。”張靈骨說著走出船艙,往夜色中張望。
司徒卿出現在這裏,那跟蹤司徒卿的老八也該在附近,為什麽老八沒有來找他呢?
船艙之中,羽瞳看著自覺的端茶倒水的魘兒:“你的眼睛很特別啊,看著瞳色,想也是精通幻術的。”
“魘兒並不精通幻術。”魘兒放下茶杯不露痕跡的轉身避開羽瞳的目光:“魘兒隻是個粗使丫鬟罷了。”
羽瞳對她興趣也不大,低頭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童言看水鏡中的影像不見了,他有些著急的伸手去拍水鏡,手卻穿過水鏡沾了一手的水:“呀,羽姑娘,這影像怎麽沒了?”
“離得太遠當然就沒了。”羽瞳很是理所當然的回答:“你想看就讓九哥把船給駛回去吧。”
宋老九急忙擺手:“回不去,這船是我借的,這上麵灌注的法力也就夠到東海的,來來回回消耗怕是會半路上落下去,到時候你們誰去拉船啊?我這人長得胖卻沒力氣,可是拉不動的。”
童言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碗嘀咕了一句:“指不定我們看不到的才是最緊要的事呢。”
他心裏有些放不下,他雖然因為秦落落而討厭司徒卿,可也不想司徒卿死在黑石城:“也不知道司徒卿逃出去了沒有。”
司徒卿並沒有逃出黑石城,就在紅衣少年的刀光和路觀主的劍氣相撞的時候,紅衣少年突然冷笑一聲收了刀消失在一團火焰之中,而司徒卿發現自己身外也騰起了火焰,等他身上的火焰消失了,他才看到自己身在一處岩洞中。
岩洞下麵是洶湧的岩漿,讓整個岩洞異常的炎熱,他們站著的岩石凸出在岩漿上方,窄窄的桌麵大小一塊,兩個人站著雖然不擁擠,可周圍的環境卻讓人不得不心生警惕。
司徒卿問背對著自己的紅衣少年:“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